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診斷
連喝三碗紅糖水的鐘月夕終于感覺渾身都舒服了不少,和陸庭之說了幾句秦氏來找自己的事。
“她從前既然如此苛待你,你為何還要答應她?”
“她雖待我不好,可月柔在家的時候挺照顧我的?!?p> 從前在家中,雖然秦氏夫婦對她不好。可鐘月柔卻也常常照拂她,不僅常給她送些吃食,也想教她讀書寫字,只不過原主不愿意學罷了。
況且,若是沒有鐘月柔,那現在嫁到樓家的人就是她了。
“也不白幫,等我拿到了地契,咱們就把它賣了,住到鎮(zhèn)上去?!辩娫孪ο脒^了,她不甘心就這么在這個小鄉(xiāng)村里過一輩子。
那日,她看到王婆子臉上的黃斑,想到這個世界的婦女實在可憐,哪里用過什么像樣的護膚品。等搬到鎮(zhèn)上,她就出去擺個攤賣點護膚品。
二人沒說幾句,鐘月夕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陸庭之看著女人安靜地睡顏,心里思緒萬千。
一大早鐘月夕剛收拾好碗筷,秦氏就上門了。
“月夕,你快收拾東西,跟我去一趟吧!”秦氏很著急,恨不得就拉著鐘月夕狂奔到女兒的身邊。
“伯母,你得把東西給我,我才能出門。否則啊我相公怕是會打死我,要是我死了,那…..”后半句鐘月夕沒有接著往下說,只是朝著陸庭之的方向看了一眼。
很久沒有聽到她這般稱呼自己,陸庭之心里覺得有些甜滋滋的。
秦氏滿臉笑容道:“月夕,我們怎么說也是一家人。伯母答應了你的事情肯定會做到的?!?p> “伯母,你太沒有誠意了。既然是一家人,我怎么會不認賬呢!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我看我還是別去了?!?p> 秦氏一聽,立刻語重心長的對著鐘月夕道:“哎呀,伯母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這田契,我怕你給弄丟了,所以我先幫你收著?!?p> “伯母不必說了,我今天還有很多活要做,沒時間跟你扯這些。您請回吧!”
秦氏一看鐘月夕甩了臉子,心里罵了句狗娘養(yǎng)的。然后又一臉訕笑的把懷里的田契掏出來遞給鐘月夕。
“我的姑奶奶,這田契你可收好了。”
鐘月夕接過地契認真的看了看,秦氏不屑地道:“月夕,我記得你不識字啊。你看的這么仔細,看得懂嗎?”
鐘月夕滿意的把地契壓在枕頭底下,和陸庭之交代了幾句就坐上了秦氏雇來的馬車,朝著樓家去了。
吏部員外郎的府邸座落在倉前大街的南邊,是座宏偉寬闊的大宅院。
朱漆華府,好生氣派。
鐘月夕掀開馬車的簾子不禁感嘆,這房子真漂亮??!自己要是在異世努力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有機會能住進這樣的宅子里頭。
秦氏坐在一旁,看到鐘月夕艷羨的神色,心口那股淤堵的氣終于覺得順了一些。
窮酸丫頭,看你沒見過市面的樣子。
她扶了扶發(fā)髻上插著的足金牡丹釵,然后故意湊到鐘月夕面前說道:“這就是月柔的府邸,哎喲,村里不知道多少人羨慕我們月柔命好,看我這個金簪還是前些日子我那賢婿送我的?!?p> 鐘月夕一聽,心里就翻了上百個白眼。還賢婿呢,樓維比秦氏還大了好幾歲呢!
“房子是挺漂亮的,可惜卻是給老男人做妾,咦,怎么睡得下去?!?p> “你個死....”秦氏自知有求于鐘月夕,又不敢拉開嗓子盡情罵幾句,只能把滿口的污言穢語憋進了肚子里。
兩人一下馬車,秦氏就拉著鐘月夕往邊上的角門去。
角門早就已經有兩個丫鬟等著,一個長得膀大腰圓,威風凌凌,活像個打手。
另一個眉梢高吊,眼神兇狠,真像個嚴厲的容嬤嬤。
“兩位姑娘,這是鐘姨娘的堂姊,今天是過來府里敘舊的?!鼻厥险f完一副諂媚討好的模樣,還往兩個丫鬟的手里各塞了一包銀錢。
那個打手摸樣的丫鬟倒是沒說什么,另外一個尖酸模樣的丫鬟倒是毫不客氣:“這里可是樓府,鐘姨娘也不能仗著寵愛,成日里叫些不入流的窮酸親戚來打秋風。若不是咱們太太大度,你們以為這知府宅子這么好進?!?p> 秦氏也不發(fā)怒,溫順地倒是像只哈巴狗一般:“是是是,太太真是個心善的大好人,這些我都記著呢!”
鐘月夕一看心里就明白了,鐘月柔再得樓維歡心終究也是個妾,上頭還有一個大太太壓著呢!
她明知故問地看著秦氏道:“門不是在那邊嘛!我怎么說也是知府的小姨子,怎么從這里走?”
秦氏聽了以后臉色一沉,即刻壓低聲音說道:“別亂說話,咱們從這里走”
兩個丫鬟聽聞,撲哧一聲都笑了起來:“還小姨子,不過是個來做妾的下賤坯子,還真拿自己當碟子菜了。”
秦氏和鐘月夕被兩個丫鬟領著往鐘月柔的院子去,一路走過幽長華麗的廊下,到了何家的花園。
亭臺樓閣,蓮花滿池,假山流水,好不氣派。
鐘月夕看著面前的景色,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自己何時能住進這樣寬敞舒適的大宅子,絲毫沒有注意到兩個丫鬟嘲笑的眼神。
一路上原本興致頗高的秦氏卻變得臉色土灰,她看著前頭儼然像主子模樣的丫鬟,心里一陣憤憤不平地嘟囔。
她女兒可不是什么下賤坯子,等她生了兒子,就把面前這兩個狗仗人勢的賤丫頭賣到窯子里去。
一行人走了大約有十幾分鐘,終于到了鐘月柔的朗月閣。
鐘月夕抬頭看著已經掉漆蟲蛀的牌匾,心里竟不由得生出一陣同情來。
秦氏以為搶了她的婚事鐘月柔就能過上好日子,事實看來她在這樓家的生活實在是過得不堪。
兩個丫鬟把人帶進去以后,就讓她們站在日頭下等著。她們二人就坐到廊下喝茶吃果子,叫了一個看著才十四五歲的小丫鬟陪她們進去。
鐘月夕一進入里屋,就覺得屋里的香氣直沁人心脾,炎炎夏日里讓人覺得頭目清利。
里頭應該是加了側柏葉、丁香、白芷、還有一味活血通經的靈香草。
大抵鐘月柔久未懷上身孕的原因就出在這里,靈香草常人用著并不會不妥,若是想要有身孕的婦人連碰都別碰。
且這香里的靈香草被加了足足的份量,若經年累月這般燃著,這還能懷孕的話簡直有鬼了。
鐘月柔比她小了小半歲,以往秦氏最寶貝的就是這個女兒,教的知書達理,琴棋書畫都能上手,只為她日后能夠得嫁高門。
可在鐘月夕看來這樓家哪里是什么高門顯赫,何況還只是一個生育權都掌握不到自己手里的妾室。
鐘月柔斜靠著窗邊的美人榻上,這么熱的天里身上還蓋著一個薄毯,雖說身形被勾勒得曲線玲瓏,可面色卻是蒼白無力。
一向心高氣傲的鐘月柔一見是她來了,立馬挺直了腰桿招呼她過去坐。
“堂姊,快過來坐?!?p> 鐘月夕也不扭捏,大方地走到鐘月柔身旁坐下,手看似無意地搭上了她的手腕。
進門前秦氏特地跟她說了,樓家大太太嫉妒成性,不想讓妾室們有孕。因此看病這個事情一定要悄悄進行,斷不能讓人發(fā)現。
鐘月柔的脈象細弱沉緊,寒氣淤滯,加上日日都有這寒涼的靈香草加持,不說懷孕鬧出人命都是極有可能的。
秦氏母女二人都憂心忡忡地看著鐘月夕的臉色,鐘月柔想到剛才鐘月夕準確扣住自己手腕時認真的神色,心里更是疑惑。
她這個姐姐她最了解了,十幾年來都好吃懶做。連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寫,怎么可能會醫(yī)術?
母親一定是急糊涂了,連鐘月夕這種人也敢相信,怕不是借著能醫(yī)術的名義,來誆騙她錢財的。
鐘月夕拉著鐘月柔的手腕,佯裝親切地拉家常:“妹妹,這些日子還好嗎?”
鐘月柔一想到鐘月夕借著這個機會想來誆騙她,她有些不悅地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拿起巾帕擦了擦額上的一直冒個不停地冷汗道:“謝姐姐關心,我挺好的?!?p> “小蝶,怎么還不上茶和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