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日雙見到七虎和穆雪薇,不由躲遠了一些。昨日木村返回小孤山,卻看到看守穆雪薇的人全部被斃,縣警正在排查現(xiàn)場,他行伍出身,自然警覺,未曾現(xiàn)身便急報柴日雙,不久便傳來宋宗祥帶人救了穆雪薇的消息。柴日雙瞬時覺得自己真是運氣,若早救一刻,酒仙又怎會落入我手,哈哈!誰知今日躊躇滿志而來,卻驚見焦土一片!直氣得他在廢墟上亂踢亂罵,賬房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突然眼尖地驚叫:“柴老板,您看!那好象是個方冊!”說著從一堆灰燼中翻出一本燒黑的冊子,封面上是譚逸飛的筆跡《酒仙筆錄》。
柴日雙眼睛放光,忙不迭地翻開,卻瞬時臉色一變,賬房湊上前,筆錄封皮燒得焦黑,里面的紙頁更是粉燼,隨風吹而飄落。柴日雙氣得呆住,待回過神想到找譚逸飛時,譚逸飛已被眾人扶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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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虎急道:“穆小姐,咱快把譚先生送到醫(yī)館去吧,你瞧他燒的這樣?!?p> 穆雪薇泣不成聲,只不住地點頭,眾人幫著將譚逸飛扶上七虎的馬,酒工們慌慌地跟了去。穆雪薇見狀忙哭著也要上馬,被魏永更一把拉住。
穆雪薇不解:“魏、魏大哥,我要去……”
魏永更斥道:“你別去!別!就、就是咱害了譚老弟呀,咱倆是他的災(zāi)星呀?jīng)]臉見他啦!”他又悔又悲地講話更加語無倫次,穆雪薇聽得不明所以。
“魏大哥,你說什么說什么?。俊蹦卵┺背槠?。
魏永更重重“嗨!”了一聲,憋悶于胸的話一鼓腦都倒了出來:“我、我就全說了吧!那天你電話打到酒仙找譚老弟,我聽到你叫了潘、潘編輯一聲,我就猜你肯定在縣里,哪兒是回了家鄉(xiāng)啊?”說到這兒他“啪”給了自己狠狠一掌,“是我結(jié)巴多嘴,和、和姓繆的多喝了幾杯,透給他啦!他就琢磨著去縣上悄悄接你回來……”
穆雪薇哽咽地搖頭道;“不,是馬教習(xí)接的我,她也是被日本人逼的?!?p> 魏永更嚷道:“要不是姓繆的詭詭詐詐,又怎么會被小日本得了信呢?你要不是被劫了去,譚老弟又咋會被那倭狗逼著失了酒仙呢,這是他的命呀,沒啦!沒啦!”
什么?酒仙沒啦!這一連串經(jīng)過解釋終于清晰,穆雪薇瞬時怔?。骸澳恪⒛?、你說這酒坊,逸飛他,他……”
魏永更悔得“咚咚”猛捶自己:“姓柴的拿你的命逼著譚老弟交出酒仙呀——說到頭還是怪我這、這張嘴,哎,我咋不死呢?老天有眼,你把酒仙還給譚老弟,劈了我吧——”他胸中痛悔一傾而出,大叫一聲栽倒在地,被酒工們看到趕快上前將他抬走。
“轟隆”穆雪薇只覺心中一個霹靂!原來如此,真的是因為她!啊——”她大叫一聲掩面上馬,向九宮山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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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小屋中,眾人吃了喝了,多少恢復(fù)些體力,聽譚稚謙講起宋宗英的個性,不由紛紛贊揚。宗英本氣憤征兵時岳壑邦的出言不遜,但經(jīng)稚謙講到軍中不合對于抵抗日軍十分不利,這就一下醒悟,大哥常說大局為重啊,否則他何必那日白給了楊漢鼎兩萬大洋呢?楊漢鼎雖曾做過軍匪,卻屢屢抗日赫赫戰(zhàn)功,此人本性大丈夫,又怎能為了九仙鎮(zhèn)那一點小事而生余悸,田中和侯元欽的密會還是應(yīng)快快告于他知。
楊漢鼎聽到此亦贊道:“夫人真乃奇女子!”
“是是?!弊T稚謙不住點頭,“大隊長受家嚴教誨,平生最恨日本人,九仙鎮(zhèn)不容日商進駐就是宋家立的鐵律,宋府捐給侯府的軍資幾十年從未間斷。宗英就是自小耳濡目染,對日本人的痛恨絕不少于大隊長,而且自小她就隨著大隊長躍馬揚鞭……”說到此,他有些慚愧地一笑,“說起來,宗英若非女子,這從軍的資質(zhì)在下遠不及她?!?p> 楊漢鼎哈哈一笑:“先生句句坦誠!賢伉儷滿懷抗倭之志,不計前嫌冒險相助楊某,楊某率部感謝!”
眾士兵抱拳:“多謝譚先生,譚夫人!”
楊漢鼎:“等楊某突圍之后,一定去拜望尊夫人?!闭f到突圍,眾士兵神情一黯。
張達突然叫到:“大哥,你快看疤子哥怎么了?”
只見岳壑邦滿臉通紅,身子發(fā)抖,楊漢鼎一摸他額頭,心中一沉:“這么燙!疤子!疤子!可能是彈傷發(fā)炎,發(fā)高燒了?!?p> 王小順握槍急道:“大哥,快帶我們突圍出去吧,救疤子哥要緊!”
“大哥!帶我們沖出去吧!”眾士兵亦紛紛道。
楊漢鼎為難地在屋中來回走:“弟兄們失散得太多,咱們只有十幾個人,槍火也不多,這,如果沒有穩(wěn)妥之策……楊某死不足惜,豈非連累了各位兄弟!”
“大哥,我們誓死相隨,請大哥發(fā)令!”
楊漢鼎感動地看著大家,譚稚謙也是熱血翻涌,猶豫片刻,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楊長官,這是本村縣志,上面有附近山脈的詳細地形,各位請看,這是一座火山余脈,名為七星山?!?p> 楊漢鼎看圖:“七星山?”
譚稚謙:“對,此處往西二十里就是這座七星山,因七座山頭分布得象北斗而得名,在下平常也讀兵書,自小又對這座山極為熟悉,楊長官,可容在下簡單說說嗎?”
楊漢鼎:“先生過謙了,請講?!?p> 譚稚謙:“稚謙幼時常去山中玩耍,發(fā)現(xiàn)山中隱著一個密陣。諸位請看,從搖光峰起,每繞過一座峰必需兵分兩路,經(jīng)第二第三開陽、玉衡峰之后,這整路兵馬就分了四路。”
“化整為零!”楊漢鼎目中一喜。
“正是?!弊T稚謙點頭道,“這便是此山與眾不同之處,其峰分立,但山體相連,四路人馬追擊后分達天權(quán)、天璣、天璇三魁峰,若是二百人馬分了又分,至天樞峰之時每路就剩十幾人了,與楊長官正是勢均力敵。”
眾人驚喜輕呼,心中升起希望,均人人振奮!
楊漢鼎大喜:“妙,太妙了!將叛軍伏擊之后,我們就可以繳械換衣殺出圍圈,多謝譚兄弟的七星陣!”他突然眉間一緊,“只是,不知疤子還能不能撐得???”
譚稚謙:“長官若信得過在下,就由稚謙在這里看護,等您把叛軍引開之后,稚謙設(shè)法將這位長官暗暗送回家里,楊長官若此行順利營中一定會傳出風聲,我夫婦就用篷車掩送這位長官與您會合。”
如此便無后顧之憂,楊漢鼎非常感動,掏出軍哨:“如此,楊某率部再謝譚兄弟!這是我們團專用的令哨,其音特質(zhì),請兄弟帶在身邊,楊某要是有幸脫臉就在沿途林中等候,兄弟來的時候輕吹幾下就成?!?p> 譚稚謙雙手接過:“長官放心,稚謙記下了,請長官和各位兄弟一路小心?!?p> 眾人抱拳作別,楊漢鼎手一揮,眾兵風一般出了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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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薇在山路間奔跑著,眼睛直直的,淚飛如雨,以往每次來九宮山,都是逸飛背她到山頂,今日心中傷痛欲絕,腦海千絲萬緒卻又茫然混沌,便一口氣不知疲倦地奔了上來,這是逸飛和她拜天地的神圣之地,她有太多悔恨要和他說!本以為是日本人下黑手劫了馬教習(xí),誰想到,誰想到這禍卻是出自我口,逸飛,是我害了你呀!穆雪薇急沖上山,哭聲陣陣,全沒察覺林中一襲灰衫一直隱約跟在她后面。
正午天色忽然陰沉,山頂風兒陣陣,吹得茂林唰唰作響,談母墳頭上的青草隨風輕搖著。
穆雪薇連扶帶攀踉蹌上了山頭,已累得香汗淋漓,嬌喘不停,白色洋裙早是土污石劃,殘碑跟前她再也支持不住??薜乖诘兀骸疤彀 P就罰我吧——是我每次都不聽你勸才釀成大禍的……當初你不讓我來鎮(zhèn)里我偏偏要來,你讓我回家鄉(xiāng)避一避我就是不聽,你讓我千萬不要開門我卻,我卻引狼入室,逸飛,你把我看得比命都重,我卻害得你失了命一樣的酒坊,我……我……”想到兩年前的那封絕情信,逸飛是多么明智,自己根本就是他的拖累!若沒有她硬來鎮(zhèn)上,酒仙也不會被逼易手,若沒有她硬來鎮(zhèn)上,逸飛也不會分出那么多心來陪她哄她,生怕她冷了熱了寂寞了煩心了,他就會全心全意做大酒仙,說不定早已成就大業(yè)!都是她都是她!穆雪薇,是你害了逸飛?。?p> 痛哭聲中忽傳來一句冷語:“哼,虧他事事料到,卻偏偏遇到你這個癡情女子,功虧一簣,真是天意!”
穆雪薇大驚回頭,詫異看著繆世章竟出現(xiàn)在身后:“你,繆先生,你怎么會,怎會……”
繆世章看了看殘碑:“這便是你二人幽會之處嗎?帶著心愛的女子拜見宗祖,倒真不失禮數(shù)?!?p> “胡說!我兄妹二人清清白白,休得胡言亂語!”穆雪薇斥道。
繆世章箭一般射向穆雪薇:“你二人真是兄妹嗎?”
穆雪薇不免神慌:“我,我們,自然是……”
繆世章:“哦?那繆某失言了。想想也是,就算你二人互為傾心,他今天被你害得如此,花好月圓已成一夢,在下還不免要為譚先生惹上如此紅顏禍水哀嘆??!”
穆雪薇色變:“先生為何這么說?”
繆世章故意長嘆道:“譚逸飛一個外鄉(xiāng)人白手起家,歷盡生死才迎來酒仙一片繁華,卻因為你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全毀啦!大隊長驍勇男兒威震九仙,對小姐一片癡情,卻因為保護你命在垂危,這兩人都愛你至深,卻也因此生死攸關(guān),這不是紅顏禍水是什么?”
穆雪薇心頭本已紛亂如麻,聽此話更是一震:“不錯,我是紅顏禍水,紅顏禍水!是我害了你們,是我害了你們!魏大哥講得對,我是災(zāi)星,災(zāi)星!既是如此,我還留在世上干什么!”她沖動地大哭著向坡涯沖去,被繆世章一把拉住,拼命拽回,兩人摔在地上。
繆世章沒料到她如此烈性,不由喝道:“穆小姐想一死百了嗎?大隊長為保護你生受一槍就是要換得你香消玉殞嗎?這背上一刀胸口一槍難道都是做假的?就是要穆小姐服侍一生也不算過份吧,你卻想借一死洗脫責任嗎?”
“不是的不是的,我……”穆雪薇急得哭了出來。
繆世章近前一步:“再者,你給你表哥造成的這滾滾巨債會因為你一死就免得了嗎?”
穆雪薇一驚:“巨債?”
繆世章:“不錯,為了救你性命,譚逸飛已經(jīng)將酒仙轉(zhuǎn)到福田升名下,現(xiàn)在酒坊盡毀,就要用五倍造價來賠!這且不算,酒坊停工之后供貨必斷,這蕓蕓貨單的違約款酒商也會上門討要,這筆巨額賠償?shù)臄?shù)額非你想象,何況他身為商會會長,與日通貿(mào)必受重罰!”
穆雪薇心中一震:“這豈不是要他傾家蕩產(chǎn)嗎?”
“在下就向穆小姐交個底?!笨娛勒陆耙徊嚼湫Φ?,“就算把譚先生的全部賬款賠付也是萬萬不夠!”
繆世章步步攻心,把這無中生有之事講得煞有介事,穆雪薇聽得更加心頭大慟:“啊!我居然害你到如此地步!不,不,此禍由我而起,就該由我來償,不干表哥的事,不干他的事呀!”
繆世章:“穆小姐可有萬貫家財嗎?否則又怎樣賠償?”
“我……”穆雪薇神情已恍惚。
繆世章沉聲道:“眼下在九仙鎮(zhèn)有此財力的只有大隊長銀號一家,獨此一家!”
穆雪薇眼現(xiàn)一線生機:“宋大哥?哦,我去求他,我這就去求他,宋大哥大仁大義,一定會幫我的?!?p> “慢!”繆世章一把攔住,“大隊長傷勢甚重,一直昏迷到現(xiàn)在,你怎么去求?退一步來講,大隊長就算清醒,穆小姐是大隊長什么人?大隊長又憑什么非要替譚逸飛賠錢?”
“我……”穆雪薇無助地仰天大叫,“天??!你們拼了命地護我,我卻如此沒用!我該怎么辦?怎么辦???”
繆世章冷冷的一字一句說得十分清晰:“銀號是大隊長所有,除非這筆款成了穆小姐您的家財,借用救急才能名正言順!”
“嗡——”穆雪薇驚得呆住,大眼睛直直的,呼吸都似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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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逸飛昏迷中突然叫道:“雪薇!”他二人情深愛濃,真似有了心靈感應(yīng)。
安郎中正在給他腿上涂抹藥膏,一陣疼痛令譚逸飛清醒,他突然“噌”地坐了起來,環(huán)顧自周,原來自己已被送回客棧。
團丁和酒工本候在門外急得不行,此刻均一涌而進,反將安郎中擠到了一邊:“譚先生,譚先生您醒了!譚先生……”
譚逸飛怔怔的:“雪薇,雪薇怎樣了?”
阿立:“先生放心,穆小姐好好的,平安無事了?!?p> 安郎中又擠進來:“譚先生且寬心。穆小姐昨日只是受了些驚嚇,一夜調(diào)理已無大礙,早上她本想幫著七爺把大隊長送回府去,一聽說先生的酒坊出事,就立馬趕過去了?!?p> 譚逸飛松了一口氣:“哦,我說剛才恍惚之間好象看到雪薇了,原來是真的。多謝安大夫!”突然他心頭一沉,“酒仙!”想到此立即要下床,遍身傷疼卻令他險些摔倒,忙被眾人扶住。
阿威急勸:“譚先生快別起來,你被燒這樣趕快躺好才是啊?!?p> “燒?”譚逸飛更驚,“我如何放心得下啊?各位兄弟,快,麻煩為逸飛雇輛包車,我一定得去酒仙一趟,一定得去!”
他態(tài)度堅決,自有一股威嚴,眾人不忍拂其意,阿立阿威對視一眼,急急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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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山橫亙,蜿蜒連綿。
七星山中,山石嶙峋,一隊日軍追擊而來,前方又是岔路,日軍暈了。
“怎么又是路口,這一路直追下來,咱們本來二百人的大隊,看看,現(xiàn)在就咱們十幾個人了,還要再分隊嗎?”
“就是,見到路口就分兩隊,路口這么多,分來分去分來分去,真不知道前面還有多少個路口啊。”
“支那的山勢真是復(fù)雜,侯元欽也派兵追過來了,要不咱們等等他們的人,問明方向再追?”
“不成不成,田中少佐說過,我們只是暫時利用侯元欽消滅楊漢鼎,侯元欽仍然是我們的敵人,現(xiàn)在我們只有十幾個人,他們的部隊萬一反過來消滅我們怎么辦?”
“對對對,可是現(xiàn)在該往哪個方向追呢?”
突然一聲喝從天而降:“不用追了!楊漢鼎在此!”
只聽“啪啪啪”一槍一個,日軍全部落馬,楊漢鼎率張達王小順等士兵從山石上跳下來,將日軍圍在中間,日軍均嚇得抱頭。
楊漢鼎:“兄弟們,速與他們對調(diào)服裝,繳械換馬?!?p> 張達瞪著眼:“啥?讓我穿小鬼子的衣服,打死我也不干!”
楊漢鼎低聲道:“你和小順不換。等這幫鬼子換上咱的衣服之后,就讓他們往西跑,你們倆鳴槍在后面嚇嚇他們,讓他們逃得再快些。這一鳴槍就會引來叛軍,一看這身衣服,以為是咱們的人,定然全力追擊,你倆找個時機脫身……”他拿出地圖指道,“在這里我們會合,就讓他們狗咬狗去吧?!?p> “哈哈哈?!睆堖_和王小順笑了。
這便是譚稚謙的七星陣,他熟知七座高峰的分布,但初次而來的日軍并不知道哪條路是大路,哪條路是死路,他們只能每遇一座山便分成兩隊左右包抄,誰知分出的隊伍迎面又是一座山,便只得再一分為二,如此,二百營隊分到最后的一隊便只剩十幾人。楊漢鼎只需以逸待勞,殲之十分順利,換衣后即帶隊沖出山陣脫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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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侯元欽焦急地騎馬出營,看看天已近黃昏,不由急道:“怎么還沒消息啊,走!出去看看!”
親兵忙勸道:“旅長,還是再等等二團長,軍中大事全都需要您來布署,不能無帥啊?!?p> 一聽這個“帥”字,侯元欽微笑點頭:“嗯,說的好,不能無帥!”
正說著,二團參謀帶一隊士兵奔回營,急報:“報告旅長,二團在七星山追擊叛軍,因為不熟悉山路,被叛軍分散兵力,現(xiàn)在已失去叛軍蹤跡,請求速派兵馳援!”
侯元欽氣得斥道:“無用!區(qū)區(qū)十幾個人都對付不了,傳令增派三團前衛(wèi)營前去夾擊,發(fā)現(xiàn)叛軍一率擊斃,不留活口!”
親兵:“是!”
侯元欽望著黃昏天際,咬起牙關(guān),不禁想起父帥的怒斥“電告省東駐軍旅部,日前戰(zhàn)事侯元欽指揮極其失當,防范嚴重疏漏,至日軍攻入我陣地,幸四團楊漢鼎實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率部大捷,振我軍威。接此電立赴總營授副旅軍銜,侯元欽記大過,全軍通告!”
楊漢鼎!既然已勢不兩立,就別怪我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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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野中陰沉沉的烏云從天際壓來,如田中陰沉沉的眼睛,他握腰刀冷冷看著日軍對著草人訓(xùn)練,巖井匆匆走過來,田中猛地轉(zhuǎn)身:“怎么樣?是不是已將楊漢鼎擊斃?”
巖井躬身行禮:“巖井無能!沒能捉到楊漢鼎,七星山中山路迷繞,與侯元欽團部夾擊仍然讓他逃脫,請少佐處罰?!?p> 田中青著臉猛將軍刀揮出,巖井心頭一顫,卻一動不敢動。
“啪”田中又將軍刀入鞘,想了想:“照我的話去給侯元欽遞封信,就說楊漢鼎狡猾大大的,既然被他走脫,他肯定去向侯司令報信,我們定要先他一步,否則全盤皆輸!就這么寫,去吧?!?p> 川島有所憂慮:“嗨!少佐是想進入侯軍總部嗎?侯元欽能讓咱們進去嗎?就算進去,只怕反有性命之憂呀。請少佐再考慮一下?!?p>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田中冷冷咬牙道,“侯元欽已和我們有通聯(lián)之實,想要后退就由不得他了!”
空中一道閃電映得他兇光畢露,擒賊擒王,一場更烈的血腥正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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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仙鎮(zhèn)街頭,穆雪薇奔跑著,秀發(fā)散亂,白裙飛揚,淚水任風吹拂,鎮(zhèn)民均吃驚地看著她跑過,幾時見過仙子般的她如此凌亂。
兩側(cè)景物晃過,雪薇心亂到極點,逸飛和宗祥對她的情義一幕幕交織腦海中:
“天地為證,這是逸飛的娘子穆雪薇,我們今日就在朗朗乾坤下一行交拜之禮!”
“鴛鴦自解分明語,此生終不負卿卿……”
“這是我娘留下的,是爹送與娘的定情信物,來,戴上它,你就是我談逸飛的娘子了?!?p> “雪薇……雪薇……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穆雪薇只覺混亂之極,眼前一黑摔在地上,“啊”她痛哭著爬起來繼續(xù)跑過街去,她的身影剛拐過彎,譚逸飛坐在包車上被眾人擁著從街的另一頭而來,兩人竟錯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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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過街,忽看到宗祥銀號外人聲喧喧,一聲聲“譚先生”“酒坊”傳入耳際。
宗祥銀號,威風氣派,三座院抄手游廊相連,屋脊下吉祥蓮花,屋檐上鳳頭瓦當,朱漆木門琴棋字畫浮雕翩翩,檁坊梁均施以大漆彩繪。現(xiàn)在卻沒人有興致欣賞它的精美陳設(shè),眾酒工擠得里外三層,均自發(fā)地手持存據(jù)前來取款。
銀號的經(jīng)理拼命擺著手:“諸位諸位,請靜一靜靜一靜,敢問諸位可是約好的,怎么都是今天前來提款?”
錢掌柜大聲道:“譚先生的酒坊遭了天災(zāi),我們要為他蓋座新的!”
“是啊是啊,老板快給我們支錢吧!”
“諸位請安靜一下,繆某懇請各位三思?!币粋€沉肅的聲音從后傳來。
眾人看去,繆世章漠然站在門口,經(jīng)理忙迎上。
錢掌柜:“繆掌柜,俺們?nèi)歼^了,四思五思都有了,就是要拿錢出來給譚先生蓋座新坊!”
“譚先生說了,酒仙是大家伙的,酒坊遇難,自然要大伙一塊蓋起來!”
“是啊是啊,掌柜的就快些給我們支錢吧?!?p> 繆世章一揖:“并非鄙號不支款,眾位如此義氣,繆某也就有話直說,就算各位傾囊而出對譚會長而言也只是杯水車薪。大家伙多年的積攢十分不易,又何必做這無用功呢。”
穆雪薇神情恍惚地出現(xiàn)在眾酒工之后,繆世章看到她,便知在山頂?shù)囊环捯讶簧?,接下來就說得越發(fā)沉重:“在下也為譚會長遭此不幸頗為婉惜,柴日雙此刻還在酒坊廢墟之上咄咄相逼,客商的違約款又會接踵而至,最嚴重之事乃是譚會長觸犯九仙鐵律,三天之內(nèi)理不清這件事就會被趕出九仙了呀!”
“轟”穆雪薇心頭一顫!一番話說得眾酒工大急又無奈,又吵嚷起來。
錢掌柜忽道:“對了繆掌柜,這銀號不是也有貸錢的嗎?咱們就合著為譚先生貸上這筆錢怎么樣?”
“對啊對啊,我把家當全押上,夠不?”
繆世章:“諸位,這筆錢數(shù)目之巨可不是諸位房舍所能抵得了的,何況鄙號是大隊長私業(yè),若無宋府本家的印信,繆某又怎敢做主將這銀號半數(shù)巨款貸出去呢?恕繆某為難了?!?p> “呀,這可不是急死人嗎?譚先生已經(jīng)毀了全部心血,還讓他一輩子背著債嗎”
穆雪薇突然朗聲一句:“我來貸!”眾人一驚,只見穆雪薇擠進人群,來到繆世章面前。
繆世章目中一喜閃過:“穆小姐?你,真的來了。好,穆小姐當然可以貸,卻不知以何作押?”
穆雪薇怔怔地站著,心中尚處巨瀾翻涌之中。
繆世章又提高了音調(diào)再問一句:“穆小姐以何作押?”
穆雪薇突然咬牙與繆世章對視一眼,在眾人的驚詫中毅然走上柜臺:“就是以我作押,以宋府二夫人作押!”
“轟——”眾人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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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蒼蒼,云茫茫,空中零星地滴起了幾點雨滴,給廢墟再添幾分凄冷。
魏永更靠在搶救出來的酒壇堆中,雨滴滴在他的臉上,漸漸醒來,睜眼看去,酒工們整理著斷瓦殘垣,童鐵匠和許多力壯的鎮(zhèn)民也自發(fā)加入進來。魏永更扶著酒壇起身,忽看到柴日雙遠遠的竟還在廢墟上胡亂翻著什么,他心頭怒起,氣沖沖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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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著酒坊邊緣,柴日雙拿著樹枝在殘瓦中撥拉著,他大大的不甘心,沉沉的悶著一口氣,飯也不吃,就一直找尋著什么,直到現(xiàn)在。
賬房在一旁跟著:“老板,歇歇吧,酒仙已經(jīng)毀啦!等譚逸飛醒過來咱們立馬找他算賬,別氣壞了您啊?!?p> 柴日雙不語,忽的停住,目光鎖定一處。賬房看去,枯枝中一封未燒完的信,忙拾起遞上:“這信好象在哪兒見過?”
柴日雙拿著殘信,只看了一眼便冷笑起來,原來這正是熊四在福田升門前看的那封家信,終于讓他找到了線索:“我就說嘛,這火又不是天火,怎么就燒起來了,還燒得這么猛,哼,果真有幕后之人!”
賬房:“您是說譚逸飛……”
柴日雙搖頭:“如此龐大的酒坊憑一人之力怎能一夜盡毀?我已經(jīng)仔細察看,譚逸飛的設(shè)施周全確實令人佩服,這里雖說處處狼藉,你看!那是滅火槍,那是貯水缸,井井有條,先不說昨天晚上他的體力已是強弩之末,要真是他點的火,又怎么會不避開水缸從最容易燒起來的糧囤點火呢,反而在這三丈之外以柴枝澆油起的火?”
賬房立時起疑:“難怪老板在這查了這么久,那以您之見幕后這個人是?”
柴日雙揚了揚信,冷笑,余光見到魏永更沖了過來,忙將信揣入懷中。
魏永更一把扯住柴日雙:“你、你這倭狗,竟干起綁票的勾當,賠!你賠譚老弟的酒坊!”
柴日雙一把推開魏永更:“我賠?該是譚逸飛賠我才對,除去全部酒坊的陳設(shè),在酒仙未重建之前,每拖一天,就得按貨單流水賠我五倍損失,這日日五倍日日五倍,譚逸飛既然沒燒死,就得給我做一輩子奴才,償還他欠我的這筆巨債!”
魏永更氣得又上前揪住柴日雙:“我呸!你綁了馬教習(xí)和穆小姐強逼、逼譚老弟,反惡人告狀嗎?走!到巡捕房去,你、你那些幫兇還在小孤山里,一查一個準,定、定然抓你進大牢!”
柴日雙又推開魏永更,冷笑道:“死人還會開口嗎?你憑什么指證和我有關(guān)?”
魏永更嚷道:“那鬼子、那、那伙計都是福田升的人,人人都、都認得?”
柴日雙:“不錯,正因為是我福田升的人,柴某倒要為他們討個公道?他們在山中歇歇腳,怎么會憑空喪了性命?你既然知道他們在小孤山上,可知是什么人向他們下的毒手嗎?”
“你、你、你……”魏永更被柴日雙無恥地倒打一耙氣暈。
柴日雙瞇著陰險雙眼:“你怎么說不出來啦,難道說行兇之人和你有關(guān)嗎?”
魏永更氣壞了,偏偏急得辯不過這番歪理,臉脹得通紅。
只聽一聲熟悉親切的聲音響起:“魏老哥莫急,君不聞‘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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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日雙一驚,看到譚逸飛寬寬的雪白病服隨風飄逸,包車后面跟著憤然的團丁和感念他的蕓蕓鎮(zhèn)民,凜然眾勢令柴日雙心頭震顫。他瞇著眼睛迎上:“譚先生!”
譚逸飛:“柴會長。”
柴日雙:“譚先生辛辛碩果一夜盡毀,居然還和柴某談什么善惡有報,是不是急昏頭了?”
譚逸飛淡淡道:“這滿目焦礫燒得乃是柴老板的酒坊,在下急個什么?”
“胡說!”賬房急道,“這,這明明是你的酒仙,怎么說是我們老板的?”
譚逸飛笑道:“閣下難道忘了,昨天柴老板不是用五座酒坊逼迫在下以酒仙對換嗎?柴老板咄咄之言猶響耳畔……”說著他故意模仿柴日雙的語氣道,“這回要的不是這片地,乃是在下的酒坊,是這樣吧?”
柴日雙色變:“酒仙已經(jīng)焚毀,你必需給我五倍賠償!”
譚逸飛又笑一聲:“柴老板怎么也忘了,昨天你又特意在合約上添了一條,天災(zāi)人禍,各自認命!”
柴日雙心中一抖,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譚逸飛依然淡淡:“酒仙在此,柴老板驗收無誤,就請按照合約把五座酒坊交給在下吧。魏老哥,麻煩您代我前去接收?!?p> 本是輕輕一句,卻擊起魏永更心中莫大感動,驚喜得眼淚不覺泛起:“譚、譚老弟,你不怪結(jié)巴?你、你還用我?”
譚逸飛一笑:“老哥說哪兒的話,我們既齊心共業(yè),老哥就是逸飛的兄弟,各位都是逸飛的兄弟!”
“哦——”眾人歡呼!
柴日雙氣得臉白:“你們別在那自說自話了,憑這一片瓦礫居然想要我五座酒坊,天下哪有如此荒謬的美事!”
魏永更插腰指著他:“喂,小日本,那約是你逼譚老弟簽的,咋的,不認呀?”
柴日雙瞇著眼睛:“不認又怎么樣?這份合約一式雙份,譚逸飛,你那份怕是早就化成灰了吧?”他低低冷笑道,“我就毀了這份,叫你空口無憑!”話音未落,他已掏出懷中合約唰唰唰撕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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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柜上根根欄柱的影子象籠子一樣投在桌上,周圍靜得窒息。
條案,筆硯,紅印,空白的貸約。
穆雪薇怔怔坐在案前,胸口急劇起伏,顫抖地拿起筆,淚滴滴在筆尖上,未成一字,先濕了紙。
繆世章坐在桌案對面,深邃地盯著她。
經(jīng)理和銀號的伙計靜靜地盯著她。
酒工們靜靜地盯著她。
偌大的銀號中只聽到穆雪薇的低泣,筆尖久久難以下落。
繆世章起身,不知從何處拿來一瓶酒仙,一只小盞,輕輕為穆雪薇倒上:“此乃一紙終身,穆小姐心中必是千回百轉(zhuǎn),不妨小酌一盞穩(wěn)穩(wěn)心神吧?!?p> 雪薇微微抬眸,淚眼朦朧前,琥珀瓶上‘酒仙’兩個大字十分醒目,瞬時令她心頭一震!要知繆世章本性多疑,故更擅于揣度他人心思,剛才看似為雪薇壓驚,實則故意用“酒仙”二字刺激她,酒仙正是因她而失!只見雪薇怔怔盯著酒瓶,“唰”地將瓶子緊緊握在手中,強烈顫抖著,突然她“當”地將酒瓶重重放在案上,緊咬銀牙唰唰在貸約上一揮而就,纖秀小字字字滴淚而成。
眾人驚異而敬佩地默默看著。
置筆,纖手將貸約推到繆世章面前,繆世章雙手拿起,驀的激動起來,終于要奪了談逸飛心頭之愛了!這一戰(zhàn)曲曲折折終于還是他勝了!哈,他激動得手指微微抖著,拿起銀號的印,頓住,望著穆雪薇:“穆小姐好文思啊,這姻帖寫得句句妥切,在下要蓋印了。”
穆雪薇此刻平靜得令人驚異,是歷經(jīng)大劫大悲之后的解脫,一顆心早已碎得離了魂魄,木木得無知無覺了,她凄美一笑:“雪薇不過是一個平凡弱女子,竟蒙大隊長以命相酬,何其幸也!本就應(yīng)侍奉此生,況且得以略償表哥大恩,夫復(fù)何求,夫復(fù)何求??!呵呵呵……”
她凄然絕決地笑容在眾人心中如同悲鳴,連繆世章心中都生出不忍,忙克制住,印蘸紅泥,“砰!”重重印在貸約之上!
穆雪薇沉沉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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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約的碎片雪花般飄揚在譚逸飛面前。
柴日雙冷笑著對賬房道:“我們走!”
兩人青著臉走出幾步,便聽到譚逸飛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又從身后響起:“各位兄弟,繆掌柜聽說了這件事,關(guān)心的很啊,特意叮囑逸飛提防一件事,你們猜是什么?”
魏永更和眾人忙湊上前,柴日雙也不由停了腳步。
只聽譚逸飛說道:“他說柴會長接手酒仙必定是得意非凡,定然早就迫不及待地把合約分發(fā)給各家報社電臺了。只等你一聲令下,這份合約就會漫天飛揚,九仙鎮(zhèn)譚會長媚日的謠言在下就百口莫辯了?!?p> 魏永更恨道:“這小鬼子好毒的心腸!”
童鐵匠卻聽出話音:“譚先生,你是說你們倆的合約雖然毀了,他卻給報社電臺留了底了,是嗎?”
譚逸飛笑道:“哈哈,柴會長,可是如此?”
賬房心驚道:“繆世章怎么知道?難道他看見了?”此話實是不打自招,譚逸飛和眾人不由大笑。
柴日雙氣得轉(zhuǎn)過身低罵道:“蠢材!譚逸飛!你別得意,你別忘了,你是九仙商會會長,這合約一旦見報,你與我簽約就是犯了九仙鐵律,我看你如何躲得過此關(guān)!”
譚逸飛不緊不慢:“酒仙已毀,柴老板手里又沒有這塊地契,要重建是不可能的,那么你就沒有什么理由進駐本鎮(zhèn),本鎮(zhèn)依然沒有日商立足之地。至于那五家酒坊,據(jù)在下所知都是五柳老號,是柴老板不擇手段豪奪而來,在下不過是讓它們重歸我華商之手,這之間花費了一分一厘嗎?這也算得與日通貿(mào)嗎?”
“不算,當然不算!”眾人齊聲助威。
魏永更心中敞亮起來:“這就象岳元帥收復(fù)失地嘛,本來就是咱的,通,通個什么貿(mào)呀。”
譚逸飛一笑:“柴老板若舍不得這五座酒坊,不妨也盼一場天火降臨吧?!?p> “哈哈哈”眾人歡笑,阿立道:“譚先生,我們認得這五座酒坊,這就帶人前去護住,看小日本他再敢動黑心!”
團丁們說著,紛紛上馬馳去。
譚逸飛:“柴會長,我的兄弟既已為您開道,就請和魏老哥回鎮(zhèn)交接吧,如今戰(zhàn)事紛蕓,抗日呼聲不絕于耳,全縣只有五柳鎮(zhèn)出了個日商會長,如此榮幸柴會長更應(yīng)謹言慎行,既然親筆簽了合約,且莫自毀商規(guī)呀!”
譚逸飛輕飄飄幾句話,卻重重擊中了柴日雙七寸!
自皇姑屯事件之后,反日浪潮便席卷中國,山河變色風雨同舟的口號不絕于耳,而此刻除滿洲重兵外,日本在中國全境尚未形成強勢,各地時有激進人士對日商字號打砸焚毀,各種江湖幫派也以暗殺日本浪人為快。九仙鎮(zhèn)有衛(wèi)戍軍為后盾,真要是來個背后黑槍不是輕而易舉嗎?就算不需侯府介入,光是譚逸飛這些個團防親兵,就個個恨不得一刀捅了他!況且合約在手,確是他親筆畫印,無論文爭武競他均處敗局。想到最后,還是保命要緊,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咬牙說不出話,終于氣匆匆悶頭上了篷車,魏永更和幾個酒工打馬隨行,象押著犯人一般與篷車走遠。
眾人這才徹底的歡呼起來,將譚逸飛團團圍住。
忽然林中一陣雜亂腳步,錢老板和一幫酒工慌慌而來:“譚老弟譚老弟,穆小姐她,她……”
譚逸飛心頭一驚:“雪薇怎么了?”
錢老板急報:“穆小姐為了給老弟償還巨債,跑去大隊長的銀號做貸了!”
“做貸?我哪兒來的巨債???”譚逸飛不解。
酒工們紛紛急著說道:“繆掌柜的說啦,灑仙燒啦,就會誤了客商的貨,這,這違約的賠付那就是天價,我們本來想把您給我們存的錢全支出來給先生蓋座新的,可是繆掌柜說那根本不值什么,穆小姐一急就簽了貸約,約定為您新蓋一座酒坊,而且償了咱全部的違約款啊?!?p> 譚逸飛:“這些我自有辦法解決,多謝諸位兄弟關(guān)心,只是,雪薇萬萬不該聽繆世章胡說……”忽然他心頭一緊,“她哪有什么寶物,竟然簽得下如此重約?”
錢老板又急又嘆:“穆小姐抵的就是她自己呀,把她自己抵給大隊長了!”
“轟——”譚逸飛身子重重一晃,倒在包車背上,雙目大睜,呼吸仿佛停了。怔了片刻,他仍無法相信,目光發(fā)直急急再問:“什么?錢大哥您說什么!”
“穆小姐已經(jīng)是大隊長的二夫人了!”
?。ǖ谒氖徽陆Y(jié)束,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