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氣希言,絕利聲色,立功為上,謝過次之。救人疾病、災(zāi)荒水旱為上功,忠孝和順仁信為本行...”
不大的道觀里,一名須發(fā)皆白的老道士領(lǐng)著三個小道童,朗聲誦念著。
他念一句,小道童就跟著念一句。
“師父,這念的是哪本道經(jīng)啊?”
年紀最小的一名道童最先耐不住問道。
老道士摸了摸童子的頭,笑呵呵道:“這是教規(guī),我們天心派的教規(guī)。”
“那教規(guī)又是什么?”小道童皺著眉頭追問。
“教規(guī)啊,教規(guī)就是我們要守的道理,就像..就像你要孝順父母一樣?!?p> 小道童嘟著嘴,“可是我都沒有父母?!?p> 老道士一時忘了這點,慚愧地撓撓頭,“那就是像,道士要上香,道童要念經(jīng)那樣?!?p> .......
涂伯樂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
跟月球表面一樣,在濃密的長發(fā)中,有許多處坑洼。
手掌貼上去,能感受到有一些略扎手的短毛生長了出來。
又掰了掰自己左手的無名指。
像積木一樣,咔嚓來咔嚓去,沒有一絲阻礙。
無論是向前屈還是向后折。
這確實是涂道長的身體。
涂道長....確實是,仙去了。
或者說,活在現(xiàn)在的涂伯樂的記憶之中。
涂伯樂最開始清醒的時候,已經(jīng)遠離了那處醫(yī)務(wù)室,道長寧死也不愿去吃人。
常有人問,如果一個人擁有了另一個人全部記憶,那他到底是自己,還是另外一個人?
所謂的自己,難道不也是由過往的記憶組成的嗎?
涂伯樂覺著,自己還是自己。
自我依然存在,道長的記憶就像是用第一視角沉浸式觀看的一部紀錄片一樣。
感受了,感動了,但我還是我。
道長的記憶沒有和他的記憶混雜在一起,反而是潛入了潛意識的海洋之中。
在涂伯樂需要的時候,才會躍出海面。
天不知道什么時候明亮了起來。
陽光透著圓形的窗戶照射進來,照在涂伯樂的一只手。
他的手像是被炙烤一般,冒起煙來,血肉開始消解。
將紫紅符紙貼在上面的話,會緩解許多。
上面的墨跡似乎也跟深沉些,符紙左上方的一個章印,在陽光下更是顯得威嚴。
涂伯樂也是這么做的。
有一點自虐的行為,但能給他多一些人的感覺。
這是穿越到這艘郵輪上的第三天了。
在這一天,他獲得了最好的消息,這艘郵輪上,還有活人。
甚至還有自己的同胞。
他躺在沙發(fā)椅上假寐著,靜待夜晚的到來。
.......
夜幕降下,灼鬼的陽光消去。
涂伯樂換了一身還算干凈的船長服穿著,原來那身道袍實在沒法穿了,都漏成篩子了。
循著記憶,將那些擋路的食人鬼清理開來。
來到那個醫(yī)務(wù)室門前。
符紙、氣密門都還完好。
在門前散落了許多發(fā)黑發(fā)臭的肉塊。
涂道長最后的發(fā)狂有多恐怖可想而知。
涂伯樂輕吐口氣,他真有些擔心這最后的幸存者們都淪為了食人鬼的食物。
側(cè)耳貼在氣密門上,還可以聽到略微的喘氣聲,似乎有一些單調(diào)。
輕叩幾下。
鐵制氣密門的回響在這艘遍布食人鬼的郵輪上并不突兀。
那些食人鬼的嘶吼聲和磨牙聲才是真的吵。
“還有人在嗎?”
氣密門后面沉默了一陣,喘息聲也減弱了許多。
“有!有!你是來救我們的嗎?”是一個有些激動的女聲。
“太好了!太好了,終于有人來了!”一個略帶滄桑的中年男人聲音。
“郵輪是靠岸了嗎,我們是回神州了嗎?”這是一個青年的聲音。
涂伯樂叩門的手停駐住,沒有回一句話。
里面的聲音還在催促著..
“外面的朋友,你可以將門打開嗎,里面的旋把生銹堵住了?!?p> 有小孩哭喊聲,“我要回家!我要找媽媽!”
“媽媽在這,媽媽在這?!庇行赝竦穆曇繇懫穑坪跏窃谳p撫著小孩的背。
涂伯樂沉吟了一會,開口道:“稍等會,外面好像也卡住了?!?p> 用的是字正腔圓的神州話。
“沒事的,沒事,我們已經(jīng)等了好幾天了,再等一會也沒事?!蹦莻€中年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是啊,先生?!睖赝竦呐暯又f道,“只要您不放棄我們就好,我們..我們真的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p> 用的也是字正腔圓的神州話。
涂伯樂一只手貼在冰涼的氣密門上,凝望著貼在門扉間的黃符,上面有斑斑點點的血跡,似乎在散發(fā)著微光。
低頭輕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p> 在涂道長的記憶中,會說神州話的,只有那一個青年…
據(jù)說有些鬼在吃了人,后得到對方的一些記憶。
“先生,沒晚的,先生?!蹦堑琅曀坪跤行┙辜?,連忙說道。
“您能來,就是最好...”
“閉嘴!”
溫婉女聲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粗魯打斷。
女聲有些不知所措,支吾了句,又開口道:“對不起..對不起?!?p> 涂伯樂的手指不斷銳化,棕色的眼球中心,一點梅紅綻放,很快就涂滿了整雙瞳仁。
“我在緬懷我的同胞,你,你是個什么東西?!”
他撕下氣密門上的符紙,將紫紅神符貼到自己腦門上,旋開氣密門。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鏘~
兩米高大的氣密門打開,露出里面一片血色。
血液撒滿醫(yī)務(wù)室白色的隔布,金屬的地板上,散落著許多有啃食痕跡的骨頭。
大大小小都有。
一個難以描述的異形立在門后,三只豎眼直勾勾著盯著涂伯樂。
它的雙腳半屈,像是虎豹的雙腳,可又是人的皮膚。
它的上身...就像一個穿著甲胄的霓虹武士,只是編織甲胄的,是一張張絕望的人臉和人骨。
在它的右肩甲,是涂伯樂在記憶中見到的,那個神州青年。
在它的左肩甲,是一個皺臉大哭狀的稚童。
在脖子上面的,是記憶中曾揮刀砍向鬼化的涂道長的和服中年。
不過那時,他揮刀是為了保護身后的女人和小孩。
“道長...是你啊道長!”
武士鬼一開口,仿佛有幾層聲音交疊在一起,即夾雜著霓虹語,也有神州語。
它的右手持著把被黑紅色血痂完全覆蓋住長刀。
“道長..你看..”
脖子上面的頭開口,聲音又結(jié)合成一道。
“我把他們都保護得很好,這樣子,就不用擔心,會被那些惡鬼給吃掉了....”
“美穂和一裕,就再也不會無休止的哭泣了?!?p> 它指了指構(gòu)成胸甲的兩張臉。
“道長,你快看啊。”
愿得浮生終日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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