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著酒館名號的霓虹燈板的確十分光鮮亮麗,但換句話說,這家酒館除了高高掛起的那塊燈板以外,就沒有什么能看的地方了。
骯臟的門面,破破爛爛的大門,以及門口成群結(jié)隊跑過,十只湯姆都抓不過來的大小杰瑞們,讓他們在走進酒館前就了解了酒館內(nèi)部的衛(wèi)生條件。
當然,只有這樣的店才是沉醉在酒精之中,短暫地拋去現(xiàn)實世界的苦惱的醉鬼們的樂園。
更好的店,他們支付不起。
季驍湘熟門熟路地推開酒館大門,李盈缺和英霜對視了一眼,也一同跟著他走了進去。
“您好,歡迎歡迎斬龍……”
站在柜臺后正在擦拭杯子的,是一位人造智械。
看它的態(tài)度和穿著,應(yīng)該是有公民身份的。
它長著長長的伸縮脖頸,仿生軀體上生長著四只手臂,每只手臂都拿著一只杯子正在擦拭。
機械的身軀上穿著酒館服務(wù)生的制服,金屬的面龐看向走進來的三人,它的歡迎詞只說了一半就停下,左前臂放下了杯子,向酒館內(nèi)的一只空座伸出手來。
“三位嗎?請在這里就坐?!?p> 李盈缺很清晰地感知到了——在他們走進們的那一瞬間,就有大量的目光投向他們這邊。
酒館里坐著的,大多數(shù)都是外表前衛(wèi),經(jīng)過不同程度改造的年輕人。
季驍湘絲毫不在意他們的注視,筆直地走向智械酒保為他們指的那張空桌子,拉開椅子坐下。
酒保走到了桌旁,它的鋼鐵面龐上出現(xiàn)了一張顯示屏,屏幕上所展現(xiàn)的正是這家酒館的菜單。
老季瀟灑地打了個響指,指向菜單。
“你們的云潭啤酒,給我來一個標準容器?!?p> “哦~云潭啊,好品味,一個標準不夠,我自己喝都不夠,來兩個!”
英霜豪邁的發(fā)言結(jié)結(jié)實實地把季驍湘嚇了一跳。
李盈缺向她一撇嘴。
“老季,我可跟你說好——你別看這貨看起來柔弱,實際上是大酒鬼一個,要和她拼酒,估計你要吃大虧?!?p> “是嗎……”
“云潭啤酒,兩個標準容器,好的,已經(jīng)記錄……還需要什么其他的么?”
智械臉上的屏幕來回閃爍,為他們標注出酒館的推薦酒品。
“有沒有什么無酒精含量的飲料?”
季瀟湘問道。
“有的,這款新上的,安格雷公司新上架的波多司樹莓味精煉葡萄糖溶液,價格便宜,能讓所有有機體獲得生理滿足?!?p> 李盈缺點頭。
“好,那就它了?!?p> 兩大罐裝在標準容器里的啤酒端上桌來,老季和英霜興高采烈地各自給自己的杯子里倒上滿滿一杯,都是酣暢淋漓地一口干了杯中酒。
“我靠……女俠,好酒量!是我錯了,把你當成柔弱的小姑娘,一看你這喝酒的架勢,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別叫我女俠,我不是俠客或者武夫什么的……我可是大世家出身的練氣士,我嫌在家里待著約束太多不痛快,才自己偷偷跑出來的?!?p> 英霜豪爽地抹去嘴角殘留著的啤酒沫子,很沒有女性形象地打了個酒嗝。
季驍湘饒有興致地瞇起眼睛。
“哦?大宗門出身?沙海里來的?方便透露一下嗎?”
“抱歉,不方便,這就是我不能說的個人隱私了。”
老季尷尬地說著“好吧好吧”,撓了撓腦殼,繼續(xù)給自己和英霜的杯里倒酒。
李盈缺看著自己眼前的那杯什么玩意樹莓味的葡萄糖水,紫色透明,看起來很像是初中化學(xué)課所說的高錳酸鉀溶液。
不過,相比于綠色的惡魔之血,這玩意看起來還不算讓人沒有喝進嘴的欲望,淺淺地嘬一口,卻比他想象中味道淺的多,只有淡淡的甜味。
也可能是因為他的大部分注意力根本沒有放在自己喝了什么上。
作為一個武夫他從腳步和氣息上能感知得到,在他們走進酒館前,那幾個被老季發(fā)現(xiàn)的,穿著光學(xué)迷彩的幫派成員一直在尾隨他們。
在他們進入酒館之后,那些幫派成員似乎就蹲在酒館大門之外也不知道是在等待還是暗中觀察。
而酒館內(nèi)部也不安穩(wěn),,雖然那個智械在隱藏它的計算活動,擁有靈樞的輔助視野,李盈缺能看到,在他們走進來的那一刻,智械酒保的運算量突然增大,也就是說,它不是在以對待普通客人的態(tài)度對待他們。
以及坐在鄰桌的幾個露出紋身的青年,他們的眼神一直在偷偷地瞄向這邊,那眼神也說不上友善。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在老季和英霜開始酣暢淋漓地喝酒后,他們坐著的這個角落變得無人注意了。
酒館里的酒客們,整齊劃一地仰起腦袋,看著酒館內(nèi)部設(shè)置的臨境型全息投影裝置。
這間“斬龍”別處都看起來破破敗敗臟臟乎乎,唯獨這全息投影儀的規(guī)格很高,效果一流。
他們正在看的,是今天早晨網(wǎng)絡(luò)空間遭到入侵的新聞重放。
這個新聞對聯(lián)邦來說是相當重大的事件,值得反復(fù)重放。
李盈缺嘬著葡萄糖水,看著投影儀投影出的清風觀道士就站在自己面前,神色激動手足并用地怒罵。
全息影像過于逼真,李盈缺有一種唾沫都要噴到臉上來的錯覺。
“石摩寺的禿驢!完全是污蔑我們,我們根本沒有打破他們防火墻的能力,那個蓑衣人我們根本不知道,反倒是他們,反咬一口!太上天尊明鑒,我有視頻為證!”
播報記者面色鄭重地說道:
“下面請讓我們一起觀看清風觀作為證據(jù)錄下的現(xiàn)場錄像——”
全息投影里,完美地展現(xiàn)了玄定大師手執(zhí)掃把,沿著清風觀上山石階一路橫掃上山的場景,清風觀的道士們沒有一個能在那柄掃帚之下?lián)巫∫凰病?p> 道士們都在掃把的揮打下原地起飛,下雨似的掉下來,全息影像過于逼真,英霜下意識地去躲掉下來的道士們。
鏡頭切換回到記者那邊。
“我們清風觀遭到入侵后,藏經(jīng)閣之中的鎮(zhèn)閣之寶——望虛驚蟄劍錄失竊了!老禿驢們偷走大明庭經(jīng)還不夠,還要偷走驚蟄劍錄!嗚啊啊,我死后都愧對祖師爺!”
道士情緒激動過分,竟然捂著臉哭了起來。
酒館之中響起了一片交談聲。
雖然他們壓低聲音,但其中出現(xiàn)頻次最高的無非是“大明庭經(jīng)”和“驚蟄劍錄”兩個,語氣里透著些許向往和狂熱。
要么就是瘋狂地猜測“蓑衣人”的真面目。
季驍湘輕哼一聲。
“都是那些道士鼓弄玄虛,什么明庭經(jīng),說是什么山蘊川魂,聚若明庭……飄飄忽忽地傳了上百年,也沒見過一個人有這心法?!?p> 他看向在場唯一的一個武夫李盈缺,似乎是在尋求他的贊同。
李盈缺心里偷笑,臉上卻毫無表情地點點頭。
“是啊,哪有什么明庭心法,都是道士們的故弄玄虛,是道門武夫威脅練氣士的借口罷了?!?p> 老季得到了認同,滿意地點了點頭。
“但這個蓑衣人的確讓人吃驚,究竟是用什么手段,才攻的破重明網(wǎng)防?”
他搖了搖頭。
“不說這個了,我來說個李兄你會感興趣的話題吧,你肯定想知道,既然我們小姐政治實力這么孱弱,鎮(zhèn)煜司也力量微小,為什么我們這些人,卻都心甘情愿地給她賣命?”
李盈缺手指微動。
季驍湘說話的聲音并不小,雖然酒館十分嘈雜,但他的聲音還是能讓鄰桌人只要想聽就能聽見的。
“是,我想知道。”
聽到了這個話題,坐在一旁的英霜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將目光撇了過來。
季驍湘臉上露出少有的平和微笑,粗糙大手緩緩摩挲著面前的啤酒杯。
“那是因為……我們都受過她的恩惠,我們都是她從泥潭里撿回來的可憐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