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抬眸,未施粉黛的臉上出現(xiàn)了幾分僵硬,即墨承看到她的指甲嵌入了她自己的掌心,可見她心中動搖:“哀家是個深宮之人,不知前朝之事。”
即墨承窮追不舍,說道:“臣問的也不全是前朝之事,娘娘當(dāng)真不愿說嗎?”
太后的臉色由白轉(zhuǎn)青,最后語氣冷漠:“承將軍,哀家老了,如今只想安心在這里度過晚年,其余的事哀家一概不管,你回吧?!?p> 說罷,太后剛轉(zhuǎn)身,即墨承便不疾不徐道:“娘娘,王嬤嬤死了?!?p> 太后的腳步頓了頓,即墨承似乎聽到她發(fā)出一聲及其微弱的嘆息,隨即背對著即墨承說道:“哀家是太后,是皇帝的母親,這些瑣碎的事,不必勞煩承將軍來說,哀家也不想聽?!?p> “娘娘?!奔茨许游樱Z氣很輕:“先帝陛下可還在看著咱們呢。”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太后的背影一震,她僵硬地轉(zhuǎn)過身看著即墨承:“你…你提先帝做什么?”
即墨承這時神情又凝重起來:“娘娘,先帝陛下昨夜和臣托了個夢,夢里先帝陛下渾身是傷,嚷著身上疼得厲害,說自己是為人所害,告訴我,必須要找到娘娘,娘娘能帶我想到謀害先帝陛下之人,否則先帝便陛下死不瞑目了?!?p> 太后聞言,表情先是一陣掩蓋不住的怔愣,隨即她輕笑了兩聲:“承將軍,子不語怪力亂神,你上陣殺敵,死在你手下的人不計(jì)其數(shù),若真有托夢這一說,那你恐怕會日日活在噩夢之中?!?p> 即墨承亦不示弱,輕嘆道:“是啊,臣這輩子罪孽深重,每每午夜夢回,都會心有不安,不知陛下想到先帝,會不會也如臣一般不安?”
太后聞言,眸子空白了一瞬,似乎全身都顫動了一下,她的聲音也大了兩分:“承將軍提皇帝做什么?就憑今日承將軍做的事和說的話,便夠判處你一個誅九族的罪名!”
即墨承見狀,只好把話說開:“娘娘,先帝是如何薨逝的,天下除了陛下,恐怕就只有娘娘知曉了,娘娘就不怕待百年之后奔赴黃泉,娘娘無顏去見先帝嗎?”
“死后之事,哀家不怕?!碧蟮纳袂槔涞目膳拢骸鞍Ъ抑慌禄实鄢鍪?,他是哀家的骨血,就算要哀家為他剝皮抽筋,以血鑄路,哀家也在所不惜?!?p> 一陣寂靜,外頭的火光暗淡了許多。
“太后娘娘的話,臣懂了?!奔茨形⑽⒐?,恭敬道:“太后娘娘,保重鳳體。”
即墨承剛轉(zhuǎn)身,太后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承將軍,即墨一族世代忠勇,哀家不希望看到你破了例。”
即墨承站定,轉(zhuǎn)身看著太后,冷笑了一聲:“太后放心。”
說罷,他大步走了出去,外頭的火勢漸弱,太后坐在榻邊,看著映襯著火光的天際眼神迷離,如同一個孤苦無依的老嫗。
即墨承這邊離開了山莊,轉(zhuǎn)道就奔向了竹林,他許久不見姜迎,心中惦念,正好這次躲開了景熠的眼線,他還有時間去見姜迎一面。
到了木屋,即墨承便看到林汜清坐在門外守夜,他是青冢的主人,按理說青冢手下人那么多,還有即墨承安排的一隊(duì)護(hù)衛(wèi),任誰守夜都輪換不到林汜清。
可林汜清如今就是斜靠在門邊,眸光低垂,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見即墨承來了,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并不驚訝。
“她睡了,將軍來的不是時候?!?p> 林汜清輕聲說著,生怕吵醒了屋內(nèi)的人。
即墨承做了個手勢讓他讓開,林汜清沉默片刻,讓開身子讓他進(jìn)去。
他沒有資格把即墨承攔在門外。
屋內(nèi),姜迎睡得正熟,眉頭皺起,似乎在做什么噩夢。
即墨承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坐在榻邊看著她的睡顏,心中安穩(wěn)了許多。
雖前路艱辛,但能有心愛之人相伴左右,便無懼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