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日,織田信廣出現(xiàn)在了安詳城。
事情源自于丹羽長秀兩天前的一封來信,信中告知,松平家突然戒嚴,不知是否有所圖謀。丹羽長秀不敢怠慢也不敢輕易離開,于是便請織田信廣安詳相會。
安詳是織田信廣的根據(jù)地,自然不容有失,一得到消息,安排好下方貞清鎮(zhèn)守勝幡后,便帶著百地三太夫和前田利久趕往了安詳。
“長秀,事情查的怎么樣?有什么進展沒有?”一進門,織田信廣便直接問道。
丹羽長秀搖了搖頭:“對方戒備太嚴,我們的人始終沒法打探到有用的消息?!?p> “松平廣忠到底想干什么?”織田信廣琢磨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但可以確定,此番異常情況,必定是圖謀不小。
見他如此,百地三太夫主動請纓:“主公,不若由我去松平家走一遭?”
織田信廣這才想起來,這里有一位專業(yè)人士呢,點了點頭:“那就辛苦你了?!?p> “大哥,這位是?”丹羽長秀還沒見過百地三太夫,出言相問。
“來來來,長秀,這是大哥新收的家臣百地三太夫,是來自伊賀的能士。”
一聽他來自伊賀,丹羽長秀也點了點頭:“由百地大人出手,自然是萬無一失?!?p> 百地三太夫沒想到他們以兄弟相稱,一時間不敢怠慢。
一天后,風(fēng)塵仆仆的百地三太夫帶回了一個重磅消息,松平廣忠好像死了,所以松平家才全面戒嚴。
織田信廣大驚:“消息準(zhǔn)確嗎?”
如果松平廣忠死了,那三河的局勢可就變得復(fù)雜了。
“這是坊間流傳的消息,崗崎城守備太過森嚴,屬下無能,無法得到證實。但事關(guān)重大,屬下不敢久待,故先行匯報?!?p> 這倒不是百地三太夫惜命,如果這消息是真的,那確實應(yīng)該第一時間向織田信廣匯報。
“你做的很好?!?p> “大哥,那我們該怎么應(yīng)對?”
松平廣忠若是死了,那整個松平家那便是一口大肥肉,誰都想咬上一口,他織田信廣自然也不例外。
可卻也不得不考慮以后的事情,如果拿下崗崎城,今川義元會是什么態(tài)度?大概率是不會坐視不理的,甚至很可能直接翻臉,那就未免得不償失了,現(xiàn)階段他還需要今川義元的影響力。
可不從中撈點好處,又著實不甘心。
織田信廣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丹羽長秀聽后,盤算了一會兒才開口:“大哥,在我看來,無論是今川義元還是館主大人,定然都不愿看到你坐擁崗崎,所以就算這崗崎打下來,也跟我們沒有半點關(guān)系?!?p> 織田信廣也知道事實如此,嘆了口氣,果然這崗崎還是與自己無緣吶。
誰曾想,丹羽長秀又接著說道:“不過,就算如此,我們?nèi)绻袡C會的話,還是要拿下崗崎?!?p> “丹羽大人,您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如此對主公有何好處?”百地三太夫十分不解。
但織田信廣卻聽懂了:“你的意思是拿崗崎在兩邊做人情?”
“沒錯,如果能拿下崗崎,那我們完全可以將崗崎一分為二,一部分交給今川家,另一部分則可以交給信長公子,在兩家都樹立重情重義的形象,屆時自然有無數(shù)好處?!?p> “長秀果然看的長遠,雖然這件事此時看起來對我而言,是吃力不討好,但卻可以獲得長遠好處?!?p> “是的?!?p> “好,既然你我看法一致,那就這么辦?!?p> ------------------------------
有了大方針,那么接下來就必須確定最關(guān)鍵的事情了,那就是松平廣忠到底死沒死!
次日,他便命人前往崗崎,告知對方,因嶺思鄉(xiāng)心切,三日之后織田信廣將陪同嶺回駿河探望今川義元,屆時將借道三河,為表感激,將與松平廣忠一會。
他這是陽謀,作為今川家的附庸,嶺姬歸國途徑此地,松平家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屆時如果松平廣忠與其相見,那自然是消息有誤,一切作罷。如果松平廣忠不見,那他就基本可以斷定消息屬實。
果然,松平家同意的答復(fù),很快便被使者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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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多大人,這次回鄉(xiāng)見父親,倒是麻煩你了?!睅X笑著向一旁的松平接待本多忠高致謝。
嶺本來就是個信守承諾的人,見有機會回家,自然同意了織田信廣的請求。
“公主說的是哪里話,能夠為公主效力,是在下的榮幸。”
“知道松平殿下事務(wù)繁忙,但借道之恩不可不謝,松平殿下可是愿與在下一會?”一旁的織田信廣問道,然后不著痕跡地觀察著本多忠高。
“織田殿下客氣了,主公已在御館安排了接風(fēng)宴,還望殿下不要介意三河的寒酸吶?!北径嘀腋咝χf道。
本多忠高的從容,讓織田信廣看不出一絲異樣,看來答案還得晚些時候才能知道。
但他也不會相信本多忠高,如果松平家有心隱瞞,自然表面上會裝作若無其事,但關(guān)鍵是等會你松平廣忠得出現(xiàn)才行吶。
很快,宴會的時間便到了。
松平家的所有重臣都到齊了,算是給足了嶺面子。
“怎么不見松平殿下?”
織田信廣看似好奇,其實已經(jīng)在考慮莫非松平廣忠真的死了?
“主公偶感風(fēng)寒,怕傳染給大家,宴會開始后才來?!?p> 這年頭,風(fēng)寒可是個大病,稍有不慎,是會死人的。
“那在下就此恭候了?!?p> 宴會開始后,松平廣忠雖然姍姍來遲,但還是來了。只不過一直用手帕捂著嘴巴,并且確實咳嗽的很厲害,整個人狀態(tài)看起來很不好,臉色比起以前都白了許多。
織田信廣在駿府大婚的時候,與對方見過兩面,所以有些印象。
見到了本人,織田信廣這下才明白消息有誤?;蛟S松平廣忠是因為身體抱恙,為了防止出現(xiàn)意外,這才下令戒嚴的。
得到了答案,織田信廣自然也準(zhǔn)備將戲演完。
“多謝殿下款待,信廣無以為報,只能滿飲此杯以謝殿下?!闭f完,便一飲而盡。
松平廣忠笑了笑,卻沒有說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不便說話。
織田信廣也不以為意,轉(zhuǎn)身便想回到坐席。
然而無意間瞄到松平廣忠的手時,整個人卻愣了一下,這雙手怎么看起來如此纖細,完全不像是一名常年作戰(zhàn)的武士,反倒與嶺很像?
心中一驚,然后又偷偷地瞄向他的喉嚨,果然,這個松平廣忠并沒有喉結(jié)!
或許這人是假扮的!
有了這個猜測,織田信廣便上了心,直接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看起來像是要與他長談。
本多忠高見狀,趕忙過來:“殿下千萬小心,主公風(fēng)寒較重,殿下切不可以身犯險,若是殿下有個什么意外,那我松平家可是擔(dān)待不起呀。”
話說道這個份上,織田信廣也就不好總待在這里了,笑了笑便坐回了原位。
隨后,松平家的人像是怕他閑著似的,頻頻向他敬酒,他也來者不拒。禮尚往來,既然松平家如此客氣,那他也不能見外,也頻頻向松平廣忠敬酒。如此一來,松平廣忠也喝了很多。
大概半個時辰之后,松平廣忠告了聲罪便去更衣。
織田信廣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偷偷地湊向嶺,像是要說些情話,松平眾人很識趣的走開了。
“你現(xiàn)在也去更衣,然后悄悄地跟著這個松平廣忠,看他是去男廁所還是女廁所?!?p> 嶺俏臉一紅,忍不住用力拍了他一下:“你怎么這么惡心,讓我盯著別人更衣。”
嶺的表情極易讓人誤會他們是在打情罵俏。
挺疼的,怕她再來,織田信廣也沒多想,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別鬧,我懷疑他是女人扮的?!?p> 嶺十分詫異,怪不得他會如此。可如此眾目睽睽之下,還是有些害羞:“先放開再說!”
“哦,好?!?p> 織田信廣這才反應(yīng)過來。
“你真的覺得他是女人?”
“嗯,他沒有喉結(jié),而且手和你一樣漂亮、白嫩?!?p> 見他還提手的事情,嶺變的很不自在。他不會是喜歡自己的手吧,癖好如此特殊?不過,自己的手確實挺漂亮的,算他有眼光。
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誤會的織田信廣還在繼續(xù)說道:“所以,呆會你去仔細瞧瞧。”
知道織田信廣不可能騙自己,嶺點了點頭,然后跟了上去。
很快,嶺便回來了:“他真的去了女廁?!?p> “好,辛苦你了。”
“切!”
既然確定了這人是女人假扮的,那松平廣忠定然是死了,那就再無疑問了。
原來,前段時間,松平廣忠在外出狩獵的時候,突逢大雨,便臨時取消了狩獵?;氐郊抑?,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幸臣巖松八彌與最寵愛的姬妾在一起滾床單,大怒之下便想將巖松八彌斬殺。
巖松八彌見事情敗露,一不做二不休,當(dāng)場將文弱的松平廣忠反殺,割下他的頭顱后就欲投靠織田信秀。因為他與佐久間盛重的家臣有親戚關(guān)系。
卻不料被松平家老阿部定吉發(fā)現(xiàn),然后便真的死了。
松平廣忠驟然遇害,整個松平家陷入了巨大恐慌,為了迷惑其他勢力。阿部定吉與本多忠高、大久保忠俊商議后,一邊戒嚴封鎖消息,一邊便讓與松平廣忠有七分相似的妹妹——松平芊假扮他。
暗地里則以松平廣忠思子成疾為名,與今川義元商議松平竹千代歸國事宜。
恰逢織田信廣拜訪,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見織田信廣之后并沒有別的舉動,本多忠高等人才松了口氣,看來是瞞了過去,卻全然沒有想到,織田信廣已經(jīng)在想著怎么拿下崗崎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