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個不如一個
夜豐燁的指尖敲擊桌案,拿起最后一片金葉子于手中把玩。
“我記得你還有個弟弟?”
他一直端詳云漓。
若不是身高有半掌差距,身形消瘦些許,她五官很像提供案犯信息的人質(zhì)。
但夜豐燁沒往云漓身上聯(lián)想,倒想起云傾還有一個弟弟。
云漓一怔,立即點頭道,“婢妾的弟弟叫云方,今年十三歲了?!?p> 夜豐燁:十三歲的年紀(jì),應(yīng)該和那人身高差不多?
“他平時有何喜好?”
喜好?
混吃等死、啃老擺爛算嗎?
云漓努力措辭,“他還在讀書,性子比較貪玩……”百分百的不靠譜,別怪她沒事先提醒啊。
夜豐燁點點頭,心中有數(shù)。
他還想再問兩句,卻見云漓手心搓紅,眼巴巴盯著他手中的金葉子……
知道三娘子貪財,再看云漓也不爭氣,夜豐燁突然心中煩躁。
“今天是云傾祭日?!彼Z氣陰沉,眼神也凌厲些許。
云漓微怔,沒想到他提起大哥,“婢妾白天已經(jīng)隨家人去為大哥祭拜過了。”
“祭拜要穿得如此花紅柳綠?你真對得起他?!币关S燁看這一身穿戴極其刺目不喜。
云漓一臉懵。
還不是為他慶賀生辰特意換的?
這位爺怎么狂風(fēng)暴雨,說翻臉就翻臉呢,也忒難伺候了!
“婢妾錯了,婢妾不該來見世子爺。其實每次看到爺,婢妾就會想起哥哥,忍不住想哭……都是婢妾的錯,以后不敢隨便見爺了?!?p> 云漓故意低頭抹眼淚。
下次請假不見,豈不是理由充分了?
夜豐燁煩躁更盛。
他為云傾不值,更厭惡女人用心機手段。
動不動就一哭二鬧三上吊,簡直無聊透頂了。
把金葉子撇給云漓,夜豐燁起身就走。
姑娘們戀戀不舍地追到門口相送,直至人影消失才折返回來。
回到院子中,就見云漓沒了剛剛的委屈憂傷,在問巧月金葉子能換多少錢……
“見錢眼開的破落戶!怎么有臉在別院賴著不走,就沒見過比你更不要臉的人!”
“若不是被我們瞧出來,就被你含糊過去了!”
“二兩銀子的荷包塞幾個路邊野果,難為你能想得出來,真是手段越來越下作!”
“嬤嬤,您得好生管管她,世子都被她給氣走了!”
姑娘們圍著云漓叫罵,恨不能唾沫星子把云漓淹死了。
陳嬤嬤一副皮笑肉不笑,“學(xué)了這么久的技藝,連個荷包都繡不出,再是恩人的妹妹,也說不過去了?!?p> 巧月滿心害怕,揪著云漓衣襟不敢松手。
今天這禍闖不小。
世子可是怒氣沖沖離去的……
云漓把金葉子收好,不慌不忙地道:“有什么說不過去?禮物世子爺收了,犒賞也和你們一模一樣,憑什么說他不喜歡呢?”
“……”
姑娘們訝異地看著她。
這丫頭還敢反駁了?
“誰看不出爺是氣著走的,當(dāng)我們眼瞎嗎?!”
“對!爺離開時明顯帶著氣,所有人都看見了!!”
“那也是被你們氣的啊,我的荷包好歹二兩銀子呢,你那巴掌大的雙面繡,用得是最便宜的粗棉線,加上繡帕頂多半吊錢?!?p> 云漓叉腰算起了帳,十分理直氣壯,“還有你抄的祈福經(jīng),筆墨紙硯都是公中發(fā)的吧?算起來半個銅子兒都沒花!”
“山水畫、筆墨詩,你們誰自個兒掏銀子了?若真心表誠意,倒是去買松煙墨,用熟金宣啊?湊一起不如我的二兩荷包貴,哪來的底氣說我不要臉?”
“!?。 ?p> 眾人呆呆地看云漓。
何時嘴皮子這么溜了?
難不成養(yǎng)一個月的身子,脫胎換骨了?
“我們對世子用真心,不像你滿眼銅臭!”
云漓倒是點了頭,“所以我的真心好歹值二兩,你們真心一文不值了?”
“你……”
姑娘們被云漓的邏輯帶跑偏,一時懵逼還不上嘴,更訝異她今兒嘴皮子開了光?
姑娘們看向陳嬤嬤,期望嬤嬤站出來說兩句。
陳嬤嬤刁眼掃一圈,一個都沒放過,“對世子之心,豈能用銀錢價碼來衡量?但粗線糙紙的確不中意,今日之事要心存教訓(xùn),年禮若再倉促不用心,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此事拿捏不住云漓,鬧開了不好收場。陳嬤嬤各打五十大板,就此作罷收手了。
姑娘們心有不滿,也只能點頭稱是。
云漓敷衍的點點頭,聽完訓(xùn)話就帶巧月樂滋滋地回去了。
巧月進(jìn)了小院才敢長嘆幾聲,“天了個乖乖,嚇?biāo)琅玖?,姑娘您可真敢說,今天把所有姑娘都得罪了!”
被那么多人圍著,姑娘竟然敢還嘴?她都快被嚇?biāo)懒耍?p> 云漓唏噓,“得罪了又怎樣?溫聲細(xì)語的諂媚巴結(jié),她們也一樣瞧不上咱,沒必要繼續(xù)偽裝了?!?p> 巧月訕訕,“但奴婢看到世子爺黑了臉,您的確惹他不快了?!?p> “沒事,他日理萬機,眨眼就忘,不會放在心上的。”
云漓也不是故意惹他不悅,誰能想到荷包被戳穿看出來了?
而且惹了他又怎么樣。
只要不罰沒月例銀子趕回家,他怎么生氣都不怕。
但云漓沒想到夜豐燁如此看重大哥。
他為何提起云方?
要抬舉他?
天時、地利、人不合,云漓對那便宜弟弟可不抱一絲期望。
只要夜豐燁認(rèn)不出她是“人質(zhì)”就行,其他人愛咋咋地吧。
吃了些零嘴壓驚,云漓早早洗漱睡下。
夜豐燁離開別院回了提刑司,立即吩咐東來去找云方。
“……那個人質(zhì)與云傾很像,依照年齡身高,與他弟弟相仿。”
東來蹙眉,“會是云方?云傾一直不喜歡他,從小打到大,蔫壞?!?p> 夜豐燁語氣冷冷,“甭管是不是,你帶來敲打兩句,云家不能一個都提不上臺面。”
東來挑眉,爺這是話里有話?
“您今兒去別院了?”
那一身熏香刺鼻,窗戶開到現(xiàn)在都沒散盡。
夜豐燁很不想提,再看旁邊一堆禮物格外刺眼,“都拿出去扔了,礙事!”
東來湊過去翻看,“扔了多浪費啊,不如給兄弟們分分?天天陪您審案不回家,家里早就翻天了,讓他們拿回去哄哄媳婦兒。”
糙吏家庭大多沒什么文化,別院姑娘們的東西雖不貴,卻都做得精致好看,一定會被喜歡的。
夜豐燁懶得操心,讓他全部帶走。
東來樂滋滋地拎著物件退下了。
翌日東來把云方帶到提刑司。
夜豐燁又發(fā)了一通火。
“這云家怎么一個不如一個?!”
云方和“人質(zhì)”對不上臉,夜豐燁便問他未來志向,有心培養(yǎng)。
云方回答的很痛快:“我想當(dāng)官。”
夜豐燁又問:“你為何想做官?”
云方狡黠賤笑:“做官能吃香喝辣,還有人送錢啊?!?p> ……
雷霆暴怒,夜豐燁親自賞了他十個板子,云方骨頭都被敲骨折,直接疼昏過去了!
三娘子跪地求饒,哭成了淚人兒。
夜豐燁把云方扣在大牢里,背不全論語不放人。
三娘子天天去提刑司大牢看兒子,已沒心思到別院催云漓爭寵。
故而云漓一丁點兒都不知道,否則一定會嫌十板子太少。
她連續(xù)三日起早上課,不停哈欠連天。
她百無聊賴地扎著面前繡板,看向陳嬤嬤發(fā)呆。
怎么能氣到嬤嬤把她禁足還不扣月錢?
她是真的不想起早上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