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李自成麾下大將，李養(yǎng)純在闖軍中能夠這樣的身份地位，顯然是深受李自成信任的。
這樣的人來投，江越當(dāng)然不可能全然信任。
江越回禮，笑道：“我姓江，名越，字九思，如今是督師麾下一小將?！?p> 李純養(yǎng)原本想說的話突然咽了回去，用一種相對驚訝的表情看向江越。
“你就是江越將軍?！?p> “李兄好像聽過我的名字？”
李純養(yǎng)點點頭：“李自成曾與我說過，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沒有在寶豐那座山上把將軍殺死?！?p> 江越哈哈大笑。
李純養(yǎng)繼續(xù)道：“他還說，如果將軍能加入他的麾下，對起義來說更是如虎添翼。”
江越也不拿李純養(yǎng)的話當(dāng)真。
這有一句如虎添翼，未免是把江越提到了太高的地步。
也就是李純養(yǎng)說兩句好聽的話，逗他姓江的開心。
“李兄是要歸順朝廷？”
“嗯?！?p> “為什么。”
“我一直以來的想法都是先起義，待朝廷詔安，再尋一個合適的職位，算是給自己兒女掙下一份家業(yè)?！?p> 李純養(yǎng)滿臉認真：“但如今李自成自立為王，與我初衷不同，故此也怪不得我棄暗投明?！?p> 江越笑笑：“沒有我兵臨城下的原因？”
李純養(yǎng)一點不尷尬：“也有，我知道很難是江兄弟的對手，也沒辦法抵抗浩蕩秦軍?！?p> 江越就看著李純養(yǎng)解釋。
對于這些話，他也只是聽聽，江越本人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只不過這些東西不需要他來評定，所有內(nèi)容都會被記錄成冊，屆時提交孫傳庭。
事情的真假都交給孫傳庭去判斷吧。
“李兄弟應(yīng)該知道，我們沒辦法聽你幾句話就信任你，古往今來假降之人如此之多。”
這就是要讓李純養(yǎng)拿出點有用的東西了。
李純養(yǎng)沒猶豫：“如今義軍老營家屬大多在唐縣，他們與尋常農(nóng)家無異，潛在人群中，以待時日。”
江越點頭，這是一個有用的消息。
老營家屬基本上是李自成麾下最忠誠的一批人，因為他們就是李自成的老底子，是利益的直接代表。
這些人藏在唐縣，如若明軍沒有關(guān)注，徑直躍過，而之后又發(fā)生一些事情，給予他們機會。
這幫老營家屬突然暴起，還不知道會對明軍產(chǎn)生多大的危險與傷害。
“地方上任職的文武官員屯聚在寶豐。”
“精銳部隊在襄城，這些人沒動，李自成早早就知道了秦軍要來，故此放任河南前沿，就是為了拖延時間與浪費秦軍精力。”
江越讓人一一記下。
大概總結(jié)完畢，李純養(yǎng)再讓汝州守軍放下武器，結(jié)束抵抗。
整座城池落到江越手中。
此事很快被孫傳庭得知，李純養(yǎng)投降的消息讓他感到震驚。
隨后，又是一種久違的舒心。
在這個好消息少的可憐的時候，李闖軍中一個大將叛至官軍，無疑是個徹頭徹尾的好消息。
對于李純養(yǎng)給予的消息，孫傳庭迅速進行判別。
很快，他命令江越固守汝州，作為中轉(zhuǎn)基石。
同時，主力朝著唐縣、寶豐而去。
…………
唐縣城外，農(nóng)莊中。
一大片剛開墾不久的農(nóng)田上，幾個農(nóng)人屹立。
他們不停揮動手中農(nóng)具，期待著腳下這片土地給他們帶來些許收獲。
汗水順著脖頸向下滴去，也不被他們看在眼里。
卻是不知過去多久，一大片黑影出現(xiàn)在他們前方。
農(nóng)人們停下手中動作，不時有人擔(dān)憂。
“是兵?！?p> “是昌義營的兵還是大明兵啊?！?p> “要是大明兵可就慘了?！?p> 這些人的心里很樸實，他們的生存邏輯很簡單。
理論上來說，兵都是壞的。
但過去的經(jīng)驗告訴他們，昌義的兵越來越好，而大明兵還是壞的純粹。
故此這些樸實的人會無比希望自己遇到昌義營的兵馬，以免慘遭橫禍。
話音剛剛落下，箭雨落下。
其中一人徑直被箭枝射中，整個人被箭弩的沖擊力撞倒，鮮血噴出，生命力不斷流逝。
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勉強恢復(fù)視力后正準備向身邊人求救，卻發(fā)現(xiàn)幾人都是一副見到鬼的模樣。
再回過神來，一個馬蹄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中。
他被踩死了。
這些農(nóng)人迅速被屠戮一空，而這僅僅是開始。
大批明軍朝著面前的村莊而去，一些農(nóng)人意識到自己沒辦法從騎兵的馬蹄下逃走，故此開始反抗。
他們拿起一切自己威脅生命的東西，用農(nóng)具，用石頭。
總之，他們需要保護自己的家人，保護自己的財產(chǎn)。
只可惜這樣的碰撞注定是以卵擊石。
一個農(nóng)人拿著可憐的農(nóng)具正欲揮下，就被另一明軍用弓箭射死。
屠殺，一場徹頭徹尾的屠殺。
如此景象在整個唐縣中呈現(xiàn)，被殺戮的并不是一個兩個村莊，而是視野中一切可能存在的人。
事實上也確實有許多老營人存在與郊野之中，他們抽刀而出，面對明軍并不緊張害怕，頑強抵抗。
不過這種抵抗總有屬于自己的極限，硬要與秦軍主力抗衡，又未免太過玩笑。
是夜，秦軍主力圍攻唐縣。
相較于江越在汝州的試探，孫傳庭攻打唐縣的手段十分狠辣，他壓根不想給唐縣更多反應(yīng)的機會。
也因為唐縣闖軍極少，單靠身上民壯守護，顯然完全不足。
深夜時分，唐縣被破。
唐縣的主官在唐縣城破后于城墻上高呼惡明，攜一眾家眷自焚。
剩余的老營家屬在城中巷戰(zhàn)，試圖給明軍帶來更多困擾。
只可惜雙方并不在一個層次上，有些困擾并不是那么好給的。
又是一次屠殺。
高杰成為孫傳庭手中最快的刀。
如果部隊繼續(xù)向前，唐縣遲早就會變成大軍后方。
如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知道唐縣有老營家屬存在，孫傳庭就不會允許在自己的后方有這樣的威脅。
老營家屬們混跡在人群中，他們和所有人一樣，這種分辨十分困難。
于是孫傳庭選擇了最簡單的方法。
對待寶豐，同樣如此。
有人說寶豐、唐縣在這兩天流的血，可以灌溉兩個縣城所有的土地。
還有人說，兩縣枉死的冤魂，足夠籠罩中原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