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驚火
繆世章一驚而起,冷笑數(shù)聲:“呵呵,不簡單,不簡單,好一出瞞天過海!”
七虎一頭霧水:“不是營部?那是什么?宰豬場?”
什么宰豬場,分明是酒坊!那廢墟平日人跡稀少,劉二豹的團防又歷來招人生厭,何況地盤是他的,他要在那里起座院舍定然不會惹人關(guān)注,一旦酒坊建起便成了生米熟飯。禁酒坊乃是老爺當(dāng)年兵威下的鐵令,并無官府批文,如今劉二豹卻有縣長這層靠山,真要是酒坊建成,還真不好動他!
想到這層,繆世章更難坐?。骸盎⒆?,走,去稟告大隊長?!?p> 七虎:“好,去仙客來!”
繆世章:“仙客來?”
七虎:“你不知道嗎二哥?大哥這幾天都在客棧聽沈姑娘說戲呀,嘿!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對這咿咿呀呀的這么著迷?!?p> 繆世章皺眉:“嗯,那年大亂府上傷了元氣,最痛心的是失了大小姐,老爺就常在府上做法事請戲班,一來是掃除穢氣,二來也為了給二夫人寬心,這戲唱得一多,大隊長就漸漸喜好上了。哎!大隊長事事英明,就是這紅顏禍水總是參不透。”突然一個閃念,“河溝里那支煙槍打聽到了嗎?”
七虎:“嗯,是五柳鎮(zhèn)一個地下煙館的,這人家地界的事咱可不好過問?!?p> 繆世章沉沉道:“踢了它!”
“踢了它?”七虎有些詫異。
繆世章:“對,今晚就去,必須速戰(zhàn)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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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熊三稟報在鎮(zhèn)邊的溝里拾到一只煙槍,看里面的煙絲,象是正在使用的,全縣人人均知禁開煙館乃是九仙鎮(zhèn)的鐵律,所以此槍斷不會是鎮(zhèn)上百姓所用,那么是誰?
繆世章是何等心智,早有人報說總見五柳鎮(zhèn)有生人出入團防,衣上總嗅到淡淡的大煙味,又偶見這些人和劉二豹詭詭祟祟。這次從縣上買槍,劉二豹花費許多洋錢,這錢的來歷甚是古怪,而今兩件事放在一處,繆世章心中隱隱明朗,這才讓虎子去踢了煙館,也籍此把宋宗祥的心思拉回正事上,戲子無情,斷不能讓大隊長真陷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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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此憂心的還有梁嘉琪。此刻她正悶悶地坐在窗前刺繡,茫然地看著窗外細(xì)雨點滴。她輕嘆一聲,又低頭看著繡案上的山水,以往早已收針,今日卻覺越繡越亂。
孫媽一瞧便知:“夫人,您又想那個戲子了,老爺也真是,見天介往她那跑,回來我就和他說去?!?p> 孫媽自嘉琪小時候便在娘家府上伺候,又跟著小姐嫁來宋府,自然是最貼心貼肺的。
梁嘉琪:“別,讓他去吧,我、我沒給他生個兒子,他心里悶的慌,唱唱曲散散心也好?!?p> 孫媽:“單是唱曲嗎?這事夫人可要多在意些,男人嘛……”
孫媽住了口,抱起床上的三娣搖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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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琪更添愁思。她和宗祥乃是侯老夫人說和的娃娃親,18歲出嫁之前,九仙鎮(zhèn)卻因日本奸商柴田挑唆,宋府和談府沖突嚴(yán)重,柴田又煽動暴民火上澆油,終釀出滔天血案,談家被滅,鎮(zhèn)民奔逃……待宋老爺帶兵平息大亂之后,九仙鎮(zhèn)瓦礫遍布,人丁荒廢,宋府也幾被夷為平地。
嘉琪本是當(dāng)?shù)孛?,爹娘心疼,有意退婚,是嘉琪自小熟讀詩文明白事理,曉得從一而終的貞烈,家中拗不過她,便備了極豐厚的嫁妝,將親事辦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還送一座布莊給了女兒女婿,這真算是疼極了女兒,也藉此給女婿家解決了起碼的吃穿用度。
宗祥對此深深感念,洞房花燭,鐵一般的漢子竟感動得摟住嘉琪痛哭失聲,發(fā)誓要讓嘉琪過得尊貴無比。之后便日夜拼命,外逐山匪,內(nèi)復(fù)經(jīng)營,三年后九仙鎮(zhèn)已有起色,之后便繁華日復(fù)一日,如今已成全縣人口最多之鎮(zhèn)。
宋府自也權(quán)傾一方人人敬畏,光伺候嘉琪的仆傭竟有二十幾人,吃用穿戴無不上佳,生辰堂會更是越辦越大。嘉琪自幼家傳一手精織繡藝,宗祥便吩咐將時下最名貴的絲綢繡案金針銀線全搜羅府上,光嘉琪專用的繡房都幾可開一間小小的布莊了。宗祥又請夫人將二人婚書精繡裱于臥房,以示二人恩愛一世。
這樣的夫君,這樣的家境,怎不令嘉琪欣慰滿足,只盼日子永遠(yuǎn)如此美好。但三胎誕女令她心患漸重,自愧自憐之下也勸宗祥納妾,話雖出口,心中早不知碎了多少回。但,從不去花柳之地的宗祥竟真的和別的女子獨處去了,這當(dāng)然令她心慌意亂,只怕宗祥的心從此一去難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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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堂會唱罷,宋宗祥對沈家班獨有青睞,特命從原來的小客棧遷來仙客來,并為沈鳳梅單開了一間上房。
不知為何,打第一眼照面,他便覺得沈鳳梅有種異樣的熟悉感,但兩人分明是從未見過的。許是平日里對沈鳳梅的潔身自好聽得多了?一見之下,這樣不卑不亢的戲子還真是獨一份兒!便立時生了好感。許是她有種宗英一般的英氣傲然?許是,嘉琪讓他納妾的話真讓他動了心……宗祥也理不清,只覺沈鳳梅確是令他絲絲心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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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nèi)翠屏云窗,香茶錦扇,婉轉(zhuǎn)戲韻聲聲傳來,沈鳳梅正在認(rèn)真教宋宗祥唱《白娘子》,動作輕柔,教得一絲不茍。
沈鳳梅唱道:“雨過天晴湖山如洗,春風(fēng)送暖拂羅衣……”
宋宗祥學(xué)道:“若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p> 宋宗祥只顧盯著沈鳳梅,步法錯了,沈鳳梅停住指正:“大隊長,許仙不用晃動這么大,放緩點才象蕩舟的樣子。”
宋宗祥:“對對對,以前和其他班子搭戲,從沒留意過這個細(xì)節(jié),還是沈家班嚴(yán)謹(jǐn)?!?p> 沈鳳梅秀眉微挑:“哦?聽這話,大隊長和我們旦行還對過不少戲呢?”
沈鳳梅低眉淡淡的一句,宋宗祥卻忽的心中一動,這似嗔非嗔的樣子當(dāng)真說不出的嬌美。
宋宗祥:“那哪是對戲,不過逢場作戲,我宋某如此認(rèn)真學(xué)戲,和沈老板這還是第一次?!?p> “誰為袖手旁觀客,我亦逢場作戲人。”沈鳳梅淡淡道。“都是江湖吃開口飯的,誰又真的對誰認(rèn)真呢,我不過是敬大隊長一番誠意,斗膽給您湊個趣罷了?!?p> 宋宗祥凝視沈鳳梅:“宋某敬沈老板為人,此次的確是要認(rèn)認(rèn)真真和沈老板學(xué)戲?!?p> 沈鳳梅心中一動,隨即淡淡一笑:“天下事無非是戲,世間人何必認(rèn)真,大隊長言重了。”
宋宗祥:“沈老板口若蓮花,你我不防歇息片刻,我陪沈老板聯(lián)句如何?”
沈鳳梅:“鳳梅才疏學(xué)淺,說來說去不過就是幾句戲聯(lián)?!?p> 宋宗祥:“沈老板過謙了,宋某靜聞佳句?!?p> _
纖手輕推開窗,只見雨打窗紗,遠(yuǎn)山迷蒙,窗外竹葉滴翠。
沈鳳梅隨口道:“和風(fēng)吹綠竹?!?p> 宋宗祥略一想,拿起桌上的胡琴:“清韻入朱弦?!?p> 沈鳳梅有些意外:“大隊長好文思!”
宋宗祥:“沈老板見笑了,小時候和世章學(xué)過幾句,他才真的是學(xué)富五車,宋某不及一二。”
沈鳳梅:“再聽這句,生旦凈丑幾多角色?!?p> 宋宗祥:“唐宋元明數(shù)代佳人——”
宋宗祥說著“嘩”地打開錦扇學(xué)著沈鳳梅做了個佳人的戲妝,沈鳳梅“卟”的一笑,隨即斂容,起身走到窗前,背對宋宗祥。
沈鳳梅:“花深深,柳陰陰,聽隔院笙歌,且涼涼去?!?p> _
此話另有深意,宋宗祥對沈家班的垂愛鳳梅焉能無感,多少次宋宗祥看的目光均飽含情熾,似問詢?似試探?本就唱慣了才子佳人,此中意思鳳梅心知肚明,但她沒有任何回應(yīng),這亂世飄泊,戲子薄命,她從不奢望真能有份感情歸屬,更不相信任何權(quán)勢豪門。她太多次從豪門中死里逃生,她太多次見識了朱門紳霸的邪惡狠毒,對他們她只有痛惡!
宋府是九仙覇主,她早有耳聞,因此也早就做好了唱罷堂會即走的準(zhǔn)備,她不想與任何財主有過多交談,多說一句話都嫌多余。但這位宋大隊長卻是如此不同凡響,他看她的眼神雖然霸氣,但是如此干凈!
這是任何一個錢勢之人從沒有過的。這份霸氣籠著對她的保護,這份干凈透著對她的尊重,一個戲子,一個被俗市風(fēng)言風(fēng)語十年的戲子,竟然能獲得這份尊重,這令鳳梅感動得想哭。她明白他的意思,但她不能,于是她借上聯(lián)讓他明白,也讓他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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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祥明白,但沒有走開,反而走到沈鳳梅身后:“月淺淺,風(fēng)翦翦,數(shù)高城更鼓,好緩緩歸。”
沈鳳梅:“乾坤大戲場,請君更看戲中戲?!?p> 宋宗祥:“俯仰皆身鑒,對影休推身外身?!?p> 這意思更近了一層,沈鳳梅心中一動,回身拿起茶杯,平復(fù)著內(nèi)心微瀾。
沈鳳梅沉吟片刻:“世事總歸空,何必以空為實事?!?p> 宋宗祥:“人情都是戲,不妨將戲作真?zhèn)??!?p> 沈鳳梅捧茶的手一抖,茶水灑出,被宋宗祥眼疾手快握住。鳳梅一顫,將手抽出,不敢抬頭。
一時房中靜得出奇,只有窗臺的小香爐中清香一縷裊裊而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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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的山防大廳,側(cè)柱一幅對聯(lián)“豪杰丹心昭日月,江湖忠義表春秋”,橫批“浩志雄風(fēng)”。
宋宗祥坐在頭把交椅之上,七虎站在對面。
宋宗祥:“昨兒晚上你把五柳鎮(zhèn)的煙館砸了?”
“砸了!”七虎理直氣壯。
宋宗祥:“虎子,禁煙是咱九仙鎮(zhèn)的鐵律,五柳鎮(zhèn)不在咱山防的轄區(qū)呀?!?p> 夕陽下,門口投來繆世章長長的身影:“是我的主意。”
宋宗祥有些詫異:“世章?來,快坐!”
繆世章:“大隊長,煙館雖在五柳,卻是劉二豹設(shè)的暗門子,縣上律法明文禁令,私設(shè)煙館者重處,就是隔界搗毀,量他劉二豹也無話可說,大隊長不用擔(dān)心。
七虎:“沒錯,讓他啞巴吃黃連,二哥這招痛快!”
宋宗祥:“二弟很少過問山防的事,這次出手不會只是一時興起吧?”
七虎:“當(dāng)然不是啦,我們昨天就說去和大哥商量,可是你和那小花旦咿咿呀呀唱個沒完!”
宋宗祥“咳”了一聲:“何事?”
七虎:“劉二豹在廢地弄了一堆木料,說什么蓋個演練營,胡扯!”
繆世章:“這事的確可疑,踢煙館也是為此。”頓了一下又道,“大隊長,恕我不敬,萬諒舊事重提?!?p> 宋宗祥:“說?!?p> 繆世章:“當(dāng)年談家真的一脈無存嗎?”
宋宗祥一怔,深深吸了口氣,面色凝重的在屋中來回走了兩遭,緩緩點點頭:“我親眼所見,舉家葬身火海,我在火場守了兩天兩夜,直至化盡余灰。”
繆世章又追了一句:“無一茍存?”
宋宗祥十分肯定:“無一!刻骨之痛,焉有差錯!”
繆世章不再多言。要知繆世章素來謹(jǐn)慎,疑心病也比常人重得多,他總覺得譚逸飛的酒坊和談家似有絲絲關(guān)聯(lián),故今日才不顧重忌再次相詢。宋宗祥不得不又一次回顧二十年前的血海之亂,他雖是頂天立地的硬漢,但那夜的烈烈火光撕心慘叫令他至今仍心有驚懼冷汗涔涔,但卻怪世章不得,因他全是一片忠心。思及此,宗祥按納心神,兄弟三人遂定下一石二鳥之計,只待明日好戲開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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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娣的落生酒日日擺宴,剛過申時,仙客來大酒樓板胡已響。
宋宗祥饒有興致地看著沈家班排戲,山防兵丁圍滿大堂的廊柱下。
沈鳳梅預(yù)感到一絲不安,像是有什么事要發(fā)生,她不由向宋宗祥望去,宋宗祥卻平靜如常。
繆世章走進(jìn),使個眼色:“大隊長,開戲了?!?p> _
劉二豹帶著團丁氣勢洶洶地沖進(jìn)來,七虎鐵塔般擋住了劉二豹的去路。
七虎:“瞎了眼了,敢闖大哥的地盤?”
劉二豹嚇得往后一縮:“你才瞎了眼了!在九仙耀武揚威也就算了,居然跑到五柳砸我的買賣!”
宋宗祥揚聲道:“那要看什么買賣了?窯子?宰豬場?”
劉二豹一時語塞,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
宋宗祥:“虎子,還是你替劉團總說說吧?!?p> 七虎:“他在咱們九仙界邊私設(shè)煙館,毒害鄉(xiāng)里!”
臺下的鎮(zhèn)民嘩然。
劉二豹氣急敗壞:“你血口噴人!”
宋宗祥喝道:“帶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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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臺下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魏打更在戲臺邊敲鑼起哄。
譚逸飛擠在其中,無意中看到臺上的宋宗祥直直凝視著自己。
二人對視中,只聽?wèi)蚺_上的大鑼“咣!”的震天一響,所有人禁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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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看去,七虎把幾個鼻青臉腫的煙客揪到臺上。
劉二豹一見心立時虛了,忙使著眼色問:“你們都是什么人啊,昨晚抽大煙啦?”
幾個煙客齊聲搖頭:“沒有沒有,我們都是五柳鎮(zhèn)的良民啊,劉團總明察”。
七虎挽起袖子:“哼!針尖上擦油,又尖(奸)又滑,非得大刑伺候不成!”
宋宗祥止住七虎:“既然不說實話,就請繆會長親自查驗,誰要被查出扯謊來?!眳柡?,“這二十棍就讓它立馬見個真章!”
七虎將一根大棍“咚”敲到臺上。
煙客們被震得得變了臉色,劉二豹也是心頭哆嗦。要知這是宋老太爺在商會主事時就定下的規(guī)矩,九仙鎮(zhèn)斷不得有煙館煙民,一旦查實,初犯即二十大棍加身,再犯收沒家產(chǎn)趕出九仙!如若不服打死不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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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吵嚷喧喧,后臺簾后,繆世章卻有條不紊,他悄悄將一包白色藥粉倒出,用筆刷沾滿。
沈鳳梅在簾縫中無意中窺見,不由隱身細(xì)看。
只聽前臺宋宗祥大叫:“有請九仙商會繆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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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二熊三掀了“出將”的簾子,繆世章肅然上前,小心地用筆刷在煙客衣袖上掃著,掃著掃著,漸掃出白色粉沫,眾不哪知是他在后臺事先刷上的,只道查出了現(xiàn)形。
七虎大喝:“這是什么!”
“這是,這是……”煙客嚇得流汗。
宋宗祥:“此物從你們身上掉落,各位均看得分明,宋某這就請縣煙毒所來人驗看,叫你們心服口服!”
七虎:“大哥,何必這么麻煩,關(guān)他們兩天立刻現(xiàn)形!還不招!”
“咣”七虎掄棍砸在煙客們臂部,煙客們痛呼著著趴在地上慘叫:“饒命啊饒命啊,我們招我們?nèi)?,看在我們是五柳人的份上,大隊長饒命啊……”
劉二豹雖心驚膽跳,仍氣哼哼道:“聽見沒,他們是五柳鎮(zhèn)的,你山防管得也太寬了!”
宋宗祥:“既是五柳鎮(zhèn)地界,與你劉團總又何干呢?”
劉二豹一時語塞:“這……這里面有我朋友的份錢,我當(dāng)然得過問一聲?!?p> 繆世章沉聲緩緩道:“劉團總,私設(shè)煙館,違反商道,按律例可是坐牢之罪啊?!?p> _
一語戳中劉二豹七寸,這煙館確實有他的份子,每晚派幾個心腹為之持槍把風(fēng),也時不時教訓(xùn)一下那些賒錢賴賬的煙民,每月館主奉上大洋五十,也好歹能沖沖團防門面,否則光靠縣上那微薄的薪奉,怎夠他吃上幾回酒擺上幾回席呢?可如今把柄被對方握在手中,又確是犯了官府律條,這便如何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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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二豹一咬牙:“這……你們說怎么辦?”
宋宗祥:“劉團總是明白人,既是你朋友的份子,那你也就不必?fù)皆谄渲袃蓭麨殡y了,我惡人做到底,替你演完這場戲!各位,大家說這些煙土怎么處置?”
“燒了!”“埋了!”眾人亂紛紛地喊著。
劉二豹心疼地看著那批貨。
七虎也看著那批貨,忽然發(fā)現(xiàn)熊二熊三在臺下向他招手示意。
“煙土的毒害人人都知道,忠臣良將也都講過,‘以有用之財填無窮之壑,易此害人之物,漸成病國之憂,興思及此,能無股栗?’”宋宗祥正氣凜然,威嚴(yán)之語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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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站在幕邊的沈鳳梅敬佩地注視著宋宗祥。
臺下的群眾沸騰起來。
譚逸飛冷靜地觀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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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祥:“為不貽害九仙,我要將它付之一炬以警全鎮(zhèn)!”
“好!”所有人歡呼著。
繆世章上前刻意大聲道:“大隊長,不如就選在那廢地之上?”
宋宗祥點頭:“好!”
二人往臺下看去,卻發(fā)現(xiàn)臺下已無譚逸飛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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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把二豹子踢了個痛快!終于出了一口堂會上的惡氣。七虎心下高興,指揮人將煙土裝車,恨不得立時燒個灰飛!
熊二上前,捻了一把煙土的成色,向熊三點點頭。
熊三悄聲對七虎道:“七哥,上等貨啊?!?p> 七虎:“那又怎樣?”
熊三:“燒了不是太可惜了嗎?”
七虎立現(xiàn)厲色,一把抓住熊三的胸襟:“你想抽?我宰了你!”
熊二忙勸道:“我們怎么敢呀七哥,我是想,燒了它倒不如來個以毒攻毒?”
七虎不懂:“以毒攻毒?什么詞?”
熊二:“七哥,這邊說……”
剛出酒樓的譚逸飛看到三人神秘地出了院子,下意識地跟在了后面。
只見三人走到僻靜處。
熊二:“七哥,我家老四在福田升做事,他說柴日雙專給外國佬的領(lǐng)事館送這些?!?p> 七虎:“福田升,就是那個小日本開的黑店?扯它干啥?大哥恨不得滅了他!”
熊三:“我們也是這個意思,四兒說姓柴的心狠手辣,里外通吃,不光給附近的煙館供貨,還給外國佬送,那外國佬都刁的很,象這種上等貨都是專門留給他們的。”
七虎:“呵,我以為洋鬼子只是黑了心的毒咱中國人呢,原來他們自己也好這口?!?p> 熊二:“就是,自打八國聯(lián)軍搶了紫禁城,咱這個國它就沒太平過,還不都是洋鬼子鬧的。咱干嘛不把這些送到他們肚里去,毒死他們!”
七虎很感興趣:“哦?有什么招兒?”
熊二:“咱讓四兒帶點樣給姓柴的看,一旦姓柴的定了,咱就賣給他?!?p> 七虎警覺得四下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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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角竊聽的譚逸飛“嗖”利落地飛身上了房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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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三:“一來給大隊長添筆生意,二來毒他幾個外國佬解解氣!”
七虎:“嘿,你們兩個熊腦子還蠻靈光嘛。但是大哥命令全部燒掉,全鎮(zhèn)的人都會去看的?!?p> 熊二:“這還不好辦,交給我們哥兒倆?!?p> 七虎沉吟片刻:“這事我一定得和二哥吱會一聲,不然心里不踏實。”
只因熊二熊三跟隨七虎多年,保鏢逐匪二人鞍前馬后出生入死,是極信得過得生死兄弟,尤其熊二識文斷字,平日里算是有些頭腦,所以聽二人如此說,七虎便覺得有些道理,不由又竊竊一番。
房檐上的譚逸飛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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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客來門前裝車的伙計遠(yuǎn)遠(yuǎn)地喊了一聲:“七爺!”
七虎三人走到馬車前,譚逸飛閃身跟在后面觀望。
伙計:“七爺,這位爺要見您?!?p> 一個矮個漢子走過來,手里拎著一只錦盒。
七虎一抱拳:“朋友,哪條道上的?找我啥事?”
矮個漢子游震行禮:“久仰七爺大名,在下游震,有批貨這兩天從九仙過,想請山防保商?!?p> 七虎:“好說!”
游震四下看看,將錦盒打開,里面是一尊小石像。
譚逸飛遠(yuǎn)遠(yuǎn)見之,目光一亮。
七虎:“就這?一塊石頭這還用我們山防出馬?”
游震:“如這一般的還有二十幾尊,宅門大院對這稀罕得不得了,價值連城吶?!?p> 七虎哈哈大笑:“這還價值連城?就這,石墩子鋪里一晚上能給你做出一堆來,哈哈……”
游震:“這可是唐初的物件?!鄙锨扒穆暤溃澳估飫偝鰜淼?。”
七虎拍了拍游震:“那就恕我眼拙了,謝了兄弟,以后有了大生意還想著虎子我啊。上車,走!”
兩輛大車揚塵而去。
游震愣愣地站著:“都說九仙鎮(zhèn)的山防如何如何,原來竟不識貨?!?p> 譚逸飛從后面出來,搖著折扇:“自有識貨之人?!?p> _
眾人都紛紛去看火燒大煙,今晚的堂會便推后再開,此時仙客來客棧后院里人跡稀少,劉二豹帶著幾個團丁正躲在院里探頭探腦。
團防小隊長從外面跑進(jìn):“團總,酒樓的人都散了?!?p> 劉二豹:“好嘛,一個個吹胡子瞪眼要把我吃了似的,姓宋的呢?”
小隊長:“早走了,七虎子也拉著咱的煙土走了。”
劉二豹推了小隊長一把:“誰的煙土,說話小心點!”
小隊長:“是是……”
沈家班的人回來了,在沈班主指揮下搬著道具。
劉二豹:“喲嗬,回來啦,走,去我那接著唱,爺我正不痛快,給爺寬寬心去?!?p> 劉二豹說著就往沈鳳梅臉上摸去,沈鳳梅厭惡地躲開,快步往客棧中走。
劉二豹大喝:“站?。e以為傍了個土皇帝就把自己當(dāng)娘娘了,有本事你就只給他一人唱!”
沈班主:“團總息怒息怒……”
劉二豹正氣不打一處來,一把將沈班主推到地上,班主女兒見了,想都沒想就一頭將劉二豹撞倒,回身去和沈鳳梅一起扶起沈班主:“爹……”
劉二豹爬起來氣得“砰”地開了一槍,將所有人震得驚?。骸靶∧葑痈掖蚰銊敔敚戳四懔?!是個人都想騎在我頭上,他宋宗祥踢我的館,我就不會踢他的了?你們都看見了啊,可是這幫戲子先動的手,來呀,給我砸!”
團丁們提槍就要動手,被沈鳳梅和其他人攔住。
沈鳳梅:“劉團總大人大量,和一個孩子計較什么?我代她給您賠個不是了?!?p> 劉二豹:“這會兒你老實了?眼里總算有老子了?”
沈鳳梅道了個萬福,劉二豹趁著去攙她一把揪住沈鳳梅,沈鳳梅一驚一掌打下。
一袖青衫及時擋住沈鳳梅要打在劉二豹臉上的手,又不著痕跡地將劉二豹拉開。
譚逸飛微笑道:“劉團總,小弟給您引見一位貴客?!?p> 劉二豹正在氣頭:“你起開,我今兒要不教訓(xùn)教訓(xùn)她……”
劉二豹使勁欲打沈鳳梅,但掙了幾下都沒掙脫譚逸飛,他微感詫異的看著譚逸飛,譚逸飛若無其事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團總是干大事的人,何必和一個姑娘家置閑氣。這位客人跋山涉水可全是沖您的威名來的?!?p> 劉二豹:“哦?誰,找我干啥?”
譚逸飛悄聲耳語:“小弟給您帶來一筆大買賣,咱們到我房中細(xì)談如何?”
劉二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游震:“大買賣?”一來了興致,“哦,好,請請,這位兄弟請。”
幾人走進(jìn)客棧。沈家班松了一口氣,沈鳳梅感激地看著譚逸飛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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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逸飛客房也是上房一間,他行李不多,房中簡單清雅。
青色的窗幔遮住天色,錦盒中的石像擺在桌上。
三人認(rèn)真地瞧著。
劉二豹:“這就是大買賣,我咋瞧不出?”
譚逸飛:“此乃唐初精雕,距今已有千年,劉團總馬上英雄,自然不諳匣中之物,不過朱門權(quán)貴卻不惜重金賞玩?!?p> 游震心生佩服:“先生見識非凡,說得太對了。早知道九仙鎮(zhèn)是四方要塞,盜匪特別多,為保萬一,還請劉團總援手,價錢不成問題?!?p> 劉二豹:“這你倒說的對,九仙鎮(zhèn)外的山頭多著呢,可在我團防眼里,他就是群野驢?!?p> 游震大喜:“那就多多仰仗劉團總了?!?p> 劉二豹:“就是吧,咱團防從沒干過護商的營生,山防那邊……。”
劉二豹技不如人,又被山防壓制得久了,心中難免有些怯意。
譚逸飛一笑:“團總,據(jù)我二人所見,山防并不識此寶。深一步說的話,山防一向非重鏢不接,每年過手的銀票定然不計其數(shù),可您仔細(xì)想想,有誰規(guī)定這護商必須歸山防獨攬呢?”
劉二豹恍然:“是??!誰說一定是他七虎子才能干啊,想當(dāng)年他被繆世章?lián)旎貋淼臅r候,不就是個只剩半口氣的小潑皮嗎?又有什么本事了?”
譚逸飛:“說的正是,但您劉團總可是九仙天生天佑的,這打九仙鎮(zhèn)經(jīng)過的防護您怎么就不能管上一管呢?”
劉二豹起身:“對??!老弟說的真對!老子接下啦!”
譚逸飛:“游老板,劉團總言出必行,此行順利,還請游兄回去給劉團總揚揚名聲?!?p> 游震:“不成問題不成問題。游某回去一定把劉團總的豪爽告訴我那幫弟兄,讓大家都知道九仙鎮(zhèn)的保商不止山防一根高枝?!?p> _
譚逸飛力促此事,只因他深知宋府山防的威力,放眼九仙鎮(zhèn),也只有團防能與之稍稍并論。雖然現(xiàn)在的團防在劉二豹手中極不入流,但若經(jīng)逸飛暗中調(diào)教,兵強馬壯只待時日,到得那時,定可與山防一較高下,這也正是他立足九仙的一招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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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的茶樓酒肆紛紛上燈,“咣——”魏打更敲鑼奔走:“九宮湖廢地,燒劉團總,總,總……”
錢老板大笑:“結(jié)巴,敢情是要燒劉團總嗎?哈!”
魏打更:“……的,的大煙,看大隊長廢地銷煙嘍——”
鑼聲響過處,眾人都向九宮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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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宮山在夜幕下莽莽蒼蒼。
平日寂靜的廢地上今日人山人海,火光跳動。
譚逸飛站在湖邊竹林的暗影中,眺望著即將發(fā)生之事。
火光中是包裝的那批“煙土”,山防兵丁已點燃了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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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虎卻將繆世章拉向一旁,悄聲將買賣煙土的事講了。只因七虎自被救回宋府,多虧繆世章上心照料,每回遠(yuǎn)途出鏢,繆世章定不忘給他帶好吃食叮囑一番,七虎心中溫暖,平生又極敬重有學(xué)問之人,久之,便和這位二哥特別親熱,大事小事都愿找二哥拿個主意,才覺踏實。
繆世章卻道:“不成,此事風(fēng)險甚大!”
七虎卻道:“二哥——反正是白撿的干嘛燒了,不如毒他幾個外國佬,給咱中國人出出氣!放心!熊二熊三已經(jīng)把外包全換下來了,等會兒在廢地我把那些東西一把火燒了,讓全鎮(zhèn)人都看個清清楚楚,連大哥也不知道。”
繆世章又細(xì)想一番,一來報國心赤,二來對這個兄弟素來心疼,不愿拂他的意,便松口道:“那也輕心不得,運貨的時候你帶幾個最貼心的弟兄去,一路上千萬別留下痕跡?!?p> “這個盡管放心。”七虎眼中信心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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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宋宗祥正在向鎮(zhèn)民講話:“我重申一遍,在我九仙鎮(zhèn),一不得有酒坊,二不得有大煙!都聽明白了嗎?”
鎮(zhèn)民們大聲道:“明白!”
宋宗祥一揮手:“燒!”
七虎一馬當(dāng)先沖上前,將火把猛擲入圈中,隨后山防兵丁也紛紛將火把向中間的煙土堆投去,不一會兒,火光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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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離得遠(yuǎn),但火光仍將譚逸飛的臉映紅,他看著看著,眉峰越蹙越深。
仿佛一陣慘絕人寰的哭喊聲傳入他的耳際。他雖不曾經(jīng)歷,心中卻覺痛徹。
廢地火越燒越旺,他心中的哭喊聲就越來越大。
譚逸飛越來越激動,雙手緊緊握拳向身旁的竹桿打去。
“砰”的拳頭出血,一陣疼痛驚回譚逸飛的思索,他努力平靜著。
遠(yuǎn)處影影綽綽有兩個人影引起了譚逸飛的注意,他悄悄向他們跟去,細(xì)看下,認(rèn)識是熊二熊三。
一路馬行暗隨,穿街過巷,熊二熊三原來是進(jìn)了仙客來客棧,譚逸飛下馬悄步跟上,只見后院寂靜無人,熊二熊三鬼鬼祟祟夾著一卷東西閃進(jìn)倉庫,“吱”關(guān)嚴(yán)庫門。譚逸飛悄步閃近,見門口灑落一些粉末,他用食指捻起聞了聞,神秘一笑,緩步回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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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喧囂過去,又到夜深人靜,魏打更寅時的鑼聲從圍墻外響過。
譚逸飛輕輕從客房出來,向后花園度去,今夜這火著實令難輾轉(zhuǎn)難眠。
夜風(fēng)輕拂著竹林,譚逸飛延花徑沉思著,高高的圍墻上仙客來的燈籠映得花影滿徑。
宋宗祥的聲音突然響起:“譚先生,請過來坐坐?!?p> 花園角落的石桌旁驀然出現(xiàn)了宋宗祥和繆世章,譚逸飛頗感意外,宋宗祥和繆世章似早已恭侯在此,三人均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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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三杯青瓷杯中酒色晶瑩,靜靜映著月光。
“想是這場大火嚇到先生了,犯我九仙鎮(zhèn)規(guī),均是飛蛾投火!譚先生不必見怪!”話雖如此,宋宗祥卻講得頗有氣勢,足以把一般人嚇得心中膽寒。
但譚逸飛卻只淡淡搖了搖頭。
繆世章敬上一杯:“既然徹夜難眠,不妨一同品品酒壓一壓驚。此乃十年竹葉青,清心悅神,譚先生請!”
譚逸飛一展折扇:“臨風(fēng)竹葉滿,湛月桂香浮。兩位真有雅興,多謝?!?p> 繆世章:“竹葉青原只是汾酒與竹葉合釀,經(jīng)傅青主加入中藥十二味,方得名揚天下。這便是其中幾味,先生可識得?”
譚逸飛看了看桌上幾小碟藥材:“梔子、當(dāng)歸、砂仁、山奈……”他不由笑道,“兩位品酒居然還隨帶藥材,若非偶遇,倒象是為譚某而備?!?p> 他是何等聰明之人,一看便知這是對方已將疑心攤牌,梔子使是“知子”,知已知彼,這便是要探他的身世來歷,當(dāng)歸便是勸他離鎮(zhèn)回鄉(xiāng)之意,至于砂仁,方才那把大火不正是映襯二十年前的烈火燒殺之意嗎!
宋宗祥也極干脆:“譚先生既這么說,就當(dāng)它是個藥引子也無妨。此味名梔子,顧名思義,且容我問上一句,天下之大,譚先生為何偏偏選中九仙?”。
譚逸飛:“哦,畢業(yè)之時譚某和同學(xué)去卜前程,曾有高僧送我一箴,字面是‘遇九而安,有仙則靈’,這不說的正是九仙嗎?”
繆世章:“哦?那么我勸先生一言,‘五谷豐登,柳暗花明’,先生何不去臨鎮(zhèn)五柳一游,那里的酒市遠(yuǎn)比九仙興盛。”
譚逸飛卻笑道:“生意場上多而利薄,盛極必衰,五柳鎮(zhèn)既是酒業(yè)興盛,新興燒坊生存必難?!?p> 宋宗祥:“那么先生何不另選個買賣做,宋某向來一視同仁,和本鎮(zhèn)人一樣免你的軍餉,先生不但不會有外鄉(xiāng)人的冷落,反有當(dāng)歸之感。”
“多謝多謝!”譚逸飛揖道,“逸飛斗膽一問,以大隊長心胸之寬,怎就容不下一口燒鍋呢?”
這一句反將了一軍,他倒要聽聽當(dāng)日的劊子手是如何粉飾那場大亂的!
宋宗祥果真沉默片刻,方道:“這本是我宋家下令全鎮(zhèn)禁提,既與先生有緣,也罷,今日便直言相告?!蓖蝗痪o盯譚逸飛,“先生真的是姓嗣同君之譚嗎?”
“正是,與譚教習(xí)乃是同宗?!弊T逸飛面不改色。
宋宗祥:“我要說的談家乃是談話之談,釀酒之高明無人能及,這九仙鎮(zhèn)的九字原就是釀酒的酒,也是因談家威名而生。談家買賣興隆,本應(yīng)是眾多商家的榜樣,但談老祖卻和日本奸商勾結(jié)在酒中暗摻罌粟毒害鄉(xiāng)鄰,宋某祖父乃是商會會長,看出此中險惡,力勸談祖罷手,但談祖執(zhí)迷不悟,反煽動暴民造反,令我宋家家破人亡?!?p> 譚逸飛驚異而起:“怎會如此?”
繆世章:“的確駭人聽聞!大隊長的家尊乃是新軍將領(lǐng),聞此噩耗帶兵將談家毒酒付之一炬平定全鎮(zhèn)。”
宋宗祥:“故此談姓便成九仙第一惡人,凡談姓之人一律趕出鎮(zhèn)外,若是談祖同脈則見之立斃!”
譚逸飛“騰”地坐倒,心驚得將裝砂仁的小碟撞翻。
宋宗祥和繆世章對視一眼,雙雙緊盯譚逸飛。
譚逸飛心“砰砰”狂跳:“這場浩劫真是驚心動魄,酒坊本應(yīng)釀出瓊漿玉液,可九仙釀出的……”他抓起一把砂仁,“卻是流血殺人!”
“正是殺人!”宋宗祥幾乎是眼對眼地厲聲道,“談家皆是被我宋家所殺,因此我勸先生罷手,先生可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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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用鴻門宴來形容這種暗藏殺機的酒局。鴻門宴說的是秦末大亂,項羽和劉邦為爭天下在咸陽鴻門舉行的一次宴會。項羽的亞父范增一直主張殺掉劉邦,于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危急關(guān)頭,劉邦的部下樊噲帶劍闖入,助劉邦成功逃席。
鴻門宴加速了楚亡漢興,同樣是暗藏殺機,同樣是真實歷史,同樣著名的酒局還有藺相如與秦昭襄王之“澠池之會”、曹操與劉備之“煮酒論英雄”和宋太祖之“杯酒釋兵權(quán)”。
?。ǖ谒恼陆Y(jié)束,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