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營救
數(shù)月之后,陳深來到了商州地界,見迎面走來一名面色白凈的男子,神色慌張,腳下踉踉蹌蹌,慌不擇路地向陳深迎來。正當(dāng)陳深疑惑間,這名男子腳下一個趔趄,要向陳深身上撞來。來人身法甚是奇特,陳深勉強閃身躲過,好懸沒有撞上。那男子頭也不回,腳下不停,往山上方向去了。
陳深心的話,這人可真是奇怪,說他沒問題吧,走路這么跌跌撞撞的,說他有問題吧,腳下還挺輕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趕緊尋訪師兄師姐下落,若是在京城腳下也尋不到人,只能去潞州打聽打聽了。
陳深這么想著,對面又來一人。臉色蠟黃,看上去公差打扮。一見陳深便問:“小兄弟,你可曾見一名與你仿佛年紀的男子,走路鬼頭鬼腦的?”“看見了,這人還差點跟我撞上?!薄芭叮磕銠z查下隨身物品,可曾丟了什么東西?”陳深一摸內(nèi)襯口袋,心里暗暗叫苦:銀錢袋去哪了?里面還有師父贈我的碎片!奇怪,他也沒碰到我啊!便對來人說道:“這位公人,我的銀錢袋不見了!”
那名公差“嗯”了一聲,對陳深說道:“這名男子叫趙里,人稱‘花蝴蝶’,輕功了得,不僅專盜路人財物,而且經(jīng)常翻墻入院,干那采花的勾當(dāng),禍害良家婦女!小兄弟,我這里有些銀兩,你趕緊拿了下山去吧?!?p> 陳深并未接受財物,一拱手,說道:“多謝兄臺好意。敢問如何稱呼?”
“我姓秦,單名一個‘義’字。”
“秦兄果然義薄云天,你我不過萍水相逢,便慷慨解囊。不瞞秦兄,小弟名叫陳深,乃山中一鄙夫,今日得見秦兄,乃知世間有如此豪杰。小弟自幼拜得名師,也學(xué)過一些功夫,自詡武功不俗。那飛賊竟能從我身旁盜走財物,而我卻渾然不覺,可見其手段高超?!?p> “陳兄弟說得不錯,這趙里乃是官府重金懸賞的江洋大盜,‘花蝴蝶’一路作惡,秦某一路追捕。這廝輕功了得,其余的官兵追不上,已落在了后頭。我緊趕著這飛賊,到了這商州境內(nèi)。”
“秦兄武藝高強,對人義字當(dāng)先,令陳某好生敬佩。飛賊武功不低,況且被盜物品里面有家?guī)熃o我的重要物件,請秦兄帶上我,我們同去捉賊?!标惿铍S秦瓊沿著小道往上山走去,開口詢問道:“對了,秦兄,你遍歷四方,可知這是哪里?”秦瓊答道:“此處名叫榆樹嶺,嶺上有一個山賊據(jù)點。原先不過是些村民,因為朝廷暴政,再加上天災(zāi),便聚到這里。與別的山賊不同的是,他們在山間平地自耕自種,沒聽過有干過劫道的事,偶爾有其他山賊路過,他們倒是會取這不義之財。因此秦某剿匪,途徑此地,也就沒有深究。”
陳深道:“哦?這么說來,也算是盜亦有道了。我看這‘花蝴蝶’一路向賊窩跑去,也不知與這批山賊有無關(guān)聯(lián)?!?p> 說話間,秦瓊把手往山下一指,對陳深說:“陳兄弟你看,遠處來了一支隊伍,看這馬匹和轎子,似乎是宮中用具,來人身份恐怕不低?!?p> 來人正是李淵一家,李淵騎著白馬,與二兒子李世民并轡而行。李淵說道:“世民,現(xiàn)在我們離京城足有百里之遙了,你母親即將臨盆,受不了這顛簸之苦,為父想知道,你為何讓為父寫奏章,奏請外出剿匪?”
“父親,您也知道,如今的朝政,已由公孫權(quán)一手把持,陛下已有旬日沒有上殿,音訊隔絕。我們雖寫了奏章,料想也到不了陛下面前。公孫權(quán)急于廢掉太子,好扶性格軟弱的楊廣上位。我們作為楊勇殿下的親信,必然會成為公孫老狐貍首先攻擊的對象?!?p> “我兒說得不錯,只是為什么要這么慌張出行,莫非你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陛下龍體向來康建,近日卻突發(fā)惡疾,已經(jīng)無法理會朝事,如今又已遠去冀北,此中必定有人攛掇。我們的太子殿下已經(jīng)返京,必定會追查自己被廢一事的真相,那偽太子和公孫老狐貍就會露出尾巴。公孫在京城經(jīng)營多年,遍植黨羽,為了不讓事情敗露,一定馬上行動。事發(fā)緊急,我們不得不星夜趕路,也只能讓母親受些勞頓之苦了。”
“還是我兒警覺,為父剛剛在途中也接到了朝廷的線報,那公孫老賊果然派出了殺手,只是不知殺手的具體人數(shù),到了哪里。”
長子李建成驅(qū)馬迎了過來,對李淵說道:“父親,前面就是榆樹嶺了,山上有一個賊窩。萬一賊人來襲,要打退他們倒是不難,只是我們輜重和家眷甚多,萬一有個閃失就麻煩了。還請父親定奪?!?p> “嗯,傳令下去,將輜重和家眷圍在中心,小心戒備響馬,特別注意山頂方向來敵,緩步繞過這座榆樹嶺?!?p> 陳深看著山下的隊伍變換了陣型,卻見隊伍前方道路閃現(xiàn)出一支響馬,騎著高頭大馬,堵截了隊伍的通行。與此同時,山頂方向黑壓壓一片,步行向前,都扛著亮閃閃的砍刀,向隊伍側(cè)翼逼近。
秦瓊也將這一切瞧在了眼里,陳深一拉秦瓊:“山下有劫匪!這批山賊怎么也劫道了?”
秦瓊心覺疑惑,對陳深說道:“不太清楚,沒聽過這群盜匪干過劫道的勾當(dāng),應(yīng)該是有什么變故。‘花蝴蝶’的下落估計跟這幫人脫不了干系。不說了,我們趕緊救人!”
山下叮叮咣咣,一陣亂響。陳、秦二人急速前往營救,各搶得一匹戰(zhàn)馬。那“花蝴蝶”正在其中!二人驅(qū)馬趕上,這“花蝴蝶”馬上功夫到底比不過秦瓊,只見秦瓊揮著兩根鐵棒,左手甩開對方的橫劈,右手往對方腰眼上一戳,那“花蝴蝶”就落下馬來,銀錢袋也抖了出來。秦瓊往地上掃了一眼,正要擒那飛賊,卻見“花蝴蝶”趁著這個間隙,施展身法,逃遁而去了。二人取回財物,又助李淵一家殺退殘敵,賊軍群龍無首,無心戀戰(zhàn),余敵皆落荒而去。
戰(zhàn)事宣告勝利,卻見秦瓊一臉嚴肅對陳深說:“陳兄弟,我認得,這是李淵侯爺,他是當(dāng)今朝廷最具威望的軍事大員。剛才我們擊退的不是普通的響馬。你看這是什么?”說著拿出一塊令牌似的東西,向陳深解釋道,“這是從響馬處繳獲。響馬的武器,雖沒標記,但這工藝,的的確確是宮廷敕造?!?p> 陳深也恍然大悟:“追殺李侯爺?shù)牟皇瞧胀戱R,那就是說……”
秦瓊接過話茬:“看來我們是卷入朝廷內(nèi)斗了。陳兄弟你的物件也拿到了,一會兒拜見過李侯爺,我們就此別過吧?!?p> 李淵知是有人相助,特來感謝,詢問義士高名。秦瓊忽然想到自己身在公門,情急之下參與了這場內(nèi)斗,不該告知真名,說了聲“我叫秦義”,做了一揖就連連拍馬而去。當(dāng)時風(fēng)勢甚急,李淵沒聽得真切,于是求證一旁的陳深。陳深知道秦瓊隨便捏了個名字,就向李淵解釋道:“‘秦’和‘張’發(fā)音相近,小民的這位朋友姓張,‘義’其實是‘一’,而后他向王爺抱拳,表示一座山的形狀。他的全名叫做‘張一山’?!?p> 李淵說道:“原來是張一山大俠,不知家在何處。這些金銀就當(dāng)是些許謝禮,還望義士務(wù)必收下,并代我轉(zhuǎn)贈致意。”
陳深道:“這位張一山義士我是今天才遇到,由于追捕盜賊,機緣巧合之下得以結(jié)交。而今又高攀了侯爺。已是幸運至極。侯爺無須客氣,小民若見到一山兄,定當(dāng)轉(zhuǎn)達?!?p> 轎內(nèi)一女子目睹了剛才的變故,魂定之余,掀開轎簾,見一名藍衣秀士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頭頂紅色幞頭,身著白色深衣,外披寶藍色大氅,正與父親攀談。儒雅與英氣并存,女子以為天下男子中,只有自己的三弟才能夠?qū)烧呷诤?,沒想到世間還有男子能完美詮釋這兩種氣質(zhì)!念及此處,轎中人早已芳心暗許,而陳深卻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