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他可能原先是被所有人所敬仰的勇士,可能是小鎮(zhèn)立足的根基,但如今,被侵蝕得無可救藥的他,卻只能維持著這可悲可憐的模樣。
蒼白的縫合人獅突然感覺到身體的某處,不,應該是身體內(nèi)部的所有地方都傳來了難以置信的疼痛。這種感覺它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或者說按理而言,它是根本不會有疼痛這種感覺的……
那又為什么?
猩紅色的觸須從他的脊背上生出,慢慢地伸向了那顆面無表情的麻木人首。疼痛和各個關節(jié)傳來的麻痹感,讓它根本無法抗拒觸須的前進。
爬行,抬起尖端,然后刺入。
從身軀末端傳來的冰涼和舒爽,讓陳秋不由得發(fā)出了幾聲呻吟,不得不說,他甚至有些理解先前那位收集腦漿的不明生物了。
由人獅勇士身體深處的血肉所轉(zhuǎn)化為的觸須所吸取的,不僅僅是勇士的腦漿和血液,更多的則是汲取那一份珍貴的靈魂碎片。
無比甘美,無比令人陶醉,包含著痛苦與哀嚎的靈魂就如同附著在身軀各處的疼痛一般,刺激又令人上癮。
還在那些無盡的嘶吼之下,陳秋卻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一片黑暗,一點光亮,時時刻刻被液體充滿的身體,和無時無刻都在被抽取的體液。
束縛在高架之上,沒有自由,卻仍然保留著最基本的感覺和意識,很難想象這是怎樣的折磨,置身其中時,就連能夠掙扎本身都會是難以置信的美妙禮物。
“真是那樣難過的經(jīng)歷呢。呵?!?p> 更多的觸須如同寄生在植物根莖上的菟絲子一般,從獅人縫合怪的脊背伸出,開始纏繞在它的身體各處。
很快,它就被腥紅色的網(wǎng)罩所覆蓋,就連那柄三米多長的巨劍都被觸須逐漸包裹,開始懸浮游動在它的周圍。
下一刻,它已經(jīng)空洞的眼神開始游離地看向空間的各個角落,而它的身軀也開始機械地移動起來。
只是這一次,驅(qū)動它移動的肌肉已經(jīng)覆蓋在他的體表,讓它如同一只牽線木偶般,不僅喪失了無比的力量和敏捷,就連最后那一絲薄弱的意志也失去了。
但僅僅這樣的水平,是絕對不可能與外面的天使和拳師相媲美的,單單憑這只縫合怪并不算太過強韌的身軀,甚至連敵人的一擊都可能扛不住。
通過吸收魂潮的碎片,的確讓陳秋的實力有所上升,甚至能夠重新有一定的情感,但這絕對不是他魯莽冒進的理由。
事實上,以他如今的力量,哪怕找到一個地方躲起來,茍住七天,也是能夠離開這個世界的。畢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其他的那些魂潮催生出的亡者,已經(jīng)不能給他造成任何威脅了。
但他還是要做兩手準備。
以陳秋當前的狀態(tài),肯定是不可能從上方的空洞離開的,但所幸,這個儲蓄器還有其他的運輸口可以離開。
人獅縫合怪身上的觸須突然如同網(wǎng)狀般散開,又在瞬間收回,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們不僅感知了空氣的流動,還接觸了一些魂潮的灰霧,通過兩重信息的交接,快速的找到了最近的出口。
走吧。
陳秋如此想到。
可惡。
摩詰多幾近要咬碎了后槽牙。
血肉天使殘損的肉塊的確蘊含著無比強大的力量,但這種力量卻并非是他所完全能夠駕馭的。
燃燒的光焰幾乎將他整個身軀都化成灰燼,她幾近耗盡了全部的力量,才勉強將這股強大的力量壓制在脊柱之中。
而這樣的代價,就是他在短時間內(nèi)完全無法戰(zhàn)斗,或者說,一旦發(fā)生高烈度的戰(zhàn)斗,那么他的脊柱將會徹底被天使的力量所焚毀,最后只有死路一條。
但的確,摩詰多能夠感受到自己體內(nèi)所不斷散發(fā)出來的暖流,在這樣的代價下,他所獲得的提升也是巨大的。
不僅脊柱獲得了極大的質(zhì)量加強,而且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召喚和控制天使的光焰,哪怕像先前那樣使火焰用來進行加速飛行,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現(xiàn)在的問題就在于,摩詰多根本就不可能停下來休息來將這份力量徹底的化為己有。
他的神明早就告訴了他馬上就要發(fā)生的災難,所謂七天的存活界限,根本就是一個玩笑,如果不趕緊殺死三個人的話,哪怕以他的實力,也很難保全自己的性命。
當然,他現(xiàn)在還有一個選擇。
摩詰多在地面上坐下,默默地運轉(zhuǎn)了幾個周天之后,悠悠地站起,但在他調(diào)息完畢之后,瞬時間,眼中便精光一閃,向著東邊飛奔而去。
以他所修的般若功和須彌步不僅可以做到健步如飛,而且可以保證不留下任何的腳印痕跡和聲音,這樣一來便可以最大程度的提高自己的速度和減小路上遭遇險情的幾率。
而他還極為小心的沒有走直線穿過那根灰霧巨著,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肯定不能去接觸那里面盤踞的那只人獅縫合怪,更何況,巨樹中霧氣的濃郁程度反而會大幅降低它的前行速度。
可他這樣的行為,卻導致他的計劃出了一個難以彌補的漏洞。
正當摩詰多放慢速度,準備深吸一口氣,再次健步向前時,一只頂部帶著凸起的黑紅色觸手突然伸出纏住了他的腳踝。
如果按他全盛時期的反應速度的話,斷然是不會被這只明顯的蠕動肉須所纏繞住的,但他如今不僅右臂重傷,而且還無法發(fā)揮全力,感知更是難以覆蓋至周身一尺之外。
所以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來不及反應,接下來的碾壓和攻擊。
于是一只長條狀怪物帶著難以匹敵的威勢沖入了摩詰多的眼前,那身上無時無刻不在跳動著的蠕動的黑紅色觸手,簡直讓他頭皮發(fā)麻。
很難想象這樣的造物是造物主在怎樣的精神狀態(tài)下所創(chuàng)造出來。但更詭異的是,摩詰多甚至能從這只怪物身上感受到那么一絲的美感。
這也讓他有了那么一絲的晃神。
下一瞬,他便被直接撞飛了出去。
可在空中,那根纏繞在它腳踝上的觸手,又猛地將她扯回,巨大的沖擊力讓摩詰多直接摔在了那只怪物身前的地上。
煙塵伴隨著巨大的沖擊力揚起,那只詭異的怪物完全沒有停下攻擊的意思,或者說,它現(xiàn)在完全只是想要把眼前的活物碾成肉泥而已。
可還沒有,等它將自己的頭部碾向那道煙塵下的摩羯多,一抹煊赫的金色光焰便從其中奔射而出,伴隨著染上了光焰金色的熔巖,一只帶著無匹力量的拳頭便直接擊上了那只怪物的頭部。
無數(shù)細碎的裂紋出現(xiàn)在了被打散了血肉的怪物頭部的骨骼上。這只怪物似乎根本沒有任何的疼痛,也完全沒有能夠稱得上要害的部位,哪怕承受了這樣的一擊,也依舊一往無前的向前碾去。
如果是先前雙拳完好的摩詰多,根本就不會懼怕這樣的攻擊,大不了就一拳接一拳的砸過去,直至將對手砸成碎末,可如今的他卻只能用退縮來保護自己的出招間隙。
僅僅是一次調(diào)息的時間,摩詰多便從側(cè)方后退了七八米,而下一刻,他的脊柱便陡然放出了如同雙翼般的金色火焰,巨大的熱量甚至讓他的脊背都有了些許碳化的痕跡。
但很明顯,這種火焰對摩詰多來說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他借助著這股上升的熱量猛地跳起,來到了那只怪物的身上。
早在先前的時候,他便看到了這只怪物在前端的上方有一個并未被血肉所覆蓋的裂痕,毫無疑問,那就是這只怪物的命門。
沖上前去,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區(qū)區(qū)幾米的距離,在摩詰多看來也不過是一步的事情。他無視了那些試圖纏繞在身上的觸手,也無視了腳下凹凸不平的骨刺,直接一拳砸向了那道裂縫。
可下一刻,從裂縫深處涌出的血肉,便將他的左拳徹底包裹,力量逐漸流失的感覺,讓摩詰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但這并沒有任何的用處。
幾近無窮無盡的血肉,如同骨髓般涌向了摩羯多的整個身體,黑紅色的觸手在此刻也停止了蠕動和跳躍,就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是偽裝一般。
這根本就不是一頭失智的野獸。
在恍惚中,摩詰多仿佛看到了一樣東西。
一個瑩白色的頭骨。
…………
“我真想讓糾反那個家伙來看看,看看他那個失了智的籌碼是怎么自殺的?!?p> 維肯特此時顯得十分的愉悅,他高高的舉杯,而下一刻,隨著恒動的一個響指,黑色的可樂便如水銀瀉地般注入他的杯中。
穿著紫色長裙的恒動搖了搖頭:“主要是因為他太貪得了,如果說他先前不和那位天使起爭執(zhí),最起碼不會輸?shù)倪@么慘?!?p> 而維肯特卻一如既往地保持著臉上的壞笑。
“所以說這個籌碼和他的主人一樣,都并不是那么聰明?!?p> “啊,虛無,我真希望我下一次到這來的時候聽到的不是你在說我的壞話。”
一道綠色的光芒,突然在空間的邊緣閃爍,隨后向周圍擴散,組成一張由純粹的瑩綠色所構成的網(wǎng)。
在一個似乎超越了最短時間界限的間隔后,一位身著綠色風衣的白人青年出現(xiàn)在了這個房間里。
而隨著他的到來,整個空間也開始變得逐漸趨于賭局并未開始時的“正常形態(tài)”。只是無論是墻紙還是地板,都逐漸印上了綠色的印花。
“啊,對對對,我的好朋友,我怎么會在說你呢?要知道,我可根本不知曉這個籌碼的主人是誰呢?難道他是你的嗎?”
維克特打了一個響指,那些綠色的印花便隨之消失不見,他將手肘撐在辦公桌上,以一個普通的禮貌微笑示以那位新來的客人。
“我他媽的還以為你不來了呢?!?p> 在這個似乎顯得有些劍拔弩張的場合,一頭金發(fā)的暴虐,打破了這份尷尬。只是從那句臟話來看,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虛無和糾反的意見。
他只是單純的想嘴臭一句而已。
“先前不是有事嗎?但我好歹是下了注的,不是嗎?但現(xiàn)在看來,我好像只有輸和不贏就兩個選項了?!?p> 糾反微笑著說道,隨意的坐到辦公桌上,開始看向那枚映射了小鎮(zhèn)戰(zhàn)場的水晶球。
維肯特卻依舊掛著那副禮貌的微笑。
“呵,那我可就覺得不止如此了?!?p> 糾反看了看坐在辦公桌后的維肯特,也笑著說:
“事實上,我也這么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