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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死,不代表不會痛

第四章 我會回來

我不死,不代表不會痛 作家TxKINh 3896 2022-11-01 17:12:45

  勞倫斯大宅的地下室藏在客廳的一張地毯下,不知是出于何等目的建造。住了這么久,杰西蒙對自家的宅子再熟悉不過,這地下室也不例外。

  等父親和伯父都走進去,他便把耳朵貼在地上,偷聽二人的對話。

  “你來做什么?你已經(jīng)和這個家沒關系了?!备赣H毫不掩飾心中的不滿。

  “查爾斯,我們已經(jīng)控制了北邊的安思屯,再過一段時間可能就會來到黑木鎮(zhèn)。”

  “所以呢?這和我有什么關系?你知不知道你出現(xiàn)在這兒會給我?guī)矶啻蟮穆闊?。?p>  “我知道,我知道,但你必須準備好。當破曉來臨,必須要有人做出表率?!?p>  “什么表率?去死嗎?”查爾斯冷笑一聲,“我絕不會忘了,是你離開黑木鎮(zhèn),跑去參加護教軍,父親和母親才會慘死在那幫……”他像是被卡住了喉嚨,頓了頓才接著說,“那幫血族手里?!?p>  “但你必須相信光,你甚至不敢直呼他們的名字。大天使戴諾菈會……”

  “別跟我提這個名字!”他低吼一聲打斷了約翰的話,“當安娜在我面前死去時她在哪兒?當我的女兒被奪走時她在哪兒?沒人能保護這個鎮(zhèn)子,沒人能保護我的家族,除了我!我必須負起鎮(zhèn)長的責任!”

  “查爾斯,想想你的兒子?!奔s翰話鋒一轉(zhuǎn),轉(zhuǎn)而勸道,“你想讓他和你一樣……”

  “閉嘴吧!我絕不會再聽一句!”查爾斯粗暴地吼道,“我可以留你在地下室過夜而不把你交給血族,這是因為你還流著勞倫斯家的血。明天第一道光照進窗里時你就走,回你的護教軍去,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聽著漸近的腳步,杰西蒙連忙溜出了客廳。

  護教軍,這還是他第一次真切的聽到這個名字,而這個名字竟是出自自己從未聽說過的伯父口中。

  回到自己的房間,年輕人從枕頭下拿出那本布滿咬痕的《恩典》。

  這本書難道就是伯父以前留下的?他不禁心想。

  他在桌前坐下,桌上只有一柄短斧。與練習時用的鈍劍不同,這可是把真家伙。

  此前他軟磨硬泡從鐵匠手里求來了這個,父親也多次疑惑他要這玩意兒做甚,現(xiàn)在正是用它的時候。

  最后瀏覽了一遍《恩典》,杰西蒙把書放進嘴里,用牙齒緊緊咬住,急著把左臂按在了桌邊。

  猶豫就會恐懼。杰西蒙不敢多想,一摸到斧子便手起刀落。

  等聽見自己的斷手落在了地上,劇痛才追上了他。

  鮮血如泉涌般灑滿了全身。他死死掐住手腕,嘴里的《恩典》又新添了一道牙痕。

  劇痛之中,他在心中默數(shù):一,二,三。

  三秒過后,手腕的流血停住了,隨后發(fā)生的一幕他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詭異無比。

  滲進地板的血沿著縫隙回流,衣服上的鮮紅正飛速褪去。所有的血液都飄向半空,沿著灑出的路徑重新匯聚。最終一道鮮紅的水流在空中結(jié)成,平穩(wěn)地倒流進他的斷腕。

  那落在地上的手掌顫動了幾下,接著便騰空而起,在所有的血液都流回體內(nèi)后才穩(wěn)穩(wěn)貼合在斷肢上。

  杰西蒙握了握復原后的左手,沒有覺出任何不適。剛才的一切都仿若幻覺,哪里有什么斷手,房間里甚至找不到半點兒血跡。

  三秒,三秒過后斷手就會在頃刻間復原。

  起初他還以為這是一種自愈能力,可現(xiàn)實卻要離譜的多。

  最開始他劃破了自己的拇指,傷口三秒復原。數(shù)天之后經(jīng)過幾次嘗試,他忍痛切斷了自己的一根腳趾,一分鐘后那根斷趾便連同灑出的血液接了回去。

  這可不是什么愈合能力,這更像是某種……恢復原狀的能力。過去復原斷趾都要一分鐘,現(xiàn)在就連斷手只需三秒,這種能力似乎在隨著他的年齡逐漸覺醒。

  他又試著劃破拇指,同樣是三秒后傷口復原。似乎不管傷勢輕重,三秒就是極限。

  他把《恩典》從嘴里取下,一把扔進了壁爐的火焰里。

  以前似乎他還擔心過砍了胳膊能不能長回來,為此才特意學的神圣魔法。但一種直覺告訴他,別說是胳膊了,就算是條大腿興許都能接上。

  想到這兒他思路一轉(zhuǎn),假如不是四肢,若是頭顱被斬下是否也能復原?如果可以,那把整個人都剁成爛泥灑進泥里,是不是也能復原?

  倘若真是如此,他還會死嗎?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去嘗試。

  這可不像什么天選之子的金手指,畫風明顯對不。萬事皆有原由,一切都有代價?,F(xiàn)在他還沒發(fā)現(xiàn)什么疑點,但也正是這份未知令他后怕。

  “美狄亞。”他輕聲默念,“我曾是李維,我穿越到了這個世界。我要弄明白美狄亞這個詞的含義?!?p>  很好,還記得,千萬別忘了。

  復原很強大,但總是會自然而然的發(fā)生,目前他根本無法控制。要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的能力,比如那幫吸血鬼……

  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但未來的某一天他也要像其他人一樣定期上交血稅。

  他會用小刀切開自己的手腕,讓鮮血流進碗里。可三秒過后,復原發(fā)動,血又從碗里流了回來……他簡直不敢去想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

  必須要走了,留在這兒遲早會出事。

  他琢磨著偷聽來的信息,自己的伯父約翰就是護教軍的一員,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若是獨自出走,他連護教軍的大本營——卡特城在東在西都不知道,但跟著約翰就不一樣了。

  況且現(xiàn)在他劍術小成,掌握了神圣魔法,更對復原力有了清楚的認識,正是加入護教軍的最好時機。

  但該怎么做呢?他回想起父親的話,他的爺爺奶奶正是因為伯父參加護教軍才被殺害,父親似乎對他頗為怨恨。

  那要就此一聲不吭地偷偷離開嗎?他不禁自問。一直以來父親都默默從吸血鬼的手中守護自己,如果父親因此遇害,這值得嗎?

  李維一生都活在父母的蔭庇下,直到最后一刻都是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屁孩,但現(xiàn)在他是杰西蒙。他得不到母親的愛,但也絕不會就此背棄自己的父親。

  他要找父親談談。

  夜晚是危險的,所以杰西蒙沒有行動,等到將要破曉時他才來到了父親的房間。

  父親的房門沒關,半掩著的門里透出些許火光。

  杰西蒙敲了敲門走了進去,看見父親正手托酒杯坐在床邊,桌上的一壺葡萄酒已快要見底。他望著墻上的畫像,神情格外肅穆。

  “父親,你一夜沒睡嗎?”

  “哦,杰西蒙啊?!甭牭铰曇簦闋査共呸D(zhuǎn)過頭來。它的話里帶著些疲倦,眼神卻十分清醒,“我睡不著,喝點兒酒至少能讓夜晚過得快一點兒?!?p>  “在想約翰伯父的事嗎?”年輕人走進屋里,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是,你約翰伯父,我從沒跟你提過?!?p>  查爾斯示意兒子坐下,接著抿了口酒潤了潤喉嚨。

  杰西蒙坐在床邊,想起了兒時父親給自己講故事的時光。在火光的映照下年輕人才注意到,父親的眼角已比當時添了不少皺紋。

  “從好幾輩之前,我們勞倫斯家的長子代代繼任黑木鎮(zhèn)的鎮(zhèn)長。你伯父本來也會這樣,直到他大張旗鼓地逃離黑木鎮(zhèn),參加護教軍,還讓那怪物知道了這事?!?p>  說著,查爾斯的眼里掠過一絲殺意,但很快便被悲傷淹沒。

  “我的父親被倒吊在鎮(zhèn)中心的絞架上,割破喉嚨,任由鮮血流干。母親想要反抗,卻被那怪物活生生地扯出了心臟。他舉起那顆心,把溫熱的鮮血擠到自己嘴里,動作像在捏碎一個橘子。

  “父親不到一分鐘就死了,只半天就流干了血??梢恢钡鹊绞w腐爛,我才被允許把他從絞架上放了下來。我親手把他埋在墓園里,那氣味我一輩子也忘不了?!?p>  查爾斯的語氣始終保持著鎮(zhèn)定,雙手卻止不住地顫抖。說完,他一口氣將酒壺倒空。年輕人看著他托著半滿的酒杯,卻遲遲沒再喝上一口。

  現(xiàn)在好了,你能說什么呢?杰西蒙問著自己。

  這是一個不幸的故事,更不幸的是如果他一意孤行,恐怕還會再發(fā)生一次。如果這種事發(fā)生在自己的父親身上,這值得嗎?

  “你想跟他走,對吧?”

  年輕人驚愕地抬起頭,正對上父親那憂傷的視線。

  “爸,我……”

  “你瞞不過我,我也年輕過。當我發(fā)現(xiàn)你拿走了那本《恩典》后我就知道了?!?p>  杰西蒙不敢去看自己的父親,他該說什么?承諾自己已經(jīng)打消念頭?不,這毫無意義,他怎么瞞得過自己的父親呢?

  查爾斯終于又抿了一口酒,隨即放下了酒杯。像是拿定了主意似的,他起身走到了畫像前。

  畫像上的男女正是查爾斯和安娜,也是多虧了這幅畫杰西蒙才能知道母親的模樣。按道理家里添了新成員是要重畫畫像的,但這畫已經(jīng)掛在這兒快二十年了。

  一陣沉默過后,查爾斯先開了口?!霸谀阕咧?,我想再告訴你一件事?!?p>  “爸?”年輕人對父親的默許感到疑惑。

  “我很少提起你的母親,更少提起你出生的那個晚上。我一直跟你說你母親是你小時候病死的,但她不是?!?p>  查爾斯背對自己的兒子,火光將他的影子投在墻上,蒙住了畫中的自己。“你的母親死于難產(chǎn),但不是生你,而是生你妹妹之后?!?p>  杰西蒙看著父親蜷縮著的背影。與畫中的他相比,那背影是如此矮小。

  “你的妹妹叫莉莉,只比你晚出生了一小會兒……”他的身體開始顫動,正如那漸漸模糊的聲線,“然后它就來,它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什么也做不到……要是我沒有祈求她的賜福……要是我早點兒跪下來求他……要是我不那么懦弱……要是我有一把劍……”

  “爸,別說了?!苯芪髅梢话驯ё∽约旱母赣H,發(fā)現(xiàn)他已是淚流滿面,“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然后他也哭了。

  一對父子抱在一起,在哭泣中迎來了黎明。

  等到天色將明,在勞倫斯大宅的院子里,那父親為自己的兒子披上斗篷,別上徽章,拿起家中唯一一把真劍遞給了他。

  “看看你,都快和我一樣高了。”查爾斯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話里已不見之前的悲傷,“我應該教你喝酒的,你已經(jīng)到年紀了?!?p>  “別擔心,我會教他的?!奔s翰牽來了兩匹馬,雖然笑著卻因疤痕而更顯猙獰。剛才查爾斯又和他談了一次,這一次杰西蒙沒有偷聽。

  “等我成為旅者,我們要嘗嘗太爺爺存的葡萄酒,對嗎?”杰西蒙強忍著眼淚,男子不該在離別時落淚,就像他的父親。

  “是啊,勞倫斯家的男人,我們?nèi)齻€一起?!辈闋査挂话驯ё鹤雍托珠L,但很快就松開了他們。“走吧,白天也會有它們的耳目,杰西蒙知道該從哪里離開。也別不用擔心我,我花了好多年來想該怎么應對這種情況?!?p>  “查爾斯,我……”約翰想要說些什么,查爾斯卻搖了搖頭打斷了他。

  “約翰,我們的父母視你為驕傲,我也一樣?!辈闋査褂忠淮瓮送约旱膬蓚€血親,堅決地說:“消滅它們,把光帶回來。”

  隨后,一位鎮(zhèn)長、一位兄弟、一位丈夫、一位父親、一位男人轉(zhuǎn)過身去,默默走回了家傳的大宅。

  杰西蒙與約翰對視一眼,接著騎上了馬,義無反顧地朝著北方前進。

  “我會回來的?!蹦贻p人在心中立誓。

  我會回來,改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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