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長袖再揮,數(shù)道清靈之氣隨之而生,攪亂萬千云霞,將兩本賬簿憑空托起。
四指微召,無形勁力拖著賬簿,緩緩而上,竟飛了足有百丈之高,落在了“圣人”面前。
一呼一吸間,賬簿無風(fēng)自翻,種種記載,落入“圣人”眼中。
“圣人”之音,略帶欣喜:“善!再賞五行蒲團一個,助你重聚仙氣,尋‘乘風(fēng)’一并認(rèn)領(lǐng),退下吧。”
“謝‘圣人’賞賜!”
何赤明重重叩首,而后躬身退下,始終不敢忘卻大禮。
“血月”告退,隨之便是良久的沉默,仿佛清冷與寂寞,才是長生殿中的主流。
“‘黑隼’?!?p> “屬下在?!?p> “拿著這兩本賬簿,去南州尋商千頃,告訴他,若不想龍刻玉璧之事泄露,便乖乖聽話?!?p> “遵命?!?p> “‘紫蛟’”
“屬下在?!?p> “挑些人手,補入‘赤云道’?!?p> “遵命?!?p> “記住,要資質(zhì)最好的?!?p> “屬下明白?!?p> ......
永康二十年,十月廿九,城頭土,宜出行、結(jié)親、動土、納畜、安葬、祭祀、入殮、立碑,忌赴任。
十月的大燕諸北,想必已是大雪紛飛,而陽州卻還是一片深秋之境。
涫江南起豐州秀川,北至遼州童戎,途徑榆州、陽州;渭河西起肅州樂游,東至云洲蓬萊,經(jīng)谷州、陽州。兩水融百川而貫通東西南北,交于陽州,故陽州為天下水脈匯聚之地。
丐幫總舵依水而立,建于真陵城外龍浦河上。
龍浦河是渭河下游右岸支流,河身繞過陵山向東流入真陵城,橫貫市區(qū),兩側(cè)河畔具是商鋪,每到夜晚,便會燃起燈火,將整條街照的恍若白晝。
五人剛?cè)腙栔莸亟?,詹良便硬受了楚笑煩一掌,被拍斷了?shù)根肋骨。
隨便尋了一家醫(yī)館簡單包扎過后,五人繼續(xù)上路,卻因為詹良在馬車上被顛得實在難受,車上老人遭不住他的鬼哭狼嚎,便決定換水路,乘船渡渭河轉(zhuǎn)龍浦,直達丐幫總舵。
邵長青頭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持長不見底的竹竿,緩緩?fù)苿有〈靶小?p> 兩岸青山盡染黃,落葉灑灑鋪滿江。
邵長青這持刀數(shù)年的屠夫,而今換了一身行頭,倒也真能劃出幾分山野漁夫的意味。
“呃......不行了?!饼埰趾由纤ú慌d,見不到多少波瀾,可癱躺在船艙中的詹良,卻依舊止不住的呻吟,仿佛這微晃的小船,能帶給他極大的傷害:“邵長青你劃慢點,我現(xiàn)在可是重傷!你想顛死我嗎?”
“我這速度,估計三歲孩童來坐船,都得喊一聲慢?!币姾忧逶茟c,邵長青的聲音,不自覺便清朗了許多,在龍浦河上飄蕩遠傳:“怎么,您詹大俠聲名遠播,結(jié)果斷了幾根肋骨,就連孩童都不如了嗎?”
“是‘重傷’!咳咳!”受傷的詹良,不知為何變得嘴碎了不少:“還幾根肋骨!這肋骨又不是斷在你身上!”
邵長青揶揄道:“所以,我才會在這說風(fēng)涼話啊?!?p> “你!”
“哈哈,詹兄莫急,此刻你我泛舟龍浦、閑適雅致,你借此靜謐之景,安心養(yǎng)傷便是,何必如此浮躁?來,飲下這碗清茗,你我一同聆聽山河之音?!?p> 盤坐在船艙中的楚笑煩,提起茶壺,先給二位長者碗中倒?jié)M,而后才顧及自己與詹良。
天氣清冷微寒,滾燙茶水上,飄起陣陣白煙,楚笑煩端起茶碗,遞予詹良,笑道:“水尚滾燙,詹兄要小心些?!?p> “算你還有些良心?!闭擦寂ゎ^看了一眼楚笑煩遞來的茶碗,隨即如狗熊蹭樹一般,摩擦著起身,半靠在船艙之側(cè):“但就這點小恩小惠,可別想讓我忘了,某人口中說的‘不痛不癢’、‘潤物無聲’?!?p> “哈哈哈,詹兄何必如此小肚雞腸,提心吊膽是要受、處之泰然也是要受?!背澭鹕?,左手將茶壺提在身側(cè),而右手則端起自己的茶碗:“我?guī)拙湓捳Z,便讓詹兄悠然自得許多時日,不是比終日惶惶不安,要好過許多嗎?”
詹良聞言神情一滯,覺得楚笑煩說得似乎很有道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太對勁,便遲疑著說道:“聽你這么說,好像還是為了我好......”
楚笑煩欣慰笑道:“哎,詹兄明白就好!”
“那......多謝?”
“不客氣。”
說罷,楚笑煩俯身,笑容滿面地離了船艙。
正細品清茗的應(yīng)飛白與鄔三,對視一眼,皆發(fā)現(xiàn)對方藏于眼中的笑意。
他二人算是看明白了,這楚笑煩平常是滿嘴胡話、惡趣味十足,今后與其交談,可一定要小心謹(jǐn)慎。
你看詹良這莽直漢子,游歷多年,江湖經(jīng)驗豐富,腦子也不算笨,就是性子上喜好直來直去,卻被楚笑煩騙傻子似的逗趣,又靠三言兩語就哄得反倒感謝‘壞人’。
“唉?!?p> 丐幫青年才俊,如此任人拿捏,鄔三一聲輕嘆,似是在為丐幫的未來感到擔(dān)憂。
只是這嘆息聲中,為何夾雜著幾分愉悅之意?下面青黃不接,上面又有為老不尊之人,當(dāng)真是讓人感慨。
“鄔先生緣何嘆息?”
輕放茶碗,與詹良、鄔三隨意的躺倒仰靠不同,應(yīng)飛白腰身挺直、正襟危坐,舉止文雅自然,水推船動而其身不動,七載的攤販生涯,未能改變他骨子里藏著的、屬于讀書人的儒雅。
半倚在桌邊的鄔三,將碗中清茗一飲而盡后,隨手將茶碗放在桌上,說道:“此地離真陵城已不足半日路程,約莫未時便可至總舵。
燕林城發(fā)生之事,詹良已傳信告知總舵,想來那里如今已是龍?zhí)痘⒀ā?p> 應(yīng)先生,可曾做好準(zhǔn)備?”
應(yīng)飛白笑了笑,坦然答道:“飛白既然敢來,便已做好與整個丐幫為敵的準(zhǔn)備,心中已有虎口拔牙之意,又怎會在乎是不是龍?zhí)痘⒀???p> “丐幫雖已落魄,但也并非是隨便三兩人,就能挑釁的?!编w三言語誠懇,并無威脅之意:“應(yīng)先生內(nèi)力雖強,但總舵之中亦是臥虎藏龍,還是報官取道,更為穩(wěn)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