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光明還是走了,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周六早晨,他收拾好根本沒有幾件的行裝就出門了。按著記憶走到電影院門口,他就不認識路了。他也不急,慢慢摸到了一個年輕人身邊。
“哥哥,去北陀寺的車去哪里坐???”
年輕人看著相距不遠的車站有些疑惑。
“就在眼前啊,你家大人呢?”
鄭光明解釋道“我母親前不久去世了。我是去北陀寺的,慧空師傅說招我入山門。不過我的眼睛不太好,能麻煩你帶我去車站嗎?“
年輕人也是個心善的,當即把鄭光明送到車站。還想陪著鄭光明等車,鄭光明謝絕之后就開一個人等車。
他還是很有禮貌,每來一輛車就問一下去不去北陀寺。就這樣來一輛問一輛,他才坐上了去北陀寺的車。
下車之后,又是問路。
鄭秀曾經(jīng)說過,路都在鼻子下面,他記得很清楚。終于到了山下,他正要上山,卻敏銳的聽到了啜泣的聲音。
“姐,秉昆哥?!彼D(zhuǎn)過身,帶著一股堅定開口。
“光明,你姐放心不下你。我倆就跟著來看看?!敝鼙ヒ娻嵐饷靼l(fā)現(xiàn)了也不躲藏,當即走到鄭光明面前。
“行,你小子可以?!敝鼙タ淞艘痪?,又拍拍身邊的鄭娟,示意她也夸一句,鄭娟只是勉強笑了下,幾度開口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鄭光明也笑了,周秉昆順手想接過鄭光明的行李,拽了一下卻沒拽動。
“光明,把行李給我吧。我和你姐送你上山,也能放心一些?!?p> 鄭光明卻搖了搖頭,手里也不放松?!案?,你和我姐不能送我一輩子,這截山路只能我自己一個人走。我媽說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到這就夠了。”
見到鄭光明又拿出了鐵一般的決意,周秉昆和鄭娟也只好讓路。
不過到了周日周秉昆和鄭娟就又去了北陀寺,看到鄭光明昔日的刺猬般的頭發(fā)被剃了個精光。頂著一顆小小的光頭在寺廟里來回掃灑,跑上跑下。周秉昆和鄭娟都有些百感交集,鄭娟和周秉昆留下了一百塊給寺里做布施,也就下山去了。
這筆錢是鄭秀留下的,鄭娟基本都給出去了。周秉昆也不心疼,他認為這是應(yīng)該的。
之后的日子又開始慢慢平淡了,鄭秀的去世和鄭光明的離開使得周秉昆的空閑時間變得多了起來,他下班后會先和鄭娟在光字片陪著李素華吃飯。吃過飯之后他就會和鄭娟上南山,有時候會對著鄭秀的墳說說話,有時候只是他們兩個說話。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吉春的雪就在這句和句之間越堆越深了。
轉(zhuǎn)眼又是春節(jié),今年過年家里還是只有他們?nèi)齻€。連初二去鄭娟家都省了,過了個冷清。不過初三肖國慶幾個人又聯(lián)袂拜年,也給這家里添了些人氣。
有些許冷清的年很快就過完了,算算日子再過幾個月周秉昆也就二十歲了。該考慮他和鄭娟的婚事了。
他給周志剛?cè)バ耪髑罅怂囊庖?,周志剛對鄭娟很滿意。信里只叮囑了要征詢李素華的意見和萬萬不可辜負鄭娟兩件事,剩下的便讓他放手施為。
而李素華更不消說,她一直詢問周秉昆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生怕這般的好兒媳嫁去了別家。有了父母的同意,他倆的婚事就只差好日子了。其實就算父母不同意周秉昆也要娶鄭娟,去信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沒有什么阻止我和鄭娟結(jié)婚?!恐鼙阎鵁崃业男拍睿兆右搽S著他的熱烈慢慢的臨近了。
周秉昆在二十歲的第二天就和鄭娟領(lǐng)了證,那天晚上他和鄭娟沒回光字片,在太平胡同待了一晚。
去了工廠的周秉昆滿面春風,將連夜做好的請柬發(fā)給了幾個相近的人。他和鄭娟熬了一個大夜才將這請柬制作好,還沒等做別的,就該起床上班了。
婚禮那天,周秉昆買了幾串大地紅,鞭炮的紅紙將周家的整個院子鋪滿了。
曹德寶帶著喬春燕,肖國慶帶著吳倩,呂川和孫趕超帶著禮物。周大紅今天出車,但是提前給送了禮金。
李素華也很高興,周家很久沒這么熱鬧了。拜年的時候曹德寶等人都是坐了一陣就走,周大紅是周秉昆上門拜的年。他嫌自己是孤家寡人,就沒來光字片拜年。
幾個人在酒桌上推杯換盞,說到會心處,又哄堂大笑。
周秉昆先提起了酒杯“哥幾個,我先行一步。你們也抓緊?!闭f完就干了。
曹德寶和喬春燕聽了這話臉色有點不自然,反到是肖國慶開口了“昆兒,你也別嘚瑟。兄弟也快了,今年肯定讓你們喝上兄弟的喜酒。到時候都來!”
肖國慶把吳倩往懷里一攬,提起了酒杯,也干了一杯。吳倩有些嬌羞的錘了一下肖國慶。
“你看你捶我干啥,我說的都是實話?!毙鴳c被錘只是笑了笑,又把話題遞給了曹德寶。
“德寶,你和春燕啥時候辦啊?”
曹德寶和喬春燕只扯出了一個微笑,推說快了快了,讓眾人吃菜。
肖國慶心有疑竇還想再問,周秉昆調(diào)笑起了呂川和孫趕超二人。
“川兒,趕超,你倆呢?別說八字沒一撇,你倆連個中意的人都沒有吧?”
呂川毫不在意,他的思想比較上進,他還沒有考慮他的終身大事。
孫趕超可不甘示弱“昆兒,哥們是誰???孫趕超啊,咱要壓軸。就和那唱戲一樣,最后一出才是大戲呢!”說完,他醒悟到自己有些酒后失言,便自罰了一杯。
周秉昆也不在意,只說“行行行,你壓不壓軸先不談,多吃點壓壓酒是正事兒。還沒喝呢就上頭了。我記得你挺有量啊。”
幾人正愁沒機會把周秉昆灌醉。一聽這話,紛紛表示不服,輪著番的給周秉昆敬酒。
只可惜人和人的體質(zhì)不能一概而論,周秉昆把幾人都送出院門也只是微醺。
回了屋子,外屋母親已經(jīng)早早的收拾完熄了燈,里屋鄭娟還開著燈坐在床上等他。
周秉昆略有醉意的眼睛對上了鄭娟兔子般清澈而又堅定的眸子,只說了句“娟兒,你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