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破梁先鋒
什么？破梁？
原本興致不高的諸將，紛紛翹首朝帥案看了過來。
他們流露出了好奇之心。
若果能破梁，大戰(zhàn)一場未嘗不可。
更重要的是，元沐并非信口雌黃之人，他素重信譽(yù)。
此外，元沐威望甚隆。
故諸將皆折服于他。
見諸將被吊足了胃口，停頓片刻的元沐，繼續(xù)說道：
“南梁軍中有我們的人，今夜正是由他率部值守！”
元沐沒有暴露謝韜的身份，但這并不影響諸將的震驚。
梁將投魏，這意味著什么？
久歷戰(zhàn)陣的諸將，自然再明白不過。
投降，便代表梁將自覺難敵大魏。
于大魏而言，便可里應(yīng)外合，一舉破梁。
“殿下，末將請為破梁先鋒！”
豐勛就在眼前，諸將激情爆燃，紛紛主動請纓出戰(zhàn)。
退兵之念，則已然拋之九霄云外。
“殿下，歷次大戰(zhàn)都是末將打頭陣，這次也不例外，末將請為先鋒！”
楊彥超亦出班相爭。
之前，諸將屢有怨言，揚(yáng)言撤軍。
此刻，見大捷在即，他們卻來爭搶先鋒之位，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而此破梁之機(jī)，可是楊彥超獻(xiàn)上的。
他已然憋了一肚子火氣。
若爭搶者是元沐帳下的鮮卑重將，也就罷了。
畢竟他們與楊彥超，軍中地位相當(dāng)。
可是，他麾下那些不服管教的鎮(zhèn)將，竟然也跳出來爭搶。
是可忍，熟不可忍。
他暴跳如雷。
“前將軍，你屢敗于梁，已挫我大魏軍威。
此戰(zhàn)不容有失，必我鮮卑勇將擔(dān)當(dāng)先鋒，破梁而重振大魏軍威！”
穆烈與之分庭抗禮。
他官拜左將軍，與楊彥超軍職相當(dāng)，同為北魏重將。
同時(shí)，他出身鮮卑八姓，北魏門閥穆氏。
論出身門第，楊彥超則無法與之匹敵。
終是外族之人，根基淺薄。
一時(shí)間，諸將應(yīng)和者如云，不乏楊彥超麾下鎮(zhèn)將。
“你！”
楊彥超羞怒交加。
然而話到嘴邊，戛然而止。
他終是得罪不起穆烈。
惟有一雙眼眸，跳躍著草原蒼狼般冷峻的目光。
昭示著，他心中的不甘。
見其勢弱，敢怒卻不敢爭。
穆烈昂起高傲的頭顱，以祖先之名，出班請戰(zhàn)。
“殿下，末將請為破梁先鋒，必不辱穆氏先祖威名！”
穆氏先祖，乃是追隨北魏太祖開國之將。
族中后輩，代有威名。
傳至穆烈，其悍勇之名亦不在楊彥超之下。
他自信，顧念穆氏數(shù)代之功勛，元沐必應(yīng)其所請。
果然，元沐淡淡一笑，頗為欣賞之。
隨即，他贊而授命：
“穆氏一門乃我大魏柱石，我族之驕傲！
穆烈聽令：本王命你為破梁先鋒，今夜三更出戰(zhàn)，不勝不歸！”
“謝殿下！”
穆烈興奮回應(yīng)。
如愿以償?shù)耐瑫r(shí)，他還不忘瞥了一眼黯然神傷的楊彥超。
這一眼便是示威，高傲而蔑視。
“愿追隨左將軍破梁！”
欲立奇功分封淮南者，皆洪亮附和，雀躍之情不掩。
仿佛梁軍如縞素，破之輕而易舉。
“散了吧，各自回營備戰(zhàn)，養(yǎng)精蓄銳?！?p> 淡笑不退的元沐，輕輕擺手，散去諸將。
惟有一將，原地未動。
正是他的心腹愛將、飽受嘲笑戲弄的楊彥超。
元沐看穿了他的心思：
破梁之機(jī)是他獻(xiàn)上的，先鋒之位理當(dāng)屬他。
立功受封的同時(shí)，還能一雪前恥，揚(yáng)眉吐氣。
當(dāng)著諸將的面，楊彥超沒有據(jù)理力爭。
還有一層原因，是他不想令元沐為難。
然若此時(shí)不說，他心中的不平不忿必然難舒。
“殿下，末將......”
“阿超，你信任本王么？”
元沐打斷了他的話，反問道。
“當(dāng)然！若非殿下，便沒有末將的今日，末將永世不忘知遇之恩！”
不論北魏，還是南梁，像前將軍這等高品將號，皆非宗室與勛貴子弟不授。
楊彥超縱然悍勇無雙，戰(zhàn)功卓著，若無元沐的傾力保舉，前將軍必與其無緣。
皆因門第也。
在北魏，鮮卑八姓子弟，凡入仕，不得授以卑官。
稍有戰(zhàn)功、政績，高官唾手可得。
可謂：天壤之別。
欲封淮南，楊彥超須建不世之功。
同時(shí)，元沐的保舉更是不可或缺的。
他視元沐如父，報(bào)其天高地厚之恩，不惜割舍一切，甚至是生命。
兩行淚水，瞬間噴涌而下。
因?yàn)樗麩o法承受，元沐對他的質(zhì)疑。
他感到無比的委屈。
“不要消沉，此戰(zhàn)之勝負(fù)，本王還要倚重于你。
日后，你會明白本王的苦心的?！?p> 元沐和藹道。
他與魏帝君臣所謀之事，是不能對楊彥超說的。
一旦與皇權(quán)相悖，鮮卑鎮(zhèn)將也是留不得的。
出身氐族的楊彥超，又當(dāng)作何想呢？
徒增冷意罷了。
朝局的陰暗面，元沐不想讓他看到。
而是希望他，一如既往地專注于沙場。
待到剪除抗衡皇權(quán)的鮮卑鎮(zhèn)將，勢必動搖魏軍的核心戰(zhàn)力。
屆時(shí)，若南梁興兵北伐，若柔然舉兵南下，北魏必危。
故北魏需要楊彥超這樣沒有根基的悍將。
專注沙場，遠(yuǎn)離朝局，也是元沐對他的保護(hù)。
拋開朝局不談，單論此戰(zhàn)，元沐所慮遠(yuǎn)超諸將。
若戰(zhàn)事如約，一切順利，穆烈等人受封淮南。
上奏魏帝時(shí)，他不會寒了楊彥超之心，必定保舉之。
這是最理想的情況。
然若其中有詐，梁軍于大營之內(nèi)設(shè)伏，欲請君入甕。
此戰(zhàn)便是，剪除抗衡皇權(quán)的鮮卑鎮(zhèn)將之機(jī)。
并非先鋒的楊彥超，便可幸免于難。
感受著元沐溫和而真誠的目光，聽著他關(guān)懷備至的和藹暖語，楊彥超抹去了面龐上的淚痕。
一并抹去的，還有他心中的委屈。
一句“倚重”，便已足夠。
比之元沐的信任，破梁先鋒讓予穆烈又何妨。
而且透過元沐所言，他隱約意識到此戰(zhàn)先鋒似乎有危險(xiǎn)。
“原來殿下的心，還是偏向我的！”
楊彥超的心中，有了明悟。
悍勇之色再次浮現(xiàn)，他亢奮應(yīng)道：
“愿效殿下以驅(qū)馳！”
“哈哈，這才是本王帳下無雙悍將應(yīng)有的樣子嘛?！?p> 元沐欣慰道。
《梁書·武帝紀(jì)》載曰：
魏彭城王元沐授左將軍穆烈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