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少女心思
蕭云朔回了江府繼續(xù)聽學(xué)。走之前看望了妹妹和母親，又叮囑了肖雪要多多陪著娘親說說話，又上街采買了很多蕭玉遙從前愛吃的甜食和小玩意。
肖雪看著桌上琳瑯滿目的小玩意，突然羨慕起了真正的蕭玉遙。
肖雪的童年雖然沒有不幸，但也充滿了波折。
從出生到六七歲的記憶，她早就模糊了。大概是從小學(xué)以后，父母經(jīng)常因為她不知名的原因爭吵，中間還離開家鄉(xiāng)，搬到了外地上學(xué)。在那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小城，父母依舊爭吵，她變得怯懦和沉默，在她的夢境里，總會出現(xiàn)小城里的人和事，但都是不好的回憶，有小朋友對她的誣陷和欺負(fù)，有老師輕蔑的嘲笑。
再后來，她長到了蕭玉遙現(xiàn)在的年紀(jì)，父母的爭吵還沒間斷，她甚至想過從家中四樓的窗戶上跳下結(jié)束門外刺耳的爭吵，可當(dāng)她打開窗戶，強烈且刺骨的冷風(fēng)讓她心生畏懼，從此她接受了這樣的生活。
“蕭玉遙，你若是一直活在這個世上，大抵會幸福一生吧?！?p> 肖雪把玩著其中的一件魚形搖鈴，輕輕一晃，便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真美妙?。 ?p> 肖雪沉浸在治愈自己的天地中，韓夫人漫步走了進(jìn)來。
“遙兒?！表n夫人溫柔慈愛的聲音在肖雪的耳邊響起。
“媽媽，啊不，娘，娘親，你來了。”肖雪還是沒有適應(yīng)這個時代的稱呼。
“遙兒，晚飯你想吃什么，娘去給你做?！表n夫人不在意女兒這些改變，繼續(xù)說著自己想說的話。
“嗯...哥哥送我的書中，有這樣一道菜，名叫‘蟠桃飯’，娘親，你會做嗎？”肖雪放下手中的陶器，將一本攤開的書籍展現(xiàn)在韓夫人眼前。
這是一本食譜，上面的字全部都是隸書。肖雪不是文盲，在這本書面前也可以自謙為文盲。整冊書，肖雪只能分辨出來幾十個字，“蟠桃飯”就是其中她覺得好吃又好認(rèn)的了。
“遙兒，你從前都是不喜歡山桃苦澀氣味的，怎么如今倒換個口味？”韓夫人邊看食譜，邊閑聊著。
肖雪聽到這話，心一沉，完了，不會發(fā)現(xiàn)我是假冒的蕭小姐了吧。
“嗯，嗯......”
肖雪“嗯”了半天沒回話，韓夫人看完這道菜的制作過程后，微笑著道：“只要是遙兒想吃的，娘都可以為你試著做一做?！?p> 韓夫人讓人如沐春風(fēng)的微笑擊破了肖雪心中的忐忑，肖雪也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戲?qū)⑻液斯t泥，石間散擲如風(fēng)雨。坐令山空作錦繡，綺天照海光無數(shù)。”韓夫人輕聲吟著食譜上這道菜對應(yīng)的詩句，雖然好似對牛彈琴，但肖雪亦陶醉在韓夫人柔情明快的嗓音中。
“對了娘親，這個小東西叫什么名字，它發(fā)出的聲音真是清脆美妙呢！”肖雪將方才把玩的東西遞給了韓夫人。
“這個呀，叫做瓷哨，把陶魚腹部掏空，內(nèi)部放置陶丸，”說著韓夫人搖了搖瓷哨，再次發(fā)出了清脆的響聲，“說起來，它還是你爹爹在云朔小時候親自做的呢，云朔保存的很妥帖，上面的彩釉都完好無損?！?p> “是嗎，那哥哥居然舍得給我？”
“你是他最親的妹妹，又遭此一劫，他當(dāng)然心疼了。娘悄悄告訴你呦，早些時候云朔向我辭行時，還為了你偷偷抹眼淚呢！”韓夫人俏皮的說著，神情完全不像是一個為人婦的夫人和母親，倒像是鄰家明艷的姐姐。
肖雪聽罷莞爾一笑，小心翼翼的輕撫著瓷哨，心想著，蕭云朔真是個稱職的好哥哥。
午飯只有韓夫人和女兒兩人用餐，蕭伯錚公事繁忙，派人來告知過了午時不回府。
韓夫人擔(dān)心縣衙的餐食不好，特意讓人為夫君送去了盛著“蟠桃飯”的餐盒。
“娘親，這就是蟠桃飯啊，當(dāng)真應(yīng)了書上那句話‘美食如畫’?！毙ぱ┖敛涣邌葑约旱目洫?。
“你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韓夫人未出嫁前，就跟隨母親學(xué)得了一手好廚藝，有了孩子以后雖說下廚房的次數(shù)逐漸減少，但玉遙也經(jīng)常吃到母親做的飯菜。這次女兒大病一場，性情有了很大變化，但不知道口味是否也變了？
肖雪謙讓著讓韓夫人先吃，韓夫人則期待著女兒的評價，肖雪只好先動了筷子。
肖雪夾了一片山桃來嘗，山桃澀澀的口感令她眉頭直皺，“這個，這個，還可以，還可以......”
韓夫人看到女兒不喜歡吃自己做的這道菜，流露出了傷心的眼神，肖雪也注意到了韓夫人神情的變化，她立刻把一小碟蟠桃飯都盛到了自己的瓷碗中，說：“娘親，我看書上說，山桃可以入藥，我最近大病初愈，正是需要好好調(diào)理調(diào)理，這道菜你就都給我吃吧，你吃其他的。”
韓夫人看女兒這樣做，失落的情緒不見了蹤影，更增添了很多欣慰。從前玉遙終究是被慣壞的嬌小姐，遇到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或者食物，都是直接拒絕的。有時自己做菜時會偶爾心不在焉，做好菜的味道不合玉遙的口味，她可是會直接吐出來的。
現(xiàn)在蕭玉遙有這樣的改變，真的很難讓人相信是同一個人——但韓夫人沒有這樣想。她看著女兒盡力吃不合胃口菜式的樣子充滿了心疼，上前拍了拍肖雪的手背示意她別吃了，“遙兒，別吃這個飯了，我們吃水團(tuán)，這個你一定愛吃?！?p> “好！”
這頓飯，肖雪見識到了很多現(xiàn)代生活沒見過的菜肴，一直在心里感嘆“古人，真會吃！”
晚飯時，蕭伯錚回來了。
他一進(jìn)門就和夫人吐槽起了“蟠桃飯”的苦澀，他還擔(dān)心玉遙不吃，惹得娘子傷心。哪知，韓夫人沒有一點傷心的神色，而是繼續(xù)抱著玉遙給她的那本食譜仔細(xì)研究。
“夫人，今后咱們就不要嘗試新菜式了吧，為夫?qū)嵲谑浅圆粦T吶！”
“好?！表n夫人眼睛都沒抬，就回答道。
“夫人，你不是生氣了吧？”蕭伯錚沒有在夫人的語氣中領(lǐng)會到別的意思，很是疑惑，按理說，她聽到自己否定她的廚藝，是會給自己“兩拳”的！
“我現(xiàn)在可沒空跟你置氣，你不樂意吃我做的飯，有的是別人吃?！表n夫人嬌俏的說著。
看夫人興致不減，也沒有生氣的意思，蕭伯錚再次自信開麥：“誰啊，誰敢吃你做的這道苦瓜飯??？”
“你出去！”
沒幾天，肖雪就適應(yīng)了蕭府的生活。還以為會有很多她處理不了的狀況，比如有人說她和從前不一樣了，像變了一個人，又或者有人會站出來說她被妖邪附了身......這些肖雪擔(dān)心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倒是她覺得現(xiàn)在的蕭玉遙很受別人的歡迎。
這幾天，蕭玉夢總是來找她，一會兒繡花草，一會兒寫毛筆字，一會兒又要跟肖雪下棋。這些，肖雪都不行！
但據(jù)蕭玉夢說，蕭玉遙做這些可謂是“手拿把掐”！
這倒逼著肖雪也學(xué)著蕭玉夢和繡娘的樣子，拿著繡樣比比劃劃起來。
不過，她不會在別人面前繡怕露餡，而是偷偷學(xué)別人的針法，回屋自己練。
流影要進(jìn)來送茶水，肖雪都不讓她進(jìn)來，自己吮一下被扎了好幾下的手指，繼續(xù)學(xué)。
雖說肖雪也不是沒給自己縫過破洞的衣服，可這和繡花完全是兩碼事！
她看著精美的圖樣“眼癢癢”，手卻繡不出來，氣得她扔下手里的繡品上床窩著去了。
再說寫毛筆字，肖雪在小學(xué)時接觸過，可那時小朋友們都貪玩，認(rèn)真聽老師講解握筆、書寫要領(lǐng)的沒幾個，她自己就是其中一員。
再加上那時肖雪在寄宿學(xué)校，每周只有一次出校門采買生活物品或者回家的機會，她沒把上課要用到的筆墨紙硯當(dāng)做采買物品，而是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隔壁的舊書店。那些書大部分都是言情小說，肖雪來者不拒，什么耽美、純愛、虐愛都會翻看幾本，等到上書法課的時候就又開起了小差。
如今，書到用時方恨少。肖雪也只能在蕭玉夢寫字的時候多學(xué)一些，私下里再自己偷偷練。
就連韓夫人讓她寫字時，她都堅決拒絕，好在韓夫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女兒的改變，不然一定會拿來和夫君細(xì)細(xì)研究——咱們的遙兒，真的變了一個人！
尺璧寸陰，言笑晏晏。
肖雪就這樣和針線、筆墨紙硯打了兩個多月交道。肖雪的技藝漸入佳境，可韓夫人總會感到身體不適，郎中多有開方，后園也總彌漫四溢著一股藥香。
也正是這一年，司徒文欽正式登門，見到了爹娘時?？滟澋挠襁b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