不止蒲繡繡沒想到,連蔣淳珖和陶柒柒也沒想到,蒲頌會在這一天到湘繡坊來。
事實上,自從蒲繡繡成立這家公司以來,蒲頌就從來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關(guān)心過,更別提幫助了,他連上節(jié)目的時候,都無比袒護季里,話里話外都在諷刺蒲繡繡的創(chuàng)新性湘繡理念,他在這個時候跑過來,不太可能是為蒲繡繡站臺來的,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來拆臺了。
現(xiàn)在還有這么多學員在,如果蒲頌在這時候當眾讓蒲繡繡難堪,她這個湘繡班還怎么開下去?
蔣淳珖貓著腰,慢慢從角落里退出去。
蒲繡繡雖然臉色難看,但還是維持了表面的冷靜:“大家現(xiàn)在繼續(xù)繡一會兒,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問問沈玥?!?p> 然后她就不動聲色地走了出去。
沈玥把蒲頌安置在門口的接待處,沒請他進來,蒲頌也就真的站在前臺等著。
等蒲繡繡出來之后,他才冷冰冰地說了一句:“嘩眾取寵?!?p> “我這里廟小,供不起您這尊大佛,”蒲繡繡也不跟他客氣,“不請自來,有何高見?”
“我早就跟你說過……”
蒲頌和蒲繡繡當面溝通,通常都是用這個句式開頭,接下來肯定也沒什么好話。
蒲繡繡有些不耐煩:“我也早就跟您說過,您管您的徒弟,我請教我的師父,有些話明知道說出來招人煩,就別說了?!?p> 要說這話對長輩說,確實不太禮貌,但蒲頌對蒲繡繡固有的成見太深了,總拿著長輩身份來毫無道理地搞壓制,這簡直就是PUA,蒲繡繡可不慣他這莫名其妙的脾氣。
蒲繡繡把張明泉搬出來,蒲頌頓了頓,才說:“你師父不過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高看你幾分,還把你慣得不知天高地厚起來。”
“我?guī)煾傅降诪槭裁词瘴耶斖降?,我比您清楚,”蒲繡繡冷笑了一聲,“要不我現(xiàn)在當您面打個電話問問他老人家,是不是看您面子才收我這個徒弟的?”
“倒是不用打電話了,”他們身后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笑聲,“我這不就來了么?!?p> 張明泉居然會在這時候過來,蒲繡繡也沒想到,她驚喜地越過蒲頌迎上去:“師父,您怎么有空過來了?”
“徒弟開班,我這個當師父的,不得過來看看徒孫們嗎?”張明泉把胳膊遞過去,讓蒲繡繡挽著,帶著她一起往蒲頌的方向走過來。
“蒲老師桃李滿天下,卻唯獨不肯教繡繡,上次我就說過,”張明泉笑著說,“大概是你有心把這個好徒弟讓給我,說句不客氣的話,她在我這里展現(xiàn)出來的天賦和實力,跟你這個當?shù)目蓻]太大關(guān)系,你太太親自把繡繡交到我手里來的,當時可告訴我的是,你覺得繡繡天資有限,沒有調(diào)教的必要啊。”
蒲頌被噎住,但張明泉的身份和年紀都在這里擺著,他只能說:“張老說笑了。”
“我可沒說笑,”張明泉這時候收起了笑容,無比嚴肅地說,“今天是繡繡的好日子,我這個當師父的,別的忙幫不上,但也不可能看著別人來砸場子?!?p> 言下之意就是,你這個當?shù)?,只要是想來砸場子的,你就是外人,是外人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蒲繡繡一瞬間有些想哭。
本來最應(yīng)該護著她的爸爸,現(xiàn)在反而在為難她,而張明泉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要親自過來為她出頭。
蒲頌已經(jīng)有些下不來臺了,還好這時候季里從外面匆匆忙忙跑進來,他看到張明泉還有些意外,規(guī)規(guī)矩矩打過招呼之后,就對蒲頌說:“師父,繡房那邊有點事,得您親自過去一趟……”
這個臺階真的是遞得相當及時,蒲頌馬上就對張明泉說:“張老,那我就先走了?!?p> 張明泉這時候才恢復笑模樣,點點頭:“去吧?!?p> 不速來客走了,蒲繡繡暗自松了口氣,張明泉拍了拍她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說:“以后有事,要及時跟師父說,師父別的忙幫不上你,替你出頭還是義不容辭的?!?p> 張明泉已經(jīng)是這個年紀,又有這樣的地位,但是護起短來,那比蒲頌可有過之而無不及。
蒲繡繡一下心里暖暖的,跟著就撒起嬌來:“師父來都來了,就去指導指導您的‘徒孫們’吧?”
“看看去!”
張明泉大駕光臨,報名來這里學習湘繡的人,大多數(shù)都提前了解了一下湘繡的相關(guān)信息,像張明泉這樣的大師,不管查什么資料,都是一定會認識的,于是大家一下炸了鍋。
這樣的機會,可不是什么時候都能有的,張明泉一點架子都沒有,誰來問,他都指點,有的甚至還親自上手替他們繡兩針,培訓班的氣氛這下就更好了。
陶柒柒帶來的攝影團隊把全程都記錄下來,之后又來了幾個拿單反的攝影師,說是湖湘報的記者,想把這個培訓班的新聞報道出去。
蒲繡繡帶著沈玥一起,跟著張明泉一起指點大家的針法,過了一會兒,她就悄悄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沈玥,然后環(huán)視了一圈,很快找到了蔣淳珖,對他使了個眼色。
蔣淳珖馬上跟著蒲繡繡出來,蒲繡繡也不跟他兜圈子,開門見山地問:“我?guī)煾甘悄阏垇淼膯???p> “被你發(fā)現(xiàn)了呀,”蔣淳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不過也是運氣好,張老師剛好有空,就在這附近?!?p> “你少來,”蒲繡繡一猜就知道,“你不知道蒲頌會來,但是一早就替我邀請了我?guī)煾?,是嗎??p> 要不然怎么可能這么剛剛好,張明泉能在這個時間點,就在這附近?孫悟空請如來救場都沒這么及時的。
“又被你發(fā)現(xiàn)了,”蔣淳珖嘴上說著不好意思,但眼神中卻充滿了狡黠,“那你的大好事兒,當然要讓更多人知道啦,張老師的地位在這里,只要他過來,就不愁你的湘繡坊不被人知道,這樣一宣傳,將來報名的人就更多了,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