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聚在四周的穹璃司錦衣們甚至是大公子本人,都再一次被這個猿袍震驚了。
這一次的驚詫程度,甚至還超過了看到他以獨力將黑無常斬成人棍的時候。
雖說大公子不是練氣士,武道罡氣能護體但不方便直接破邪,但這玩意終究是連大公子都覺得棘手的東西。
他一個剛剛?cè)胨镜脑撑?,為什么能不受陰邪侵襲?
有著來自佛家上師的辟邪以及練氣士的破邪法門加護,李盈缺不緊不慢全無壓力地走向那柄傘,輕描淡寫地伸出手來握在傘柄上。
在他剛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被贈給的權(quán)能——只要是義體就不能傷害到他。
如果這把傘算是外裝義體,那它就也不能反噬自己。
那股猩紅之氣沿著傘柄倒行而上,向著他的手沖來。
然而,在觸及到他的手的一刻,傘柄上凝聚著的血色紋刻全部煙消云散,潰壞消失。
李盈缺也感受到了寄宿在傘柄之內(nèi)的那一縷魂魄,那東西在盡力地想要鉆入自己的體內(nèi),沿著經(jīng)脈沖入大腦,奪取自己的神智。
然而那東西只是稍作嘗試了一下,就被來自和尚和靈樞的雙重凈化嚇得縮在了傘內(nèi)的角落。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
在經(jīng)文朗誦之下,盤踞在傘旁的陰邪之氣全部潰散了,黑傘變回了從鳥嘴里剛掉下來時的模樣。
摸到了傘柄后李盈缺才發(fā)覺,那傘的材質(zhì)很難以言說。
像是某種金屬,卻又像是某種活物,在不斷地律動,進行著呼吸。
他隱約能感受得到,寄宿在黑傘之中的那一縷魂魄,似乎正在表現(xiàn)出抗拒,在傘內(nèi)的空間四處游竄,拒絕自己的身體部分與傘有接觸,想要逃離。
可是它無法逃竄。
尉遲撓著腦袋向他走過來。
“這啥情況?你這……也是你腦袋里的那個什么電子戰(zhàn)核心的功能?”
李盈缺微笑點頭。
“沒錯?!?p> 大公子難以置信地拍了拍腦袋,小聲嘟噥了一句:“怪不得巽老六這么想宰了這小子?!?p> 李盈缺假裝沒聽見,對著尉遲濯打了個響指。
“大公子大人對我承諾會出手幫我一次,不如我好人當(dāng)?shù)降?,這個玩意既然難處理,就交給我來處理,怎樣?”
尉遲剛想說“要是你能擺弄這玩意就給你留著”,把這燙手山芋趕緊扔出去,免得這玩意再威脅到自家兄弟,沒想到這個冤大頭自己提議,立刻撫掌答應(yīng)。
“好好好,真是幫了我忙,你能壓制的住,那就你收著吧?!?p> 可他想不到的是,這把傘經(jīng)過了處理后,已經(jīng)完全沒有威脅性了,當(dāng)然,這也只有李盈缺自己知道。
輕撫春分淡玉玉佩金屬的半邊,就將黑傘裝入其中。
雖然他不太清楚這玩意到底算是道術(shù)產(chǎn)物還是科技產(chǎn)物,但因為這玩意體積稍微有點大,至少兩米的長度,玉的那一側(cè)恐怕根本裝不下,索性裝在金屬的那一側(cè)好了。
雖然讓李盈缺沒經(jīng)過聯(lián)邦許可和調(diào)查自己伸手拔走那把黑傘這種做法恐怕有點問題。
但既然是大公子做下的決定,也沒有誰膽敢說個不。
而且那個玩意有多棘手,眾人剛剛也都看在眼里,無論是十三司總衙那邊還是軍方,都絕對不想接過這件可怕的東西。
于是李盈缺順利地將這件分量極重的法器在重明各方勢力的眼皮底下收入囊中。
尉遲給李盈缺遞了個眼神,示意鎮(zhèn)煜司們的錦衣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離開了。
李盈缺剛想對大公子道個謝,畢竟他在自己的生命危機關(guān)頭救了自己。
可象征著武夫禮節(jié)的抱拳架勢剛剛擺出來,就有一陣深沉的虛弱感,自體內(nèi)升起。
兩腿一軟,他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表層意識再次熄火,在因力盡而陷入昏迷前,他最后聽到的聲音是鎮(zhèn)煜司的那幾人在自己耳邊呼喊著什么。
“老李,老李?你咋了?”
聽聲音,好像是剛認識的小照在喊。
老李?
什么稱呼,聽著像是演亮劍似的……我才二十二……不對,這邊的這具身體應(yīng)該是二十五……哦,他們也沒看過亮劍吧?
不知道為什么,在陷入昏迷前,他的意識格外跳躍。
再下一秒,他的意識終于完全熄火了。
……
等他再一次蘇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那棟洋房內(nèi)自己房間的床上了。
眼皮很沉,但他還是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房間內(nèi)的光線格外昏暗,整個房間內(nèi)唯一的光源就只有床頭的一只隱藏小LED燈,在散發(fā)出溫和的暖光。
“小子,醒了?”
突如其來的嗓音,結(jié)結(jié)實實地將他嚇了一跳。
向著聲音的來源處看去,某只凈重至少二十斤的貓妖正蹲在自己的身邊,一雙貓眼在黑暗的房間之中發(fā)出綠色的磷光。
“黑……二爺?我……他娘的?!?p> 李盈缺試圖從床上支起身體,卻發(fā)現(xiàn)身體沉的要命,灌了鉛水一般。
第一次試圖起身失敗,上半身再度倒了下去。
“嘿嘿,內(nèi)力透支的感覺很不好受吧?武夫和練氣士不同,練氣士吸收天地靈氣化為己用,武夫的每一分內(nèi)力全都是自己的肉體能量,你這么搞,還沒有什么不可逆性的損傷,已經(jīng)是很幸運了?!?p> 李盈缺沒想搭理蹲在床邊喋喋不休的毛,再嘗試一次從床上支起身體——
這一次成功了。
自己身上的飛魚袍和斗笠不知被誰幫忙脫了下來,現(xiàn)在身上穿著的是那件繪著百靈鳥的錦衣。
“我的刀和玉佩……在哪?”
“放心吧,都在這呢。”
視線掃過整個房間,李盈缺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那兩樣?xùn)|西,就擺在床頭柜上的那只花瓶旁,自己隨手可及的地方。
他拿過淡雨佩,小心地掛在自己的腰間。
現(xiàn)在這里面可裝著兩樣無法估量價值的東西。
黑貓的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
“既然醒了,那就走吧,去吃點東西,小姐為你們做了晚飯,只可惜你沒在合適的時候醒過來,那個丹師小妞已經(jīng)吃完了,要不是小姐攔著了點,你就什么都沒了?!?p> 李盈缺苦笑著從床上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腳腕。
只有原生軀體的軀干部分在傳來痛感,仿生義體的四肢永遠是他最忠實的靠山,不會絲毫掉鏈子。
“那可真是太感謝奧莉小姐了?!?p> 深吸一口氣,走出房門,走向洋樓內(nèi)的餐廳。
許多菜肴盛裝在自體發(fā)熱盤內(nèi),整個餐桌花花綠綠地看起來很有食欲,雖然桌上的大多數(shù)菜肴他都并不認識。
奧莉薇拉果然坐在桌旁,她正用手拄著下巴,坐在椅子上輕輕晃著雙腿,正看著房間角落內(nèi)的一件東西發(fā)呆。
李盈缺沿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個人形的輪廓,被一塊黑布蓋在下面,不知道布下面那個人形輪廓的真容是什么。
“黑二爺,丹師呢?”
“受小姐所托,在她的臨時丹室里,要給你搞一些能快速復(fù)蘇身體機能的丹藥,要不然你的這次透支,恐怕經(jīng)過很長時間都難以恢復(fù)?!?p> 奧莉薇拉看到李盈缺走出了房間后,露出了和清晨時一樣的微笑,親自為他拉開了餐桌旁的一只椅子。
她沒多說什么,李盈缺也實在沒力氣多說什么了,只是簡單地點頭致謝。
在看到食物后,進食的本能催促著他的神經(jīng),在饑餓的驅(qū)使下,他拿著筷子猛吃,也不管這些都是來自于什么材料,出產(chǎn)于什么壟斷公司的工業(yè)合成物。
奧莉一直溫柔地看著他,似乎在糾結(jié)著些什么。
她的一些小動作都逃不出李盈缺的眼睛。
他懶得問,只是隱約覺得她要說的話可能和黑布下面蓋著的東西有關(guān)。
“盈缺先生……我想……嗯,有些話我想和你說?!?p> 果不其然。
他機械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