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幻境妖鬼竟是他
手底鬼氣轟然飛向祝豪南，帶著勢不可擋的力量。
紀葵冷眼旁觀，看完整個故事，她根本不覺得祝豪南該活著。
祝豪南一動不動，目光呆滯猶如死物。
老叟的死亡對他打擊巨大。
尖銳的鬼氣凝成一道拇指粗細雞嘴，飛至祝豪南臉前時，驀然停住。
雞嘴散發(fā)幽幽鬼氣，昭示吞噬人類的興奮，卻再也無法寸進半分。
阿源下不去手。
祝豪南是老叟致死也要保護的人，若因他而死，老叟想必會難過吧。
一百個日日夜夜不眠不休，一天做三分活計，為早日湊夠五百兩，奈何身體不中用，只湊了五十兩本錢，興沖沖帶著銀子去找兒子，每天收拾好嶄新床鋪，打掃屋子，晝夜盼他可以回家住。殷切的希望換來長眠于墓，轉世輪回。
恨啊，怎么能不恨？
阿源唯一的親人為了不值得救的人而死，他恨透了祝豪南，恨不得立刻殺了他，以解心頭之恨。
可是他不能。
祝豪南的模樣也是愛著老叟的，老叟在天之靈，該是欣慰了吧。
鬼氣哀愁消散。
“祝豪南，你記住，你這樣的人渣能活著，是父親保護了你。”
阿源字句泣血，聲聲哀怨。
縱有萬般不甘，他必須做一個對老叟好的決定。
他說完，轉身離去，獨留祝豪南一人，跪坐在毫無聲息的大街上，周圍百姓尸首遍布，皆是被阿源鬼氣所殺。
這一幕完結，不然還有第三幕，不然她該和化靈期阿源對打。
但事實遠不止于此。
阿源已走，紀葵發(fā)現(xiàn)她仍然停留在賭場外圍。
不該的，化靈期妖獸還沒有幻化幻境的能力。
除非……
就在這時，祝豪南發(fā)出一聲痛苦嘶吼，拳頭使足力氣捶地，痛到直不起腰，像是在怨恨什么。
巨大的恨意讓他周身催化出和阿源濃度一模一樣的鬼氣，趴在地上放聲大哭，完全沒注意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樣的變化。
紀葵面色凝重，將之前的猜測完完整整猜出來：除非制造幻境的化靈妖鬼并非阿源，而是祝豪南！
所以在阿源走后她卻沒走，是因為制造幻境的祝豪南還在這里！
“爹——！啊——！”
祝豪南嘶吼大叫，聲聲頓挫，痛到難以附加。
一道閃電打在他身上，鋪天鬼氣從祝豪南身上散發(fā)出來，濃密的氣息讓紀葵呼吸不動，臉上的護氧罩承受不住鬼氣威壓，幾近破裂。
天地破裂，紀葵踉蹌幾步，眼前陡然出現(xiàn)第一幕場景，她晃神過來，這次站在屋頂，以老叟屋外房頂?shù)慕嵌取嗝寄泻痛蚴譃殡y老叟時，紀葵身邊，屋頂上赫然趴著另外一個人——祝豪南。
他竟也在現(xiàn)場，紀葵表情微妙。
腦海里老頭錯愕一瞬，笑道：“有意思?！?p> 親眼看著這場惡行，祝豪南雙手緊緊握住，手指握得慘白。
他痛惜自己無能為力，雙目欲裂，忍住了不發(fā)出聲音，呢喃道：“我不能回家，爹，對不起，我回去他們會更為難你。”
祝豪南看到最后，直到知道老叟無危險，才放松離去。紀葵跟上他的腳步，發(fā)現(xiàn)祝豪南越過森林，來到了賭場。
她輕挑眉尖，有些詫異。
賭博讓他有家不能回，得知老叟受人欺辱，第一想法竟然還是來賭？
“他不是稟性難移，而是沒有別的出路了。五百兩銀子湊幾年都湊不完，催債要得緊，唯有鋌而走險，走險境方能搏一搏。祝豪南什么都不會，只能繼續(xù)賭下去，方有一點概率，憑借逆天手氣賭到五百兩銀子還上賭債?！?p> 老頭聲音嘆息。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紀葵走進賭場，看著祝豪南掏出懷中為數(shù)不多的銅板，留戀于各個賭桌。
一開始手氣極好，他一路順發(fā)，賺到一百多兩銀子，只要再贏一局，賭注翻番，就能贏得六百兩，用五百兩還債，剩余一百兩翻新屋子，和老叟好好生活下去。
祝豪南計劃的很好，賭上全部身家，目不轉睛盯著木筒里的骰子，絲毫未發(fā)現(xiàn)莊家和桌子上其余幾人使了個眼色。
那可是一百多兩銀子，誰看了不心動？
祝豪南踩了什么狗屎運，他也配拿那么多銀子？
賭場一夜暴富的人有的是，莊家和幾個賭徒出過的老千多了去了，長年累月下去積攢幾千兩銀，沒人嫌自己手底銀子多，他們嘗到甜頭，自然止不住勢頭。
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只找苦命人。
結果不盡人意，祝豪南賭輸了。
他震驚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我明明猜對了，你們……你們出老千！”
他有十足把握才敢賭上全部身家，怎么可能會錯！
祝豪南的確猜對了，但沒人相信，莊家冷嗤一聲，冷漠道：“賭輸了就耍賴的人賭場天天有，來人，給老子把他轟出去！”
就這樣，無論祝豪南怎么解釋，其余人只會覺得他耍賴，不肯交銀子，拳打腳踢將他打出賭場。
祝豪南被打得起不來身，如同死狗一般趴在賭場外暗無天日的巷子里，生得像個惡心的蛆蟲。
這時他眼睛里已然有了一層黑氣。
此后他又連續(xù)去了幾次賭場，輸?shù)醚濕米佣疾皇＃偭怂频馁€上四肢，被賭場的人戲稱為要錢不要命的“癲癇人”。
紀葵亦步亦趨跟著他看完三個月來的經(jīng)歷，惋惜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p> 人一旦沾染賭博，家破人亡常有。
祝豪南心存僥幸心理，何其不該？
時間逐步轉到最后一天，老叟死的時候。阿源找上門來，祝豪南才恍然大悟，他做的一切已然沒有任何意義了。
人死不能復生，在老叟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在賭博。
祝豪南的一生，可悲可嘆。
事情結束，幻境并沒有破裂，紀葵又來到了阿源走后的那一幕，此時祝豪南完完全全變了樣，周身縈繞濃密鬼氣。他黑化成化靈期妖鬼，躬著身無意識站起來，瞳孔黑不見底，鬼氣凝聚成一個巨大的元寶，足有十個房屋那么大。元寶遮天蔽日，瘋狂砸下，碾壓房屋寶地，先是碾死賭坊，然后勢不可擋，無意識殺光了這座城池所有凡人，搜刮成山財富，找到老叟墓地，為他建了一座金銀堆砌的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