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燈會散場
陣法突破的那一刻，整個樓里的場面都混亂了起來。
無數(shù)的衛(wèi)兵沖入了樓中，他們目標明確，直指著最中心的寒冰。
“所以靖王，這就是你如此鎮(zhèn)定的真正原因嗎？”
她看周信光，冷漠但真摯。
“我與你，沒什么好說的?！敝苄殴鈪拹旱乜粗裨诳匆粋€破舊的玩具。
“也是，對于你而言。你所有的做法都是正確的，不管是將我變成旱魃，還是引動渝州的災難?！焙嘈α艘宦?，“你真的一點都沒有想過要跟我、跟這天下的百姓道歉嗎？”
“我，道什么歉？”周信光看著寒冰，他仿佛聽到了一個不怎么好笑的笑話，“龍氣認可了我，我有什么錯?！?p> “原來在你眼里，天下的對錯不在文明，而在那赤乾宮的椅子上，對嗎？”寒冰也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
周信光眉頭微微一皺。
“那不然呢？”
“轟——”
樓外突來傳來一陣又一陣禮炮的響聲。
燈會的最后，是漫天的煙花。
四面八方的火光透過木質(zhì)的雕花窗戶映入樓里，有映入了寒冰深紅色的瞳孔。
一桿長槍向寒冰刺來，寒冰看見了來細節(jié)她的人。
那是周信光在好幾年前收留的一個修行者，他幫助這名年輕的修行者逃過仇家的追殺，并許諾了后半生的榮華富貴。
但能被收買的修行者，天賦能有多高。
她輕輕一揮手，意氣風發(fā)的修行者便被拍到了墻上，口吐鮮血。
周信光退后了幾步，沒有說話。
“我不會殺你，”寒冰無奈地笑了，“我會親眼目睹你那瘋狂的理想破滅，而且我相信，這件事情不會耽擱太久?！?p> 她走到了‘周芷薇’的身前，將這具身外化身扶起。
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伸出了自己的拳刃。
“噈——”
鋒利的刀刃刺穿了化身的心臟。
她笑了，笑得很快樂。
而在其他人眼中，這個瘋狂的女人剛剛當面殺死了周家的大小姐。
寒冰環(huán)顧四周。
嚴浩振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李潤生和宋裕則是一臉不出所料。
至于許峰，
他在探查完包括楊沿在內(nèi)的幾具尸體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現(xiàn)場。
那一刻，寒冰明白。
許峰成為了真正的修行者。
原本的許峰貪戀塵世間的一切，他就像個稚嫩的孩子一樣留在人世間，甚至還悟出了自己的道。
但這道始終太寬泛，不真實。
他需要歲月的沉淀，而他也有沉淀的資格。
但一旦脫離了短命種的壽命變成了長生種，他就不得不成仙。
而今天的鬧劇，讓他徹底明白了這權(quán)力欲望下的人性可以有多瘋狂。
許峰離開了，寒冰也抽出了自己的刀。
周圍不少人看她的眼神里，有恐懼，也有貪婪。
恐懼，是因為她強大的力量。
貪婪，是因為若是殺了她，就將獲得數(shù)不盡的榮華富貴和名垂千古機會。
“真是無聊啊?！?p> 她看著樓外紛飛的煙火，突然覺得做一個短暫的煙火也很美麗。
可惜她做不得，她是輪回之外的旱魃，是被世間運行法則拋棄的存在。
她慢慢向樓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哼著渝州的山歌。
“太陽出來咯哎，喜洋洋咯——”
她第一次聽見這首歌，是周信光帶著她來渝州的田野見視查民情時，田間的農(nóng)人所唱。
那時的周信光還沒有那么瘋狂，唱歌的農(nóng)人也未曾經(jīng)歷亂世，因此這首歌的感覺極為空明。
她就這樣哼著歌，走出了樓里，再一步步向黑暗走去。
沒有人攔住她。
她也沒有回頭。
……
許峰走出樓后，回到了仵作院。
但他沒有進門，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進門的必要了。
“仵作院七號，許峰?！?p> 他喃喃地念出了自己的身份，雖然那已經(jīng)是曾經(jīng)。
路的兩邊，是各式的花燈。
有大鵬展翅，有妙女采蓮，甚至還有為孩童準備的可愛的獅子花燈。
又有多少人知道，這盛大的燈會費用，是從他們的賑災款里出的呢？
他轉(zhuǎn)過頭，跟隨著人群來到了渝州城郊。
出乎他意料的是，宋裕竟然也在這里。
“你怎么來了？”許峰詫異地問到。
“今晚渝州的權(quán)貴們不知道有多少人會離奇死亡，”宋裕笑了，“我這不是來城郊感受一下最后的清閑嘛?！?p> “真的？”
“假的，我是來送你的?！?p> 宋裕連連搖頭。
“那小姑娘我?guī)Щ乩罡?，你放心就好?！?p> “你怎么知道我會離開？”許峰有些好奇。
“看你剛剛離開那樣，我就明白了。”宋?？吭诳輼渑?，望著悠悠的江河?！叭碎g怎么關得住修行者呢？”
“我并不是打算徹底離開，”許峰說到，“在我查清周信光的藏匿起來的軍隊前，我不會走的?！?p> “我知道，所以你打算一個人去查？”宋裕樂了。
“那伙截獲江巡監(jiān)的江賊，你查不清的?！痹S峰望著宋裕，神色嚴肅，“你和你手下那些修行者也打不過他們?！?p> “行啊，這些人就交給你了，靖王那些權(quán)謀的招數(shù)，就交給我處理吧。”宋裕倒也沒拒絕許峰的想法，“我知道你是打算在外修行時順手幫我解決這些，都隨便你來?！?p> 許峰有很多想說的東西，但突然卻說不出口。
反復斟酌很久之后，他只回答了兩個字。
“保重?！?p> “那當然，我才不會死，你以為這是什么垃圾小說嗎？”宋裕很是輕松，“我還要回上京做官吶?！?p> 許峰點了點頭，說：“我會暗中與你取得聯(lián)系，等到這些荒唐事最終謝幕的時候，記得通知我回來?！?p> 說完，他轉(zhuǎn)身向漆黑的山林里走去。
頭也不回。
……
次日清晨，渝州里最奢華的渝霞樓宣布停業(yè)整頓。
城門口的公告處多一張通緝寒冰的告示。
文逸茶樓的老板娘郭秋月突然宣布要賣掉文逸茶樓，回上京的本家接手新的產(chǎn)業(yè)。
不少城中的豪紳在一天晚上接連死亡，每一個家族都對外宣稱是正常老死的。
城里有不少不懂裝懂的人以為這是景泰帝薨帶來的連鎖反應。
提刑司的宋公事宣布要開設免費的講堂，向渝州的百姓講解大乾律法。
并且，他還向渝州的每一戶人家都挨家挨戶地送了一本《大乾律法》。
三日之后，潘公公帶著小福子離開了渝州，上京城已經(jīng)發(fā)來了任命，他如今已經(jīng)是后宮太監(jiān)的總管。
八天之后，西絳王嚴浩振在靖王的護送下離開的渝州，據(jù)說西絳王與靖王詳談甚歡，兩人成為了忘年交的知己。
在走之前，西絳王還特地參加了自己未婚妻周芷薇的葬禮，他在葬禮上聲淚俱下，簡直是此恨綿綿無絕期。
而在渝州城外流民的隊伍里，多了一個面黃肌瘦的乞丐。
這個乞丐很奇怪，
即便是餓得前胸貼肚皮，他依舊握著手里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