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韓頌是因?yàn)榻獨(dú)q暮與姜天寒的囑托而留下,那秦淵則沒有理由還跟著她。
于公,秦淵已經(jīng)不是她陪嫁侍衛(wèi),是景熠的手下;于私,秦淵在這段時間幫了她許多,是她虧欠秦淵。
如今明知是自己欠了秦淵的人情,她便更不愿因?yàn)樽约涸僮屒販Y受到牽連。
于是她低聲嘆道:“你這是何苦?”
秦淵沉吟半晌,墨眸中微光閃爍:“二殿下允我離開其麾下,讓我過安生日子,可秦淵漂泊這二十年,最后發(fā)現(xiàn)這世上牽掛的人寥寥無幾,唯一能跟著的,也只有公主了?!?p> 姜迎聞言一時語塞,韓頌一臉看透一切的模樣,冷哼一聲道:“別說那么多借口,想跟著姜迎便直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p> 姜迎不去理會韓頌,輕聲問道:“你可想好了,這次離開北思,便再不回來了。”
秦淵點(diǎn)頭:“想好了?!?p> 姜迎最終還是把拒絕秦淵的話咽了下去,這個世上對她好的人實(shí)在是不多了。
姜迎在墳冢前上了香,韓頌想給二人立碑,被姜迎阻止了。
這里如今已經(jīng)是南梁攻占下來的地方,若是明目張膽給二人立碑,定會招致南梁人非議踐踏,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二人安安靜靜留在這里。
再者說,這些都是做給活人看的,有沒有墓碑對于已經(jīng)離世的人來說毫無意義。
韓頌最后被說服,打消了這個念頭。
沒有多做停留,一行三人買了一輛馬車和一匹馬便奔著西北方向去了。
迎著夕陽,姜迎掀開車簾看著已經(jīng)遠(yuǎn)去的開陽城,眸中被夕陽照的浮上一層暖色,韓頌趕著馬車,一直在向前看。
秦淵騎馬跟在一旁,目光跟隨著姜迎,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兩日前那個夕陽西下的場景。
兩天前,景熠找來秦淵,他身上有些酒氣,但并未喝醉。
景熠遣走了身邊的人,只留下秦淵,他站在半山腰望著不遠(yuǎn)處的開陽城,最后眼神看向秦淵,笑道:“知道我為什么帶你來嗎?”
秦淵垂眸道:“秦淵愚鈍,請二殿下明示。”
景熠輕笑一聲,聲音低啞:“你告訴我,你對阿迎的心意可是真的?”
秦淵呼吸一滯,動了動喉嚨:“是?!?p> “那便好?!本办谒坪跏禽p嘆,又似乎是苦笑:“你從今日起,不再是我手下的殺手,去阿迎身邊吧?!?p> 秦淵抬眼,眸中已經(jīng)滿是震驚。
景熠見狀苦笑:“我自是不愿她身邊有別的男子,但如今我身份所困,不能陪在她身邊?!?p> “秦淵,好好待她,不要再回南梁與北思了。”
景熠說話間,清雋的面容上連苦笑都沒了,只剩下了苦澀。
秦淵半跪下去,心知景熠早就是如此打算,內(nèi)心也不由得多了幾分敬佩,能把心上人拱手相讓,這無疑是心口剜肉。
“多謝二殿下?!?p> 那一天,夕陽微暖,照映在景熠的身上,卻不見絲毫暖意。
他做這個決定是下了極大決心的,除非自己父皇不再掌權(quán),否則他護(hù)不住姜迎。
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即墨承的能力遠(yuǎn)在他之上,就算他利用計(jì)謀將姜迎留在身邊,即墨承也不會善罷甘休。
秦淵走后,景熠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最后一點(diǎn)夕陽也消失不見,直到黑夜布滿星辰。
無人知曉,這位被人認(rèn)為是天之驕子,未來皇帝的少年,心中是如何的糾結(jié)與無奈。
唯有那滿是星辰的黑夜,看到了他脆弱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