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條信息后,季商腦子里出現(xiàn)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跑。
很顯然,此時的阿貍已經(jīng)被恨嫁女占據(jù)了身體,自己這個時候過去,估計只能是送死的結(jié)局。
怎么辦?
這個阿貍是目前自己能找到的唯一清楚恨嫁女底細的人,只有通過他,自己才有可能獲得進一步的線索。
----當然,季商也可以選擇在這個時候退縮,去找其他的香骨人看事,但根據(jù)大災紀的說法,所有的“香骨人”都是鬼神的仆從,恨嫁女能找到阿貍,那她就找不到其他香骨人了嗎?
所以,退縮是沒有意義的,自己無論如何,都會跟他們發(fā)生正面碰撞。
可問題是,自己有什么底氣去跟恨嫁女對抗?
自己手里唯一的一把“武器”,還是從人家那里撿來的!
送殯傘能收得了住四交道鬼,卻收不了恨嫁女。
正在思索時,微信上已經(jīng)彈出了第二條消息,上面是一堆混亂的文字:
“漱口杯安安傘難難為了”。
季商眼前一亮,他突然明白了阿貍現(xiàn)在的處境。
他的靈魂,正在跟恨嫁女的靈魂爭奪著身體的控制權!
還有機會!
想到這里,他趕緊拍了拍前座司機的肩膀:
“師傅,還有多久?”
司機頭也沒回地說道:
“轉(zhuǎn)個彎就到了嘛,那么著急干么司.......”
季商向窗外看去,出租車已經(jīng)駛進了一片別墅區(qū),道路兩旁全是高大的樹木,遮擋得地面樹影斑駁,哪怕是烈日當空的12點,也顯得極為幽靜清涼。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陰氣?
沒過多久,車子在一棟別墅前穩(wěn)穩(wěn)停下,他掃碼付了車費,提著袋子里的送殯傘下了車。
而在別墅的門口,一個與周圍環(huán)境極不匹配的大紅燈籠,昭示著這棟別墅的不同尋常。
手機微微震動,是大災紀最新的推送。
“塵骨人站在了命運的十字路口,你此刻的選擇也許將決定一生的命運?!?p> “放下那把帶著惡毒詛咒的送殯傘吧,將它歸還給真正的主人。”
“是的,也許你的生命只剩下不到六個月了,可在這六個月里,你還有許多事情可以去做?!?p> “你在塵世中仍然有父母、親人、友人、戀人----也許暫時沒有戀人,但這并不重要,他們每一個的感情,對你來說都意義重大?!?p> “更何況,放下送殯傘,你還可以拯救一個無辜香骨人的生命,這不是塵骨人始終追求的英雄主義嗎?”
“犧牲自己的靈魂和骨血,去做你的英雄吧,哪怕這樣的英雄在鬼神眼中一文不值.......”
“現(xiàn)在,抉擇的時候到了?!?p> “你是要推開那扇門,還是掉頭離開?”
季商走上前兩步,試探性地推了推門。
門沒有鎖。
他不知道這扇門后隱藏著什么,可他卻不打算退縮。
憑空而來的凜冽寒風吹起了他額前的亂發(fā),他把裝著送殯傘的袋子打開,拿出了里面的眼球。
吞掉眼球,他也許能進入到鬼神的領域,但這么做,會讓自己的勝算更大嗎?
----不,這只是冒險。
冷靜的思考讓他放棄了這種不理智的行為,最終,他只是把送殯傘背在了身后,而那些眼球則被他放在了褲子口袋中。
沉重的防盜門被推開,迎面而來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穿堂風呼嘯不止,伴隨著尖銳的聲響,身后的大門砰然合攏。
空曠的別墅里,這一聲巨響似乎驚動了些什么東西,他聽到在別墅的樓上,有瓷器墜落破碎的聲音。
繼續(xù)向前走,玄關處供奉著一尊彩色陶象,陶象身穿黑色官服,頭戴紅色花翎帽,身下坐著的是紅花梨木太師椅,從形制上看,這尊正是胡家胡三太爺象!
陶象的前方擺放著一尊古樸香爐,此時有一炷香在緩緩燃燒。
一長兩短。
人忌三長兩短,鬼忌兩短一長,這別墅里,顯然不干凈。
香紙燃燒的陰沉香氣直沖季商鼻端,他的汗毛如同被某種能量吸引,開始在皮膚上根根立起。
樓上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間或還伴隨著非人的低吼。
季商強壓下緊張的情緒,目光緊盯著走廊盡頭的樓梯。
他不知道這是哪個鬼才設計的別墅,這種明顯的沖煞格局,哪怕是完全不懂風水的他也聽過無數(shù)次。
漸漸地,他已經(jīng)離樓梯越來越近,而樓上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那個被恨嫁女附身的阿貍,他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的位置。
每當自己前進一步,腳步聲便跟著前進一步,而當他停下來時,腳步聲便也停止。
只留下清晰可聞的喘息和低吼。
樓梯明明已經(jīng)近在咫尺,可季商卻猶豫著不敢踏出那一步。
然而,這棟別墅里,是不止一個鬼神的。
就在他停滯不前時,從他的身后突然吹起了一陣陣的陰風。
香火燃燒的煙霧縈繞在他的身側(cè)。
他感覺到自己身后有什么東西,甚至能體會到那種陰冷刺骨的目光,這就像一只渴血的惡狼已經(jīng)把前爪搭在了你的肩膀上,你能嗅到它的嘴里噴出的血腥味,肩膀也已經(jīng)被它的口涎沾濕......
但你卻不能回頭。
季商知道,樓上的那個“被附身的阿貍”,此時也在靜靜等待時機。
哪怕自己的視線轉(zhuǎn)開一瞬,它便會立刻沖出來,用自己所不了解的詭異手段,收割自己的性命。
他不能回頭,也不能向前。
在這樣的僵持之中,他突然理解了一件事情:
原來,那些不敢在洗澡時閉眼的人,他們所感受到的恐懼,是這樣的......
身后那個邪異的鬼神似乎忌憚著他身上的那把送殯傘,遲遲沒有進行下一步的動作,但“阿貍”卻已經(jīng)按捺不住了。
他的身體,終于緩緩“爬”下了樓梯。
與其說是爬,倒不如說是滾落。
阿貍的一只手臂已經(jīng)折斷,雙腿也呈現(xiàn)出詭異的彎曲弧度,僅僅依靠膝蓋和肩膀支撐,從樓梯上緩緩探出了身體。
那張臉上爬滿了青色的血管,眼球如同瀕死的魚一樣腫脹突出,脫臼的下頜兜不住已經(jīng)幾乎被咬斷的舌頭,鮮血混合著粘液滴落在地板上。
“嗬......傘.......”
模糊不清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重音(chong),他發(fā)聲的器官仿佛不是喉嚨,而是腹腔。
季商的呼吸幾乎停滯。
這人沒救了----至少自己救不了!
他不再猶豫,反手從背后抽出送殯傘撐開,隨后猛然回頭,朝著別墅大門的方向沖去!
“桀----”
令人牙酸的尖叫聲響起,可他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了,身后沉重的撞擊聲告訴他,即使在這種情況下,阿貍的移動速度也絲毫不慢!
經(jīng)過玄關,抄起陶象,順手在墻壁上摔碎。
哪怕是跑,也得占點便宜。
繼續(xù)跑到門口,彎腰扯住早就被放在門檻上的口袋,防盜門應聲而開。
----恐怖片生存法則:永遠保證自己身后的門是開著的!
隨后,他一個閃身沖出門外,反手將大門拉上,手機里早就準備好的號碼已經(jīng)撥了出去:
“喂?110嗎?水印長廊別墅區(qū)4棟墨客居,這里有人突發(fā)精神疾病,攻擊性很強,你們快過來!”
阿貍幾乎在關門的瞬間就已經(jīng)沖到了門口,撞擊聲、嘶吼聲響成一片,間或還伴隨著指甲、或者是裸露的骨頭劃過金屬的尖銳噪音。
季商死命拉住門,阻擋著試圖從里面把門拉開的阿貍。
或者說,那是恨嫁女。
距離這里最近的派出所有接近10分鐘的路程,也不知道阿貍還能不能撐那么久.......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派出所的人還沒到,別墅安保部的人先到了----到達時間不超過三分鐘。
而他們手里,還拿著一水兒的防暴裝備。
叉子,電棍,盾牌,一應俱全。
臥槽,有錢真好!
“快來!里面這人瘋了!”
季商大聲喊道。
幾個保安立刻沖了過來,他們剛剛接到了上級的通知,說這邊有住戶瘋了,需要趕緊處置,為了保險起見,一來便來了六個人。
連防刺服都穿上了。
“讓開,我們來處理!”
季商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立馬松開手,兩步便跨到了保安的身后。
緊接著,別墅的大門猛然打開,身形扭曲的“阿貍”從里面爬行而出。
隨后便撞上了訓練有素的保安伸出的防暴叉。
季商清楚的看到,在面對六個平均身高一米八以上的保安時,阿貍的眼中,出現(xiàn)了明顯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