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原本是想把話壓在心里一輩子,可事發(fā)突然,姜迎有了身孕,他希望能讓她安心。
至少能讓姜迎明白,他甘愿成為她的裙下之臣,無論何種境況。
然而這對姜迎來說,是一種極大的負擔。
最后兩人間的沉默被姜迎突如其來的一陣孕吐給打斷。她害喜的厲害,幾乎是一口東西都吃不下去,吃了就吐,韓頌看著都直嘆氣。
另一邊,即墨承帶領南梁大軍一路凱旋,北思連連潰敗,一月不到,北思監(jiān)國的二皇子姜息派人求和。
隨著求和信一同送到南梁皇帝手中的。還有景熠的一封信。
他在信中言明,北思處于絕境之地,若執(zhí)意攻打北思,北思必然殊死一搏,最后南梁恐怕也不會嘗到什么甜頭。
若是不對北思趕盡殺絕,在此時放他們一馬,他們必然感恩戴德,亦能彰顯南梁的大國風范。
原本眾人都以為景崇不會答應,結果卻相反。
景崇答應議和,但北思必須每年向南梁進貢,布匹、綢緞、馬匹、白銀、黃金,甚至是美人等等,只要南梁想要,北思就必須給。
這對曾是一方大國的北思來說,無疑是一種羞辱。
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北思縱有千萬的不甘,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北思答應議和的全部條件,南梁攻占的城池已經(jīng)是南梁的地盤,皇帝景崇便下令即墨承先行回都,景熠留下善后。
即墨承心里明白,景崇是怕自己留下善后,也許會自立為王,不再效忠于南梁。
他只覺得好笑,景崇重用他,畏懼他,卻從未信任他。
伴君如伴虎,即墨承是真的深有體會。
即墨承一路快馬加鞭趕回明都,連將軍府都沒回,直接便進宮去了。
皇帝在殿內(nèi)等他,見到即墨承,便露出一種極度虛偽的笑容。
“承將軍凱旋歸來,原本應該在城門口相迎,可惜這諸事繁雜,無法脫身?!?p> 即墨承臉上猶帶血痕,垂眸拱手道:“為國效力,是臣之職?!?p> 景崇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明自己對他的鼓勵。
景崇轉(zhuǎn)而緩步上了臺階,坐到了上頭的龍椅。
即墨承內(nèi)心冷笑,方才的君臣和睦不過是一場戲,如今才是真正的君臣之間的對話。
景崇輕咳一聲,眸光露出一種算計的神色:“承將軍,朕聽聞你那位夫人出事了?”
即墨承身形微頓,聲音也沉了下去:“內(nèi)人…畢竟曾是北思之人,得知北思帝后雙雙亡故,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自縊了?!?p> 景崇挑了挑眉,驚訝的神色轉(zhuǎn)瞬即逝,語氣如同一個慈父:“也罷也罷,你們二人有緣無分,日后朕再給你指一門好婚事?!?p> 即墨承半跪下來,低聲道:“陛下,臣想為內(nèi)人守孝三年,終身不再另娶,請陛下成全?!?p> 景崇頓了頓,沒想到即墨承會對那位北思的迎安公主感情如此的深。
他點點頭,表情帶著些許探究:“守孝也成,可總不能一輩子不娶,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若是不留下后代子孫,朕便無顏面對即墨將軍?!?p> 即墨將軍,便是即墨承的父親。
即墨承沉聲堅持道:“這是臣的決定,請陛下成全?!?p> 景崇擺擺手:“既然是你自己的決定,朕也就不勉強于你?!?p> 隨即話鋒一轉(zhuǎn),聲音高揚:“不過此次你出征有功,朕論功行賞,承將軍可有什么想求之物,朕通通賞你?!?p> 即墨承站起身,垂首道:“臣確有一物,請陛下賞賜。”
景崇沒想到即墨承真的會討要東西,將軍府里金銀財寶數(shù)不勝數(shù),權力地位,即墨承也一樣不缺。
景崇一時都不明即墨承會要什么,于是笑道:“但說無妨。”
“臣請陛下,給臣一道旨意?!?p> 即墨承話音剛落,景崇便挑眉,疑惑的“哦”了一聲。
“哦?什么旨意?”
即墨承抬眸,聲音擲地有聲:“臣請陛下下旨,免去臣的一切官職?!?p> 景崇聞言一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即墨承的面前,滿臉的驚訝:“你說什么?”
“臣請陛下免去臣的一切官職?!?p> 即墨承看著面前的皇帝又重復了一遍。
景崇一驚,脫口問道:“為何?”
即墨承答道:“臣的外祖父年事已高,臣連年征戰(zhàn)沙場,未能在外祖父膝下盡孝,此次大捷,臣只望與外祖父歸隱山林,再不入朝堂?!?p> 景崇忌憚了即墨承許久,如今突然聽到即墨承自己要放棄兵權,竟一時之間也不知該不該放他離開。
即墨承就是一面旗,有他在,別國看到這面旗,就知道南梁是打不得的。
所以景崇畏懼他,卻又重用他。
這樣的一根定海神針,擱誰都是不愿放走的。
幾番權衡之下,景崇并未答應即墨承,而是留著他將軍的名頭,只是收了他的兵權,日后若有戰(zhàn)事,即墨承可隨時回來。
這倒是讓滿朝文武頗有微詞,即墨承一直功高蓋主,此次自請放棄仕途,對那些被即墨承壓一頭的武官是個機遇,對這些參即墨承未果的文官也是大喜。
少有人明白即墨承對南梁的重要,在這旨意下達的第二日,參即墨承的奏折就有幾百本,景崇一個沒看,全都給發(fā)了回去。
這一切都在即墨承的預料之中,景崇雖然一直忌憚自己,但是絕不肯就這么放自己離開,如此一來,他既有借口離開明都,亦不會失去權勢。
只要皇帝保著他的將軍名頭,即墨承就對事情有一定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