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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對酒當歌

第二十五章 玉碎

小說對酒當歌 山人巴 10853 2022-11-01 20:17:35

  濃云遮住夕陽,染得紅彤滿天,如火一般低低地壓下大地。

  九宮山頂古木連空,亂石嶙峋,草叢中響起腳步,譚逸飛步步上得山頂,回想著繆世章電話里的聲音“此地契機密,為避柴日雙耳目,請譚先生獨自來九宮山頂取之。”舉目環(huán)視,他突然目光一緊,只見“酒仙鎮(zhèn)”殘碑上立著八個小酒壺,上面精細的刻著東海八仙,年代雖久仍栩栩如生。

  沉沉暮色,蒼巖絕壁,森寂的談氏宗墓,八只陳舊滄桑的酒壺,壺上的八仙似是一個個都在看著他,在這寂寂空山中交織出迫人的詭異之氣。

  譚逸飛的心砰砰跳起來,他直直地盯著八仙壺,幾乎脫口而出之言又警覺地生生忍住。

  繆世章低沉的聲音驀然響起:“譚先生不覺得這些酒壺頗為眼熟嗎?”

  環(huán)視四周,突然一群山鳥“撲啦啦”嘹唳拂過枯梢,譚逸飛心頭一震,一個人影緩緩從殘碑后走了出來,寒風拂過,他深邃的雙眼也似拂過一層寒冰。

  譚逸飛:“繆會長此言何意?

  繆世章盯著譚逸飛:“此物八位合一,喚作談八仙,正是酒仙原裝之盛器???

  譚逸飛目光一避:“在下依約而來,還請會長將地契賜下?!?p>  繆世章不語,揚手將一物挑甩向譚逸飛身前,逸飛接住,打開,是一張地契影印件:“就是它,多謝會長,就請將正本交于在下吧。”

  繆世章:“這張地契一現(xiàn)身,劉二豹的地約自當作廢,福田升之事也將是一紙空文。”

  譚逸飛一揖:“正是,謝會長成全?!?p>  繆世章:“你既然知道我是會長,自當秉公行事,地契移交必須名正言順?!?p>  譚逸飛:“繆兄的意思是?”

  繆世章:“地契上寫得分明,清清楚楚是談老祖之地,請問譚先生,有什么資格要商會把地契交給你?”突然厲聲道,“你是談家什么人?”

  譚逸飛只覺頭中嗡地一晃,怔了一時方才穩(wěn)住神:“繆兄誤會了,并非是逸飛要把地契據(jù)為己有,全是為了救急,了斷福田升之后立即歸還?!?p>  繆世章:“雖說如此,但畢竟有違商規(guī)。這樣吧。前兩日你我劍拔弩張,現(xiàn)下不妨放松一下?正本裝于這談八仙其中一壺,還請先生猜上一猜?”譚逸飛未及答話,繆世章冷笑著又補上一句,“只是先生只有一次機會,如若猜錯,就再也看不到這張地契了?!?p>  譚逸飛眉心一皺:“哦,為何?”

  繆世章:“先生只要將一壺選中,我即將其他七壺推落,壺底裝有墨汁,壺一倒,紙上之字就立刻被墨汁染去,無論是誰都再也看不出這曾是談家地契了?!?p>  譚逸飛一驚:“怎能如此!九仙商會竟然允許會長做出這種荒謬之事嗎?”

  繆世章:“不必你來教訓!繆某自會向商會交待。約先生來此就是想聽你一句實話。談家的墳就在那邊,你敢堂堂正正說一句你不是談家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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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繆世章突然聲色俱厲,將譚逸飛震得說不出話來,怔住。

  繆世章:“你為何不答?只需一句實話,地契立即奉上?!奔又氐溃斑@才真正是物歸原主呢!”

  譚逸飛心頭大震,談氏宗墓的碑文強烈地跳躍在眼前,談母墳上枯草飄搖,仿佛母親的衣裙凄凄飄舞。

  繆世章陰陰的聲音再起:“你不敢答嗎?縱然你平日百般狡辯,在你宗祖面前卻是萬萬不敢欺瞞的?!彼恐邪l(fā)出邪邪幽光,又道,“談家老祖在看著你,談家少爺在看著你,談家被燒的百十人都在看你,你敢在他們面前說一個不字嗎?你說呀?你說呀?!”

  譚逸飛仰天看去,眼前一陣眩暈,天上真的似乎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看著他,等他這一句話。

  山風嗚嗚刮過,四周林葉蔌蔌。

  繆世章目光盡露肅殺之意,大喝道:“我早就料到了,你就是談家子孫!”

  “轟”一陣狂風刮來,譚逸飛本已心力交瘁,此刻在繆世章步步緊逼下,心神俱驚,竟站立不住,身子搖晃了起來!

  “唰”繆世章手中一把槍已正正地對準了譚逸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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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宗祥在前院走來走去,急燥不安,看到天色越來越沉,不禁急得干脆跑到府門前,只聽馬蹄聲終于響起,七虎和一幫兵丁回來。

  宋宗祥急問:“怎么樣虎子,世章呢?”

  七虎:“我?guī)税焰?zhèn)子都翻了個個也沒找到二哥呀,熊二熊三還找著呢。”

  兩人正急,聽到“咣咣”鑼聲敲響,抬眼看去,魏永更領(lǐng)著一幫酒工急匆匆跑來:“大隊長,穆小姐說繆掌柜今天會把那地契給譚老弟,譚老弟來這兒了嗎?”

  七虎一驚:“沒來啊。譚先生也不見了?”

  路邊一柴夫正巧路過:“大隊長是在找譚先生嗎?可巧了,剛才我們砍柴的時候,一閃眼看著譚先生象是上了山?!?p>  魏永更:“上山了?”

  柴夫點點頭。

  宋宗祥:“可看到了繆會長嗎?”

  柴夫搖搖頭。

  只見一陣風似的,魏永更已帶人疾步奔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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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繆世章持槍冷冷盯著譚逸飛,卻見譚逸飛沒有絲毫驚訝,而是頭暈眼花險些倒下,“啪”地扶住一棵樹干。

  “唰”繆世章突然將手中的槍向譚逸飛扔了過來,他袖中一件東西隱約閃了一下。槍丟過來,心神慌亂的譚逸飛順勢接住。一槍在手,軍人的特質(zhì)令他終于靜下來,心中一驚,這么穩(wěn)地接住槍已足以令繆世章生疑,抬眼看去,繆世章一雙厲眼,冷冷地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譚逸飛撫著頭,歉意一笑:“在下連日奔波,夜不成寐,剛才竟然一陣頭暈,失態(tài)之處繆兄見諒。您扔這支槍過來是要……”

  繆世章:“槍里只有一顆子彈,就請用這把槍把你選中的壺擊碎!”

  譚逸飛看了看手中的槍:“在下……”

  “不會用槍是嗎?”繆世章打斷道,“呵呵,譚先生既然口是心非,那就怪不得在下了?!闭f著揮袖欲將八仙壺拂落。

  譚逸飛急道:“慢!”

  繆世章停住,嘿嘿冷笑道:“怎么,舍不得了?也難怪,這套談八仙是談家酒坊留在這世上僅有的物件,談家的地契放在談家的酒壺里不是再合適不過嗎?你打呀,打中了,你的酒仙就有救了,但是談八仙留下的唯一遺物也就被你親手毀掉!談八仙就此絕滅!”

  “轟”譚逸飛呆?。?p>  繆世章:“怎么,你不敢打?你若非談家之人你為何不敢打?!”

  “噌”譚逸飛雙手握槍平舉,鎖眉看著那八個酒壺。

  繆世章:“你打,你既然會使槍,那你刻意隱瞞身手是何陰謀!”

  譚逸飛驚得手中一抖,這槍打與不打均立時暴露他的身世,宋宗祥一旦追查下去,他在九仙鎮(zhèn)將無法容身。

  繆世章:“或者,先生也可給我一槍,那么這一槍你打是不打,在下就都無法向大隊長稟告了?!?p>  _

  一槍斃命對逸飛來說簡直太過容易,但他怎么敢打?酒坊人人均知他來九宮山找繆世章取地契,繆世章若命喪于此,九仙鎮(zhèn)他還留得住嗎?復興家業(yè)他還有指望嗎?一時間,譚逸飛只覺槍在晃,繆世章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彤云如烈焰般籠罩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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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譚逸飛閉著眼睛看似胡亂地“砰”一槍擊向空中,一根樹枝被擊中,朝著繆世章頭頂?shù)袈湎聛?,譚逸飛喊了聲“繆兄當心!”飛快跑上前推開繆世章,右手順勢在他袖中一摸,果真摸到一物,待繆世章察覺,已被譚逸飛眼疾手快抓在手中。

  繆世章驚道:“你!”

  譚逸飛:“在下也是情非得已,得罪了!”

  繆世章:“你怎會如此肯定,此物就是地契?”

  譚逸飛:“繆兄剛才丟槍過來之時在下已看到了您袖中的這件東西,當時便有此閃念。試想,地契萬分重要,不光保住酒仙,也是阻斷福田升進鎮(zhèn)的唯一憑證,繆兄身為會長,自當以保護商規(guī)鐵律為己任,如此重要的地契放在身上才最穩(wěn)妥,又怎會放在酒壺中如此兒戲?!?p>  繆世章心頭一震,怔怔地盯著譚逸飛,緩緩道:“先生這話象極了一個人,繆某這個把戲就是向此人學的。”

  譚逸飛不禁問道:“哦,請問是哪一位?”

  繆世章緊緊盯著譚逸飛的雙目,一字一頓道:“就是躺在你身邊的談家少爺!”

  “轟——”譚逸飛瞬時腦中一片空白,右手不禁強烈地顫抖了一下。

  繆世章:“我這才發(fā)現(xiàn),先生與談少爺竟然如此神似!”

  譚逸飛穩(wěn)住心神:“哦,這么巧嗎?繆兄既然說是向人學的,那想必逸飛沒有猜錯?!?p>  繆世章:“我勸先生還是不要碰的好,否則得不償失!”

  譚逸飛哪兒聽得進去,他快速去掉外包的油布,眼中一亮,一張折疊黃紙,打開,“談”字醒目躍入眼簾,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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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永更領(lǐng)著一幫酒工已到山腳,眾人慌忙向山上爬去。

  少時,宋宗祥和七虎也飛馬到了山下,對視一眼,打馬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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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逸飛手捧地契,還未及驚喜,只覺身邊一陣疾風!就見繆世章將其中一只八仙壺“唰”拂在地上,“嘩啦咣當”摔碎譚逸飛面前。

  譚逸飛瞪大眼睛,急叫:“會長這是干什么!”

  繆世章陰沉沉道:“我曾幾次三番勸先生遠離九仙,先生卻執(zhí)迷不悟。我約你來此,就是要你親眼目睹你們談家終逃不過粉身碎骨,當年如此,今日仍是如此!”

  譚逸飛一股驚怒涌上:“此話怎講?”

  繆世章嘿嘿冷笑,笑得越來越陰沉,彤云黯涌,暮色中他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譚先生,就算你能猜中地契,可也有料不到的事……”

  朔風吹過繆世章陰暗的雙目,忽然他目中“噌“的映出一道火光躥起,譚逸飛一聲驚呼,手中的地契猛地燃燒了起來,一團火焰燒在譚逸飛手中,他一驚放手,火團落地,他急得快速撲打,但火焰猛烈,瞬間便成灰燼!譚逸飛已驚得完全呆住,呆呆地看著地上的灰燼。

  繆世章:“地契上已被我涂抹磷粉,是我故意讓你看到的。哈哈,我不是早就勸你還是不要碰的好嗎?哈哈哈……”隨即他的大笑聲響起,復仇般的快意回蕩在空寂的山頭。

  譚逸飛胸膛急劇起伏,急喘著,雙手捧起灰燼不斷顫抖,顯是一腔憤恨幾至迸出胸膛,他怒視著狂笑的繆世章,嘶聲大叫:“到底為什么?你對我譚逸飛恨之入骨啊!”

  繆世章突然止住笑,恨恨道:“鎮(zhèn)上只知道談宋兩家的大仇,卻不知道談家也是我繆家的弒祖元兇!我的祖父就是為了保護宗梅小姐被談家的伙計亂刀砍死的!此仇世章永生不滅!”

  他痛苦回想著,仿佛祖父那“一陣亂刀下鮮血四濺”的慘景就在眼前……

  繆世章悲憤滿腔:“這都是談家干的!我怎能不報,怎能不報!”說著他激恨地揮動手臂,將剩下的七個八仙壺重重地揮向譚逸飛。

  “嘩啦啦”譚逸飛眼睜睜看著八仙壺就在面前摔得粉碎,大驚嚷道:“啊——你!”

  繆世章:“我祖父的一條命啊!我摔他幾個壺又怎樣,你也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不是嗎?”

  譚逸飛深深壓下一口氣:“談家舉家都已成亡魂,這還不夠嗎?”

  “不夠!”繆世章目光箭般射去,“你不正是談家遺脈嗎?”

  譚逸飛目中一跳,寒靄西沉,暮色蒼茫,將他本已痛楚的眼睛映得更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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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家殘碑二十年渺有人蹤,你一個外鄉(xiāng)人從哪里得知,又為何獨上山頭吟簫一曲《陽關(guān)三疊》?”繆世章緩緩將自己暗查已久之事講出,“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你追念的故人是誰?那天你明明一招之間便奪了劉二豹的槍,卻偏說自己不會使槍。你剛才接槍的姿式那么熟練,已經(jīng)藏不住了!談家當年就是被新軍所滅,若非復仇,你為何要刻意隱瞞身手?”

  這層層疑點令譚逸飛心頭一凜,繆世章果真心細如發(fā)。

  繆世章又道:“你這酒仙之名與談家酒仙一字不差,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你公然復仇的旗號!到現(xiàn)在你還說你不是談家之人嗎?”

  “轟——”譚逸飛心頭強震,怔在原地,心中波瀾翻涌。

  繆世章咬牙道:“我在談家葬身之地,碎了談家酒坊留在世上的唯一之物,就是要讓你心里的念想粉碎,就是要叫談老祖親眼看到,他的子孫多么沒用,當年談家被燒焦在自家白地之上,今天這白地竟然又在他子孫手中燃為灰燼,永世不得翻身!”

  “住口!”譚逸飛怒吼!

  眼前的灰燼被山風吹得飄飛四散,譚逸飛急忙去抓攏,卻哪里抓得回來,他越急,灰燼卻似散得更快。

  “哈哈哈哈……”繆世章恨恨大笑:“你不是談氏旁戚就是談家野種,看,你祖上唯一留下的東西被你親手毀去啦,你還有何顏面面對列祖列宗,你連談氏祖地都保不住還有何顏面立足此地,你就是自戕謝罪,你的宗祖也絕不會收你入祖墳的?!?p>  “卟”譚逸飛雙膝跪地,無限傷痛地握著那把灰燼,心碎得欲哭無淚。

  繆世章仰天狂笑,暮色將他的影子長長地映在地上,異常猙獰:“野種畢竟是野種,你既然保不住祖宗的地契,天意就令你終生不得認祖歸宗!哈哈哈……”

  譚逸飛大喝一聲:“繆世章——”他已氣到極點,將紙灰一把塞入懷中,目眥盡裂失控地將繆世章猛然撲倒,重拳雨點般落下。

  繆世章仍大聲譏笑:“你終于承認了嗎?終于承認了嗎?”

  兩人扭打著滾下坡,譚逸飛已是眼紅火噴,根本感覺不到兩人急速在斜坡上滾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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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崎驅(qū),宋宗祥和七虎已無法騎馬,只有牽著馬和魏永更等一幫酒工一同步行。

  突然林間一陣“卟卟”聲,兩個人影滾動閃爍著,眾人趕快向林中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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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逸飛一拳拳重重砸落,繆世章哪里是對手,卻在譚逸飛的拳雨中仍恨恨的笑得更大聲:“哈哈哈,你還是不敢?是不是怕給你祖上添上一筆風流債???沒用的野種!”

  “啊——”譚逸飛氣瘋,一記重拳砸下,繆世章的狂笑忽斷,額上飛血昏了過去,譚逸飛已收不住手,待要再砸,兩人已滾到陡坡處。

  魏永更先一步看到,大驚著爬過去猛抓譚逸飛的青衫,卻見“呼”的譚逸飛和繆世章同時滾落向陡峭的山下。

  魏永更驚駭大叫:“譚老弟——”

  他慌忙大聲招呼酒工奔至山下,在雜草中終于將昏死的譚逸飛救起,扶上馬便往鎮(zhèn)上趕,半路有酒工找來了板車,眾人忙又將譚逸飛小心地平放在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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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亥時方才入鎮(zhèn),只聽巷中“咣咣咣”大鑼急響,酒工們擁在板車周圍急跑著,板車上是遍體劃傷的譚逸飛,他痛苦地緊閉雙目昏迷著,隨著車子一晃一晃。

  魏永更敲鑼跑在前邊開道:“老少爺們都給讓條路,讓條路嘍——”

  一陣馬蹄急馳,被板車旁的眾人擋住了路,不得不勒馬停下,七虎嚷道:“閃開!都快閃開!”

  眾人回頭,看到宋宗祥和七虎兩匹高頭大馬立在后面,一幫兵丁在后面跟著,繆世章頭破血流,昏迷不醒地被宋宗祥扶在馬前,兩隊人都欲抄這條小巷趕往安郎中的醫(yī)館,便卡在當中。

  魏永更帶著氣:“咋的七爺?這路是不是九仙鎮(zhèn)的,不、不興我們鎮(zhèn)上的爺們走了不成?”

  眾人紛紛不滿。

  七虎:“結(jié)巴你發(fā)什么邪火,沒看到我二哥傷得重嗎?還不閃開!”

  魏永更更來氣:“譚老弟也一身的傷,你咋就看不著呀?”

  “你——”七虎馬鞭啪的一甩,“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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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永更斗上氣了,直挺挺的一動不動,眾酒工也均挺立一旁,竟形成一種氣勢。他們本都是底層貧民,若在以前是萬萬不敢和宋府如此對視的,自從譚逸飛以新學思想管理酒坊,以平等親和對待大伙,酒工們便漸漸有了尊嚴之感,自然而然便生出了對譚逸飛強烈的維護之情,此刻便壯著膽量迎視七虎的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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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只要一鞭誰敢抬頭,今日之景不由令七虎有些呆了:“你們要干什么?”

  魏永更:“干什么?今天大隊長也在,咱們就向大、大隊長討個公道!”

  酒工們:“對,對!討個公道!”

  宋宗祥下馬,走到魏永更面前,魏永更不由有些腳軟,硬著頭皮才沒有后退。

  宋宗祥:“有話就快講,他倆都傷得重,得趕快送醫(yī)才成?!?p>  魏永更早就憋了一路:“好!我只問一句,繆掌柜憑啥和咱們酒坊作對?不但燒、燒了地契,還想把譚老弟也燒死!”

  一句話挑起了眾人憤怒,七虎氣得下馬要沖上前,被宋宗祥攔住,七虎急道:“胡址!你看見啦?就敢往我二哥身上扣黑鍋,再胡說八道我可翻臉了啊?”

  魏永更“咣”敲響一聲鑼,跑到譚逸飛身邊:“看啊看啊,譚、譚老弟這袖子都燒成啥樣了,還有胸口,那繆掌柜咋就一點沒燒著呢?一張地契要給就給,要不給就、就不給,為啥叫譚老弟爬那老高的山上去拿?!边塾智靡昏?,“你們再看,這是啥?!”

  他上前掰開譚逸飛的手,一片未燃盡的紙片被譚逸飛緊緊攥在手心,童鐵匠舉著火把一照,紙片上是僅存的一個“談”字!宋宗祥不由神色一凜,眾人皆驚。

  魏永更已有些哽咽:“找、找到他的時候,就見他一、一直往懷里摸,最后只摸出一堆灰來,這一定是談、談老祖的地契,就只這片紙啦!”

  眾人一時寂然,宋宗祥不由看向昏迷在馬上的繆世章,七虎也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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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啊”一聲悲呼打破沉寂,穆雪薇沖進人群,幾乎是摔在了譚逸飛的板車前:“逸飛、逸飛……你怎么樣怎么樣???”

  宋宗祥:“穆小姐……”

  穆雪薇“噌”地站起,拭去瀅瀅淚珠:“大隊長,你為什么騙我!說是會把地契交給表哥,卻放任你的兄弟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宋宗祥面對十幾條漢子毫無懼色,面對柔弱的雪薇竟不由心慌起來:“不,我決不會騙你,此事宋某定會查個明白,他手里拿的是不是地契還不知道呢,就算是,到底是怎么被燒的也沒有定論啊。”

  魏永更大嚷:“大、大伙誰不知道譚老弟是去找繆掌柜拿地契去了,不是繆爺燒的,難道是譚老弟自己燒的不成?”

  穆雪薇粉面慍怒:“表哥已經(jīng)掉入日本人的陷阱,幸虧眾位大哥相助才現(xiàn)一線生機。大隊長!我一個女子尚懂得聯(lián)內(nèi)攘外,繆先生反去助紂為虐,令他腹背受敵!”

  宋宗祥大驚:“穆小姐冤枉宋某了?!?p>  “哪里冤枉了!”穆雪薇叫道,“繆先生難道不是與閣下兄弟相稱嗎?真可笑!大隊長昨日還和我說起招募教習之事,卻放任自家兄弟無德無形!鎮(zhèn)風不正,就是請再多的教習又有何用呢?”

  句句憤然,擲地有聲,絕美的雪薇說出別有一種堅貞凜然之氣,令宋宗祥怔怔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魏打更:“雪薇,說的好!”

  穆雪薇跳上譚逸飛的板車:“魏大哥,我們走!”

  眾人象擁護著領(lǐng)袖一般,將譚逸飛和穆雪薇圍在中間,“咣咣”鑼聲響徹街巷,火把消失在街的盡頭,小街漸漸昏暗。

  夜風吹過,宋宗祥呆呆地立在的原地,仿佛心中也刮過一陣寒風,只覺無法忍受雪薇的句句鏗鏘,內(nèi)心深處更多的是無法忍心看到雪薇傷心。

  七虎:“這幫人是不是瘋啦!,竟然有膽對咱們使橫?”

  宋宗祥大喝:“別再說了!去把安大夫請來!”他心煩意亂,氣憤地上馬,狠勁打了一鞭急馳而去,任由冷風勁吹,目中滿是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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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未天明,賬房仍報喜似的匆匆敲門:“老板,剛剛伙計來報,九仙鎮(zhèn)出事了!”這人一旦成奸,便連娘胎都已不顧,同胞受難反倒如大喜臨門一般!

  柴日雙趕快披衣而起,開門道:“哦,什么事?”

  賬房滿臉諂媚:“說起來真是天助您呀,本來譚逸飛已經(jīng)查到酒仙那塊地原屬當年滅門的談家所有,但他千盼萬盼的那份地契卻被繆世章一把火給燒了,哈哈……”

  柴日雙大喜:“竟有此事!兩人都是大大的狡猾!我真想看看譚逸飛此刻是如何一副模樣,哈哈哈哈……備車!這就出發(fā),免得夜長夢多?!?p>  賬房:“恭喜老板終于入駐九仙鎮(zhèn)!”

  柴日雙得意大笑:“你們中國不是有個典故叫八仙過海嗎?我就帶著我的酒仙去見田中君,我們大日本皇軍就是這第九仙,你看,他們不是過東海而來了嗎?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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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清光,譚逸飛被包扎好后送回客棧,在床上昏迷著。

  穆雪薇心疼得低泣,輕輕吻著他面上的的擦傷,淚珠滴到譚逸飛面頰:“怎么會這樣呢?他為什么非要你的命???”心中忽然一驚,“談老祖和宋家有仇,你,你也姓……難道說你、你是……逸飛,你告訴我逸飛!”

  她越想越覺心悸,只聽譚逸飛夢中輕輕喚著:“娘,娘……”他的夢囈就象一個孤零零的小孩子,苦苦追尋卻再也找不到母親溫暖的懷抱。

  雪薇再也忍不住,將逸飛摟到懷中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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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繆世章被送回宋府,全身纏著紗布平躺在床上。

  梁嘉琪在一旁用帕子擦著眼淚:“表哥你怎會弄成這樣,好好的你為什么偏要和譚先生過不去呢?現(xiàn)在反弄得兩人差點都丟了性命?!?p>  宋宗祥沉沉地站在窗邊:“嘉琪,你在繡園累了一天,早點歇著吧。孫媽!攙夫人回房!”

  孫媽答應(yīng)一聲將梁嘉琪扶走。

  宋宗祥關(guān)上了房間的燈,任月光照著繆世章慘白的臉,他仔細端詳著繆世章,目光中有痛惜有關(guān)懷有不解也有點點怨意:“我知道,你一直疑心譚逸飛和談家有關(guān),可為什么非要這個時候去找他拼命?你對我宋氏忠心無二,現(xiàn)在外敵進犯卻鑄此大錯!剛才穆小姐問我,你我是否兄弟相稱,當然是!你永遠是我宋宗祥的二弟!”頓了片刻,又喃喃道,“你我生死兄弟,本該肝膽相照,可是我卻發(fā)現(xiàn)……我越來越看不清你了,越來越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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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朦朦發(fā)白,九宮湖水清靜無波。

  幾十壇酒仙整齊地碼在酒坊前空地。

  錢老板、童鐵匠等許多鎮(zhèn)民都自發(fā)聚在九宮湖畔,焦急又憂心地注視著忙碌的酒工,注視著這一座剛剛建起不久的酒坊。

  沒有任何人說話,只有酒工進進出出忙碌的身影,空地上的酒壇越堆越多。

  突然,林中一陣刺耳的“轱轆轱轆”的車輪聲打破了寂靜,眾人的心頭也似被劃過一般,心驚地看去,一輛華麗篷車招搖而來,伙計們前呼后擁著柴日雙下車,柴日雙盛氣凌人地欣賞著酒仙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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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統(tǒng)釀酒乃是將原糧蒸熟后攤涼,拌勻酒曲進行糖化,之后入缸發(fā)酵。待醅料發(fā)酵成熟,盛入大木桶壓實,上面放上盛滿涼水的鐵桶。灶上大鍋燒開水,將鐵桶與木桶放在開鍋之上,鍋內(nèi)的開水與鐵桶中的涼水相互交替,使大木桶內(nèi)的醅料保持恒溫,不至于高溫沸騰,也不至于溫度太低影響蒸餾。之后便是將原酒接入陶缸入窖。這便是業(yè)內(nèi)均知的“三分在釀酒,七分在存放”。

  只見眼前灶房、曲窯、醅室、酒窖井然有序。大鍋寬灶、木桶陶缸,潔凈整齊。糧囤、水池、煤房、器物間,居然還有酒工們專門的飯?zhí)?,柴日雙很是驚訝,如此周到酒工們怎能不盡力盡心。

  當看到糧食粉碎機、手動攪拌機和轉(zhuǎn)鼓過濾機時,柴日雙更為驚贊!當下酒坊很少會用到機械,幾乎所有酒坊都是人工鏟拌醅料,有的小作坊甚至還在用磨盤碾糧,如此費時費力,哪有酒仙這些機械高效又高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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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直是越看越喜,柴日雙不住頷首:“好,好,真好!我福田升業(yè)下還沒有如此規(guī)模的酒坊,再加上譚逸飛,何愁不成酒中霸業(yè)!”

  “做夢!”魏永更一聲喝來!

  柴日雙皺眉,看到魏永更領(lǐng)著眾酒工對勢而來。

  賬房上前一步:“柴老板面前不得放肆!喂!柴老板是來找譚逸飛的,快叫他出來!”

  魏永更:“我聽譚教習講、講過一個狐貍和老虎的故事,咋、咋說來著?”

  錢老板:“狐假虎威?!?p>  魏永更:“就是就是,我說咋瞧著這廝不象人呢?原來是只鬼狐貍?。 ?p>  “哈哈”眾人大笑。

  賬房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你們,你們……”

  柴日雙也是一陣大笑:“說的好,虎乃百獸之王,柴某正是要和你們譚先生聯(lián)手,做這酒中之王!”

  魏永更:“姓柴的,和你說快斷了這念想,趁老子沒發(fā)火,快爬回你的五柳鎮(zhèn)去!”

  “爬回去!爬回去!”

  柴日雙臉色一變:“我今日就是酒仙的老板了,就先叫你們知道知道福田升的規(guī)矩!”

  二十個伙計齊齊地舉起鋼棍,一個伙計上前一棍重重擊在地上,厚厚青石頓時粉碎,圍觀者皆驚!

  柴日雙陰險地嘿嘿笑著,帶領(lǐng)伙計一步步向魏永更和酒工逼近,“騰、騰、騰”地腳步聲中,魏永更不禁也變了臉色,呆呆地不知所措了。

  突聽一人朗聲道:“魏老哥,柴老板今日的確和我有約?!?p>  _

  眾人訝然看去,譚逸飛竟緩步而來,晨暉在他身后驟然亮起,帶來欣欣之意,映得眾人心中皆是一亮。

  譚逸飛頭上白紗中隱隱血跡,英俊的面容略顯消瘦,卻如平日一般微笑著,身著干凈的青衫,飄逸走近。

  柴日雙一擺手,伙計們放下鋼棍,柴日雙笑著迎上,卻見譚逸飛一眼未瞧他,直直走到魏永更和眾酒工身邊:“兄弟們辛苦了!魏老哥,還差多少?”

  魏永更:“最后一壇。”

  譚逸飛點點頭,利落地撩起青衫束在后腰,走進酒坊。眾人不禁都圍了上去,只見譚逸飛搬起一個壇子,熟練地從槽出接酒,酒水清澈地流出,他凝神接著,手非常穩(wěn),一滴未灑。

  賬房待要上前問話,被柴日雙制止住。

  “嘩嘩”的酒液流動著,時間仿佛凝駐,周圍寂寂無聲,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越來越強烈……

  _

  一線晨光射入窗棱,照在了穆雪薇的睡顏,長長的睫毛猶掛著淚珠,她緩緩睜開雙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驀然大驚:“天亮了!怎么辦?怎么辦!”她就要去關(guān)窗簾,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合衣躺在床上,身上被溫暖的背子蓋得嚴嚴實實,忙一驚而起:“逸飛?逸飛!”

  房中已不見了譚逸飛的身影。

  她大驚下床跑去打開窗子,院中只有小二在清掃,四處都不見譚逸飛。

  _

  天尚早,街上少有行人,七虎全副武裝,精神抖擻地騎馬而過,身影瞬時消失在街口。

  宋府門前,宋宗祥一直凝望著七虎遠去,他當然知道七虎此去是為了譚逸飛,這個重情重義的兄弟!

  _

  終于,酒壇已滿,譚逸飛嫻熟地封口,貼金,然后走出了酒坊,穩(wěn)穩(wěn)地放在那百壇之中:“魏老哥,請將這百壇入窖?!?p>  魏永更呆呆地應(yīng)了一聲。

  柴日雙:“譚先生,現(xiàn)在可以談?wù)劻藛幔俊?p>  譚逸飛仍是不答,回到酒坊搬來一把椅子放在空地中央,從容坐下,正對柴日雙。

  賬房:“為,為什么只有你坐著?這分明是藐視我們老板!”

  柴日雙:“譚先生,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譚逸飛似乎無論何時都是那一抹微笑:“正是!在下從未視柴老板為客,勉強要算,也是不速之客?!?p>  柴日雙不怒反笑:“嘿嘿嘿,好,這樣談就這樣談。”說著將那張地約亮在譚逸飛眼前:“譚先生,這張地契可是酒仙酒坊所在?”

  譚逸飛:“正是?!?p>  柴日雙:“這上面的持有人可是柴某?”

  譚逸飛;“正是?!?p>  柴日雙嘿嘿得意地笑:“既然如此,恭禧譚先生入我福田升門下?!?p>  他笑著伸手去握,譚逸飛卻“嘩”地一展折扇將其攔?。骸安窭习迩衣胰菰谙聠柹弦粏??!?p>  柴日雙:“好,譚先生盡管問?!?p>  譚逸飛:“這地約可有半個字提到我酒仙酒坊。”

  柴日雙一怔:“這……沒有……”

  譚逸飛:“我酒仙酒坊的股東名錄中可有柴老板的大名?”

  柴日雙神色一變:“……也沒有……”

  譚逸飛微笑依然:“既然如此,酒仙與柴老板并無半點關(guān)系?!?p>  魏永更“啪”地一拍手:“對啊老弟,對??!”

  眾人驚喜高呼:“譚先生說的好,快爬回去吧小日本……”

  _

  柴日雙萬料不到有此突變,不禁嚷起來:“你——這是什么,這是什么,你看這是什么?譚逸飛,縱你鼓舌如簧,你能平空將這地契變沒嗎?你能將腳下這片地變沒嗎?”

  “不能。”譚逸飛不急不徐,“這地約之上寫得清楚,占這片地的一半,柴老板想要哪半塊,就請指給在下看看?!?p>  柴日雙又笑了:“哈!譚先生少年心性,原來是說個玩笑嚇唬我的,一半就是一半,哪一半都好,全隨先生的意。”

  譚逸飛:“不行不行,柴老板定要明確地劃分出來?!碧统鲆恢讳摴P,“在下這就記下來?!?p>  柴日雙:“這么認真嗎?好好,那柴某就隨便說一說,酒坊嘛當然燒鍋是最重要的?!?p>  譚逸飛在扇上落筆:“還有呢?”

  柴日雙:“還有這槽,這糧囤、這粉碎機、攪拌機,還有這臺過濾機……”笑道,“一半我看差不多了?!?p>  譚逸飛微笑著展開扇子:“請看,如果譚某沒寫錯的話,就請柴老板落下大號?!?p>  柴日雙略一怔:“什么意思?”

  譚逸飛笑道:“柴老板忘記了嗎?在下記性不好,只怕一會兒給弄錯了,姚記的事不也是如此嗎?”

  柴日雙面上閃過一道慍色:“好!簽就簽,我就不信你又能做什么手腳!”他帶著氣簽上名子,重重蓋上鋼筆帽。

  譚逸飛看了看:“嗯,如此,在下就將柴老板選中的地方交給您?!闭f著“啪”地合上折扇,遞給魏永更,便起身向糧囤走去。

  柴日雙十分不解:“譚先生,你這是?”

  譚逸飛未轉(zhuǎn)身:“在下不能將地變沒,卻可將地上之物變沒,柴老板手持的本是地約,逸飛就將這地原原本本交于柴老板!”

  “轟——”柴日雙驟然明白,立刻急怒,指著譚逸飛大嚷:“譚逸飛,你明知我要的是你的酒坊,居然又設(shè)圈套,哼,柴某中計一次,這次就由不得你了,你們還愣著干什么?”

  “唰”伙計們舉起了明晃晃的鋼棍將譚逸飛圍在中央。

  _

  “啊——”眾人皆驚叫出來。

  鐵棍的影子晃在譚逸飛的青衫之上,他卻依然面不改色往糧囤走去,一個伙計“啊”地舉棍砸來,譚逸飛好似背后生眼,忽的一閃身,棍子砸空,“砰”地將青石砸得粉碎!譚逸飛提起青衫一角別在后腰,同時將伙計踢飛,鋼棍一擰,就到了他手中,伙計只覺眼前一花,還未看清之時,自己已重重摔了出去!在眾人的一片驚訝聲中,譚逸飛掄起棍子,“嗵”地捅破糧囤,“嘩啦”一片米糧流出,眾人還未及叫出,煙塵中譚逸飛步履從容,又走向酒槽,“咣”一棍將槽砸裂!

  柴日雙大驚:“住手——”

  譚逸飛轉(zhuǎn)過身,居然還帶著微笑:“怎么?柴老板是等不及了嗎,在下這就再快些。哦,還有這鍋?!?p>  童鐵匠大叫助威:“譚先生,砸就砸了,我給你再弄口新的!更大的!”

  譚逸飛笑答:“多謝!”

  說著他毫不猶豫朝燒鍋走去,柴日雙已急得沖上前,手忙腳亂搶先爬上鍋臺,攔住譚逸飛:“譚逸飛,你真就這么絕!”

  譚逸飛笑容中帶著三分輕蔑:“對待不速之客,在下就是如此。”

  柴日雙咬牙道:“你寧愿毀去你心血所得也不愿與我合作?”

  譚逸飛正色朗聲:“逸飛早已向父老承諾,酒仙絕不容倭賊踐閾!”

  (第二十五章結(jié)束,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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