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我要同旁人一樣?”
“這個問題困擾了微臣許久,就連我的母親,也是這樣說的”,崔筠笑著搖了搖頭,“明明她吞下了無數(shù)委屈,卻仍堅定的以為她走過的這條路是對的,而對于她遭受的這些委屈,她卻怪是自己命不好。”
“可微臣,不信命。”
所以她才會選擇入宮為女官,因為,除了這條路,她實在沒有旁的選擇。
樓玉京筆下所頌揚的田園自得之樂,是她在幽寂時光中唯一的慰藉,只可惜......
崔筠抬起頭來,同盛少青驚訝的眼神對上,又自嘲的笑了笑,“微臣所言,皆出肺腑,只是微臣自己也知道,微臣所說是離經(jīng)叛道了些,太后權當聽個樂子,解解悶?!?p> 盛少青實在是驚訝于崔筠這超前的先鋒意識,顫聲問系統(tǒng):你確定,這里就我一個是穿越的么?
系統(tǒng):.........
【那是自然。】
宿主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她以為穿越就這么簡單么?
“阿筠,你可曾想過很久以后,你會在做什么?”
“很久以后?”崔筠神情有些迷惑,她實在沒思考過這個問題,下意識搖了搖頭。
盛少青換了個問法,“那近的呢?按舊例,宮中女官二十五歲會有一次出宮的機會,你想好了嗎?”
崔筠仍是搖了搖頭,“微臣不想回去,只要太后不嫌棄微臣粗笨,微臣愿永遠陪在太后身邊。”
“你要是粗笨,那哀家這永光殿可就沒有靈巧人了?!?p> “只是,哀家總覺得把你拘在哀家身邊太不近人情了些,況且,哀家不是許你自由了么?”
崔筠愣了一瞬自嘲地笑了笑道,“就算太后您放我出了宮,微臣也是不得自由的?!?p> “微臣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這條路,便會一條路走到黑。而且,微臣在太后身邊這些時日,是微臣這須臾數(shù)年中最為充實的一段時光,太后既嘔心瀝血、為國為民,微臣也不能拖了太后的后腿,微臣愿做太后腳下一塊磐石,只為太后能踩高望遠?!?p> 說著說著,崔筠鼻尖一酸,眼眶中已然淌出淚來,一時顧不上擦,卻見太后俯下身來,掏出袖中的帕子來,動作輕柔,像哄孩子似的為她輕輕拭淚。
盛少青不知道自己在崔筠眼中居然是這樣一個嘔心瀝血、為國為民的正義形象,心中也不由得動容,輕聲喚著,“阿筠……阿筠………”
“你再哭,妝要花啦,眼睛也要腫啦!”
崔筠聞言果然就要用手去摁眼睛,盛少青一把抓住她的手,對著門外喊道,“阿寧,送一盞冰塊進來!”
回過頭來對崔筠道,“你再用手揉,眼睛就要腫的更厲害了?!?p>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漸漸走近,崔筠只好順勢以袖掩面,等阿寧放下冰塊退了出去,這才放下了胳膊。
盛少青用帕子包起一塊冰,輕輕敷在了崔筠的眼睛上,緩緩道,“你的心意哀家都明白了,你既不出宮去,要陪著哀家,哀家自然不會虧待你,只有一點,若有一日你變了主意,你一定告訴哀家,哀家定會為你做主?!?p> 崔筠俯下身去深深一拜,“崔筠如今唯有三愿,一愿,太后陛下身體康健,福澤萬年。”
“二愿,我朝風調雨順,國祚永傳?!?p> “三愿,百姓安居樂業(yè),六合同春?!?p> 盛少青心中一動,感慨道,“哀家,定如你所愿?!?p>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崔筠便將盛少青親筆帶了出去,崔筠對如今的盛少青可謂是一百個放心。
所以說,古人所說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這話真真是沒錯的,太后那一暈,竟從內(nèi)到外換了個性子,比起從前的規(guī)行矩步,她更喜歡如今這個頗有性格的太后,有時候太后一些看似奇怪的舉動,往往還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回到自己房間,崔筠洗漱一番,又急匆匆而去,女官多有不便,想要傳話,便要在宮門下鑰之前,找到羽林衛(wèi)統(tǒng)領。
其實,崔筠起初并不明白太后為何要讓她去傳話,她想若是太后直接召見,行事應當更為便宜才是。
可太后只笑了笑,反問她道,“你尚且因為崔氏之姓而不得自由,更何況前朝中人?”
所以,消息只能由私下而散,不能走明路而過。
當她傳完話時,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太后此時應該已經(jīng)用膳,有阿寧和連翹在身邊伺候,她也能輕松些。
從安遠門到永光殿還是頗有些距離的,只不過剛好得了空的崔筠現(xiàn)下無事一身輕,能夠慢慢的踱回永光殿。
一路上,往來的宮人太監(jiān)都恭敬向她行禮,她知道,他們敬的并非是她,而是她背后的太后。
想到太后午后對她說的話,還有眼神中偶爾流露出的憐惜之意,她恍然覺得太后仿佛是真的理解了她。
冬日里的陽光總是讓人心生暖意,暮色將近,夕陽落在遠處宮宇的琉璃頂上,反射出奪目的光彩來。
人生難得一知己,太后就像那暖陽一般溫暖著她,她絕對不容許有人想要對太后圖謀不軌。
剛走進永光殿,繞過回廊,她就看到章慶在殿外探頭探腦,不知道在窺探些什么。
而他在看到崔筠之后,立刻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不對勁,她前幾日試探章慶時,他還很有斗志呢,怎么今兒見了她,跑的這么快?
壓下心頭疑惑,崔筠走進殿內(nèi)回話,只是太后正哄著陛下,她也不好打斷。
“母后!你就帶我去嘛!我還沒去宮外玩過呢!”
盛少青眉頭緊皺,是不是她真的對他太放縱了,這小屁孩最近越發(fā)膽大,都敢和她唱對臺戲了。
“母后不是去玩的!而且佛寺有什么好玩的?”
她不懂,她不理解,她去上個香順便捉個鱉,這有什么好跟著去的?
又不是春游。
不過,盛少青還是忍住脾氣溫柔道,“開春了,母后帶你去陳留玩,那里才好玩呀,而且那個時候你還能去田間親自耕種呢。”
看元澈還要鬧,盛少青沉起個臉,嚇唬他說,“你再鬧的話,母后就不帶你去陳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