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少,黃某早先已說過賭場無父子,愿賭服輸,大少這樣做又是何意?”黃管事目中攝著絲絲綠光,面上卻是一副不解的模樣,向程公子好聲好氣問道。
程胖子敗給馮翼,本就惱羞成怒,見擊出的彈丸被攔下,心中憤怒更盛,他的眉毛擰作一團,神色陰郁無比,似一座即將爆發(fā)的火山,一雙陰毒細目轉而朝那黃管事望去。
“怎么,你也要保這小子?”
“大少誤會了,”黃管事彎腰拱手賠笑道:“黃某身為賭坊管事,維護賭坊秩序乃是分內之事;在外頭如何,黃某確實管不著,但在這賭坊之中見血,被宗主知道了可是要怪罪下來的,還請程大少見諒?!?p> “哼!”
這套話說得滴水不漏,且這里又是合歡宗的地盤,確實不好再向馮翼出手,程胖子心中憤恨無處發(fā)泄,只好一掌將身前賭桌拍作齏粉,目光在黃管事的身上梭巡片刻,最終一揮袖袍,轉身而去。
走之前,他轉過頭,朝馮翼恨道:“小子,今日的仇,我記下了,你就祈禱著莫要再碰到我,否則,我會讓你后悔出現(xiàn)在這世上!”
馮翼面無表情地望著程胖子,未發(fā)一語,不是他怕了,而是現(xiàn)在不說話才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這也與他的計劃有關。
他原本的計劃是在賭坊中豪賭一場,將所有莊家殺得片甲不留,待驚動管理人員后,再趁機以一個老千的身份與合歡宗的高層搭上線。
每一位賭場老板都對老千恨之入骨,但這些賭場的老板們又無時不刻想擁有一個技術高超的老千為自己的地盤鎮(zhèn)場子,因為想要對付老千,只有請出另一位千術更精湛的老千,而這樣的家伙,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所謂的“技術指導”。
只要馮翼承認自己是一名老千,并且稍稍吐露善意,想必合歡宗的賭場管理者會十分愿意聘請他為倚紅閣賭坊的技術指導,以此來達成他混入合歡宗的目的。
而這胖子的突然出現(xiàn),倒是為馮翼省了不少力氣。
在眾多賭客的親眼目睹下,連勝程公子三十余場,讓所有人都認為他是一名千術臻至化境的老千,在此之后,又與這個實力高強、背景深厚的胖子結下仇怨,再以此為理由向合歡宗尋求庇護,整個過程自然而然、順水推舟,挑不出任何毛病。
馮翼的直覺告訴他,早在那胖子第一次向自己出手時,這位黃管事就已看在眼中,只是當時他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千罷了,死了便死了,因此隱于只幕后,并未過多搭理;而這一次,他既親眼見識到了自己的成色,想到自己或許能為他所用,再不濟也能同自己交好,定然不會不出手相救。
馮翼望著程姓胖子與丘意濃離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照現(xiàn)在這個情況來看,或許我無需向他提出托庇于合歡宗的請求,這位黃管事自己便會邀請我?guī)退鍪隆?p> 果不其然,在那程公子離開賭坊后,黃管事便遣散了周遭圍觀的賭客,他緩步走至馮翼身前,面露善意,向其問道:
“馬公子,可否移步他處一敘?”
馮翼點點頭,隨著黃管事穿過一扇屏風,來到了賭坊后方的一間小屋之中,小屋不大,但裝潢十分雅致,桌椅皆由上好的梨花紅木打造而成,屋子正中的書桌上攤著一本本賬簿模樣的書冊,筆架上毛筆墨跡未干,想必此地就是這位黃管事的辦公之所。
落座后,又有小廝端來茶水,待小廝退下,屋中只剩他們二人時,馮翼才起身向黃管事抱拳謝道:“方才老兄出手相救,在下著實感激不盡!”
“馬公子無需掛懷,這不過是黃某的分內之事罷了。”黃管事客氣如故,起身回禮。
兩人相對而坐,又客套了一陣,聊著聊著,黃管事突然聊到了馮翼的修為,馮翼知道,這位管事是要開始摸自己的底了。
“馬公子年紀輕輕就有此修為,不知師承何處?”
馮翼早就編好了一套說辭,他告訴黃管事,自己自幼被一名老人收留,也是這老人教會了自己修行的法門,可惜那老人在幾年之前便駕鶴西去了,自己也成了一名散修,如今在大元境內四處游歷,意圖精進自身修為。
“原來如此,”黃管事點點頭,忽地話鋒一轉,說道:“想必令師的千術一定十分高超?!?p> 馮翼面露尷尬之色,說道:“在下不過是學了些皮毛,先前在老兄面前耍些雕蟲小技,實在是貽笑大方,還要多謝老兄未有拆穿,否則在下便要折在那程大少手里了?!?p> 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既然要加入合歡宗,那向這位黃管事說些好話,定是少不了的了。
“哪里哪里,”黃管事呵呵一笑,“馬公子千術精湛,亦令黃某汗顏?!?p> “可惜千術不是修為,不怕老兄笑話,那程大少實力高強,同他結下仇怨,我心中實在怕得緊,先前擺出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態(tài),不過硬撐罷了?!闭f著,馮翼還嘆了口氣。
“哦?你是怎與程公子結下梁子的?”
“還不因為丘意濃?!?p> 一提到丘意濃,黃管事便什么都知道了,畢竟那胖子在倚紅閣中盤桓了將近半月,他的脾性,這位黃管事自然是清楚的。
黃管事拍了拍馮翼的肩膀,安慰了他幾句,后又思索了一陣,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對馮翼說道:“黃某有一辦法,可讓公子不再為程大少之事困擾?!?p> “是何辦法?”
“程大少雖實力高強、背景深厚,但這里畢竟是合歡宗,而不是他程家?!?p> “老兄的意思是?”
“馬公子現(xiàn)下既然沒有加入門派,不如就入我合歡宗來,在這片地界,那程大少即使再霸道,也要給我合歡宗三分薄面?!?p> “此話當真!”聽聞黃管事所說,馮翼忽地神情一振,但很快臉色又暗淡了下來,說道:“在下不過是一介散修,又無一技之長,怎好意思托庇于貴宗。”
黃管事哈哈笑道:“馬公子莫要妄自菲薄,你的千術高超,在我宗中賭坊內定能有大作為,只要公子有意,黃某便能促成此事。”
在和黃管事的交談中,馮翼才知,合歡宗在兩幢高閣內開設的賭坊是錢財來源的大頭,因此合歡宗對賭坊內的事宜一向重視,而面前的這位黃管事,名為黃鋒,正是宗中的一名長老,只要他從中運作,讓一個外人加入合歡宗,不過是小事一樁。
兩人又談了一陣,最后馮翼站起身來,裝出一副感動無比的模樣,向那黃鋒躬身行禮道:“我愿加入合歡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