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王權

　　眼前兇惡的龍不見了，耳畔突然安靜了下來，源稚生明明還記得剛剛身邊有人對他呼喚著什么小心之類的話，是錯覺嗎？

　　一定是錯覺吧，因為他的眼前分明只有一個翩翩起舞的女孩，她穿著紅白兩色的巫女服，挺胸送臀，折疊起舞，那股入骨的艷媚讓他有些失魂落魄。

　　一曲舞罷，女孩露出了自己的面容，一個照面間源稚生驚訝地發(fā)現，那女孩居然長得跟他一模一樣，眉宇修長，眼角緋紅，眉心點綴著櫻花的圖案，仿佛是穿著女裝的自己。

　　是啊，他們當然長得一樣，因為眼前的“女孩”是他的孿生弟弟，源稚女，兩年前被他扔進那口廢水井里的惡鬼，又回來找他了。

　　“哥哥，你回來啦？”源稚女似乎才剛發(fā)現源稚生的到來，驚喜道。

　　“我回來了，稚女，我在秋葉原買了游戲機，鎮(zhèn)上的日子太無聊，送給你打發(fā)時間?！痹粗缮Φ?，摸出了風衣口袋里的游戲機。

　　這怎么會夢呢？今年他們才十七歲，這是源稚生進入執(zhí)行局后的第一個假期，他給弟弟買了禮物，連夜趕回那座名為“鹿取”小鎮(zhèn)，迫不及待地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他還要告訴稚女，自己成為執(zhí)行局最年輕的干部，前途一片光明。等他攢了些錢就可以把弟弟接到東京，兄弟倆可以租一間能照進陽光的小房子，假期里一起倒在小沙發(fā)上玩游戲機，一起喝冰箱里冰鎮(zhèn)可樂。

　　“哥哥，你怎么哭了？”源稚女看到哥哥眼角涌出的淚水，連忙驚慌地想用袖子幫哥哥拭淚。

　　“沒事的?！痹粗缮笸肆税氩?，輕輕把手里游戲機放在了地上，平靜的望向源稚女。

　　“怎么了？”源稚女看著哥哥，奇怪地問。

　　“對不起啊，稚女。”源稚生慘笑道：“這本來是給你的禮物，但后來把它送給了一個可憐的小女孩，因為……”

　　路明非再度開啟須佐能乎，擋下了飛撲而來山口次郎的利爪，隨時準備通過幻術·解喚醒源稚生。

　　“因為你已經死了，稚女！”源稚生快速念誦起了某種古老的語言，他越念越快，巨聲回蕩在空氣中，仿山中佛寺，古鐘轟鳴，一個領域正在形成，屬于皇的言靈即將釋放。

　　源稚生的眼中燃起了不亞于遠古龍類的金色火焰，路明非眼睜睜看著剛剛還攻勢如風的山口次郎似乎突然膝蓋一軟，險些匍匐在地。

　　他們腳下的混凝土地面出現了幾道觸目驚心的裂痕，山口次郎緊咬牙關，微躬身子惡狠狠地看向源稚生。

　　言靈·王權，序列號92，屬于那類已然超越人類理解范疇的言靈。

　　“組長！”路明非驚喜道。

　　“抱歉，剛剛走神了，不過現在沒事了?！痹粗缮鷮λ麛D了個笑容，雖然路明非覺得這笑容比哭臉還難看。

　　“為什么，源稚生。”山口次郎看向源稚生，他的姿勢有些滑稽，就像是被腰椎間盤疼痛困擾多年的老人，光是挺胸抬頭就要了他半條老命：“我知道其實你的內心脆弱的像是一張紙，你不過是靠著‘皇’的身軀在硬撐著與我作戰(zhàn)的空殼罷了！你本不該醒來的！”

　　“或許是過于久的沉睡導致你的愚蠢翻倍了，不過，有一點你還是說對了?！泵鎸ι娇诖卫傻呐叵?，源稚生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是源家的家主——蛇岐八家的皇，保護自己的下屬以及同你作戰(zhàn)，不是源稚生的職責，而是皇的職責！”

　　他想再度舉起了蜘蛛切，不料卻被一旁的人輕輕按住了手，源稚生皺眉看向路明非。

　　“組長，你的手都在抖?！甭访鞣强聪蛟粗缮?，紫黑色的毛細血管從源稚生皮膚表面浮凸出來，他用唇語說道：“我不知道組長你的言靈是什么，也不知道‘皇’代表什么意思，但我想，如果你不是‘皇’的話，大概已經死了吧？”

　　“別光想著一個人出風頭嘛，剩下的交給我吧?！甭访鞣前迅衤蹇诉f給源稚生，他覺得這個男人現在還能握住手里的長刀，就已經是奇跡了。

　　“好，那我休息一下?！痹粗缮舆^那把了小巧的格洛克手槍，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堅持五分鐘就好，我很快就恢復?！?p>　　源稚生站的還是那么筆直，黑色長風衣的衣角在風中微微飄動，只是，他確實虛弱得快要提不起刀了。釋放王權并非他的本意，在和源稚女相遇的瞬間，他就感到了巨大的危機，是身體讓他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展開了王權的領域。

　　這種操控重力的言靈，能讓領域范圍內一切源稚生不允許存在的事物承受數十倍，甚至數百倍的重量，只是代價也同樣巨大，就像引發(fā)了通古斯大爆炸的言靈·萊茵一樣，“王權”會在釋放瞬間抽走釋放者的全部生命力，源稚生現在還活著，僅僅是因為他是“皇”，是身體中龍血比例超越那50%臨界點的超級混血種。

　　只可惜他的對手是一只純血龍族，“皇”再強也只是混血種，永遠無法在血統(tǒng)上壓制純血龍類，他言靈的力量也同樣無法壓碎山口次郎的脊椎，強迫他向自己俯首稱臣。

　　他看得出來路明非維持那副黑色骨架時的不適感，路明非應該覺得很痛吧，擁有這種強大的能力，總要付出些什么代價的，就像他一樣。

　　可是在自己被過去的夢魘追趕之際，路明非還是護住了他，這讓源稚生感覺很不好，他明明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如今卻要受一個被自己調侃未成年的組員保護，他可是源稚生小組的組長。

　　只要再給他五分鐘的時間，他就能再次進入龍骨狀態(tài)，重新緊握手里的長刀接管戰(zhàn)場。路明非，再堅持一下，五分鐘就好，我會親手把刀插進這條惡龍的心臟，因為這本來就是我的任務。

　　源稚生的思緒隨著風散開了去，想起了自己臨行前的那個下午，去往芝加哥機場的直升機即將起飛，他匆忙來到校長辦公室，昂熱給自己和他倒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源稚生想這應該是最后一次和校長喝酒的機會了，他馬上就要畢業(yè)，馬上要回到跟本部不對付的日本分部，那才是屬于他的地方。

　　“在我眼里，日本分部就像是到了叛逆期的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秘密，作為教育家的我是懂變通的，因材施教嘛?！卑簾峄瘟嘶稳鋈腙柟獾木票?，光線透過液體與冰塊投出的彩色影子在辦公桌面上搖曳著：“只要保證那個混血種不再造成威脅就可以，其他事情你自己決定吧，學院不會過問?！?p>　　“去完成最后的任務吧，你一直都是我引以為傲的學生，稚生?！卑簾崤e起酒杯，兩人仰頭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