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探湯去惡
“嗯!這個好!香酥嫩脆?!背Mㄅ谐缘搅嗣?,贊不絕口。
蔡德亦是剛食用過,此刻呵呵一笑,問楊文正道:“子修,薛掌柜這學(xué)來的火鍋,與四海酒樓相比,何如?”
“佑才先生,學(xué)生以為,差了些味。”
楊文正視蔡德為老師,后者乃是入了品的儒師。
“哦?”蔡德目光炯炯地望來。
“差了些歌舞,不夠養(yǎng)眼。”楊文正意氣風(fēng)發(fā)地說完,突然感覺自己似乎說錯了什么,立即低著頭,顧自抿著杯中酒水。
“哼,難怪春闈連貢士都考不上,我看你就是在京都學(xué)花了!”
蔡德中氣十足,一語道出,楊文正連酒都不敢再碰,垂頭挺腰坐得筆直。
梁曉瞧出些許,這老師與學(xué)生顯然認(rèn)識久矣。
常通判連連擺手,“蔡大人,蔡大人,莫要心急,子修而今正是氣血方剛之際嘛?!?p> “子修,你如實(shí)交待,在那四海酒樓,可有宿娼?”蔡德很是嚴(yán)肅,雙目冷然。
“先生,子修萬不敢如此?!睏钗恼鹕砉笆止?。
薛伊人見狀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還是小廝開口解圍。
“大人,據(jù)小的所知,那四海酒樓未有娼妓,臺子上都是清倌人?!?p> 在大齊,官制明令,在朝文官不得入青樓宿娼。
換句話說,你可以去青樓吃飯,看歌伎舞女表演,但宿娼就是不行,若被查處便得依法論罪。
畢竟,文官大多具備上書諫言的職權(quán),若是在外,被人吹了枕邊風(fēng),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妓與娼并不相同,前者多賣藝,其余都靠眼緣;后者凈賣身,有錢便是爺。
若有官員對樂妓有意,大可將對方贖身納妾,此等并不違反齊律。
蔡德聽聞此言,審慎地瞧過小廝,半晌溫和道:“你這伙計(jì),倒是膽大。”
薛伊人卻是面色微變,火鍋這一做法,是她前些時日親自去京城買香料偶然嘗過的,帶回來的消息僅與菜品有關(guān)。
自家的這位伙計(jì)可從未去過遠(yuǎn)門,如何知曉那里臺上都是清倌人?
只是眼下,并不好問。
周二尚在給在座各位涮毛肚。
常通判助力將話題拉回湖口縣,幫著蔡德說了楊文正幾句,“子修啊,去了湖口縣,可得嚴(yán)于律己,萬不能有花花心思。
“湖口縣民風(fēng)淳樸,在那最見不得品行略有差池的官,否則恐會引起民憤。”
“是極,要說這湖口縣,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那是團(tuán)結(jié)的很,在咱湖州府唯此一縣,無需太過憂心,然亦得倍加上心。”劉御史頷首言道。
楊文正見先生沒再表示什么,仍舊站著,好奇回應(yīng),“二位大人,民風(fēng)一事,可有緣由?我怎記得好些年前,湖口縣還挺亂的?!?p> “自然,真要說起,還得自齊武十年開始?!眲⒂奉D了頓,繼續(xù)道:
“那年秋闈,有位剛中舉的才子主動放棄來年春闈,向圣人請求做官,而后便被派到湖口縣。
“此人姓柳,在任期間,深查民情,最后硬是把亂糟糟的湖口縣給擰成了一股繩?!?p> 楊文正撓了撓額頭,劉大人這說了和沒說有什么兩樣,就不能說些具體的嗎?
但轉(zhuǎn)念一想,也是,如今在外頭,那位薛掌柜還在,不能說得太多。
“那位柳大人是真的有本事,彼年將湖口縣的縣學(xué)一通大改,使得當(dāng)?shù)剡@些年出了不少秀才?!背Mㄅ幸彩侵獣孕┰S。
他們?nèi)缃裨诤莞墓賳T,大多是前年調(diào)任的,這些事還是之前官員留下的文書中記載的事宜。
“那要不將養(yǎng)濟(jì)院的孩童帶去湖口縣,沒準(zhǔn)多年后也能為我大齊增些人才,總...”
楊文正說到一半,便被蔡德的眼神給喝住。
不過,就在此刻。
鈴鈴。
門口的鈴鐺響了。
“嗝,薛娘子,難不成還有菜?”常通判不知是沒忍住還是怎的,打了個飽嗝。
“抱歉,諸位大人,應(yīng)是有人找小女,容我去看看,”薛伊人說完,趁機(jī)與小廝使了個眼神,卻得到副天真的回應(yīng),不由徑直開口,“周二,出來一趟。”
小廝這才露出恍然之色,將最后的葉菜置入鍋中,含笑與在座打過招呼,就端著盛放空菜碟的木盤朝外走去。
蔡德莫名眉頭一挑,似乎察覺到什么。
掌柜與伙計(jì)來到外廳。
‘二子,你何時去過四海酒樓?’
薛伊人的聲音在小廝腦海中響起,后者張了張嘴,沒有立刻回答。
女人見其手中端著物件,便沒追問,徑直要去將門拉開。
小廝卻是當(dāng)即悄然退開老遠(yuǎn)。
手剛觸碰門把之際,薛伊人面色微變,也朝旁處避去。
只聽“砰”的一聲,一面宣花斧將陣法籠罩的采荷居屋門劈碎,余勁之下木屑飛揮。
薛伊人尚未看清來人模樣,先將空中飆射的碎屑以一絲帶盡數(shù)攔下,而后又喚出一長鞭向門口揮動。
啪。
右手持斧的壯漢氣勢洶洶地走進(jìn)屋,鞭子的一端已是被其反捏在手,連同斧柄一齊握著。
正是曹大勇。
“大哥?”薛伊人雙目睜大,注意到對方的左手姿態(tài),面露不可思議,卻在望過內(nèi)廳之后,快步近前,想要將曹大勇拽走,“有什么事出去說?!?p> 不曾想,男人將她直接甩開,持斧隔著一掌之距,指著她的面門,“我且問你,舊時胡滄托你運(yùn)送的酒水,你可有查驗(yàn)過?”
“大哥,你這是何意?咱們久日未見,有什么出去說,好嗎?”薛伊人眼波流動,低聲道。
曹大勇哼著粗氣,也不管場合,再次開口,“你就說可有查驗(yàn)過?”
“有?!毖σ寥瞬粍勇暽貙⑹种虚L鞭握緊。
轟。
突然,內(nèi)廳架置在燃火陣盤上的湯鍋憑空飛出,徑直朝曹大勇倒扣而去,一時間火辣的湯汁傾瀉而出。
“好膽!”
曹大勇高喝一聲,身上頃刻附著虛幻甲胄,攔下汁水之余,更有一持著石斧的高大猿猴現(xiàn)出,隨手拍飛湯鍋,并朝內(nèi)廳甩去兩道粗壯的氣柱。
五品實(shí)力盡顯無疑。
“大哥,走啊?!毖σ寥司挂彩遣辉倭羰?,卻并非朝男人出手,反倒是想在躲避什么,催使長鞭將曹大勇纏住,凌空躍起便要飛出屋室。
“探湯去惡,從善如流。”
簡樸字句自內(nèi)廳傳出,方才灑落在地的湯汁竟重新而起,并且宛若一截來去虛空的江河,依稀可見沸騰之勢,水溫極高。
猿猴斬出的氣柱頃刻間被紅辣的湯江吞噬,曹大勇與薛伊人更是直接被水流一卷,泡在了一洼飄著紅椒的池水中,難以行進(jìn)。
曹大勇當(dāng)即驚呼,“儒道五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