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分別

　　“是誰來了？”

　　蘇子衿人未到，話先傳來，正在堂上說話的兩人扭過頭來，是四皇子和崔陵川。

　　見竟然是崔陵川，蘇子衿有些意外泄氣，不過好在沒有多失望，還是揚(yáng)起笑臉，跟崔陵川打招呼，“崔公子來的好快。”

　　崔陵川臉上帶著淺笑回應(yīng)，心里卻有些詫異。

　　蘇子衿怎么也是京都貴女，怎么出來就是這般模樣，蘇子衿此時(shí)，頭發(fā)被風(fēng)吹的有些亂，半邊身子也被蘆花碎片粘的有些狼狽，若不是那遺傳自常夫人，蜀郡人特有的白玉般的膚色，簡直跟“瘋丫頭”沒有兩樣。

　　蘇子衿沒有察覺到崔陵川心里對自己的詫異跟吐槽，徑直走過去，將手中的蘆花遞給秦景，“我去城外摘的，好看吧？”

　　秦景看著手中被風(fēng)吹的更加蓬松的蘆花，帶著笑意點(diǎn)點(diǎn)頭，“確實(shí)好看，這蘆花，也算是冬日一景了，待會兒放到書房插起來?！?p>　　秦景說著，將蘇子衿肩上的幾片蘆花摘下，自然的仿佛天經(jīng)地義一般。

　　蘇子衿這才注意到身上沾染的蘆花，笑了笑，隨意的拍了拍身上，“沒注意，可能是騎馬回城時(shí)帶起的風(fēng)吹的?！闭f著，蘇子衿看向崔陵川，“就你一個(gè)人過來嗎？郭宜興還有程明亮他們沒想著過來？”

　　蘇子衿這話問的，仿佛平丘是什么風(fēng)水寶地一般，眾人會爭搶著過來，崔陵川壓下心里的念頭，溫聲說到，“宜興在六部輪轉(zhuǎn)，過不來，明亮他們還小，恐怕還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就被我搶了先?！?p>　　蘇子衿問了心中所想，知道了緣由，便沒了好奇心，只隨口寒暄，“那你先修整一下吧，我們這里清丈已經(jīng)完成，明后日就要離開前往濟(jì)陰郡?！?p>　　崔陵川聽了，下意識看向秦景。

　　秦景點(diǎn)頭，“平丘這里人員簡單，陵川接觸后就會知道了。你一路風(fēng)霜，先去后衙修整一下吧，那里早就騰挪出來，靜等主人駕到了，待晚上，咱們就在這正堂上一起吃頓飯，也算是給陵川接風(fēng)洗塵。”

　　崔陵川昨日連續(xù)騎馬一天，今日又走了半天才到平丘，自然是疲乏的很，當(dāng)下也不推辭，回到后衙修整。

　　“公子，這里如此簡陋，不如讓長貴去城中找處院子收拾一下，咱們挪到那里居住?！?p>　　崔陵川的貼身丫鬟月琴看著這簡陋的一排屋子，有些皺眉的說到。

　　這屋子，在崔家便是丫鬟的陪房都不如，怎么能讓公子居??？

　　崔陵川聽了，走進(jìn)屋子，四白落地，空空蕩蕩，只一張桌案，一張床，想來是特意這樣清理出來，留待后人裝飾。

　　不知為何，崔陵川看著這簡陋的屋子，不自覺想到了蘇子衿那帶著一身蘆花走進(jìn)來的模樣。

　　“就在這里吧，這里是衙門后堂，旁人都能住，我自然也能住。”

　　月琴見公子如此說，只能使出渾身解數(shù)，一邊吩咐長貴去買家具，一邊將帶來的東西布置在房中。

　　好在這房子空蕩蕩的，她不用讓人將東西再搬出去。

　　崔陵川在書房歇了半晌，再次回到屋子，這里已經(jīng)變了模樣。

　　月琴用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得意的看向自家公子，“好在咱們帶的東西足，這里總算有了這些模樣。公子看看，若是有哪里缺失，咱們在去信府里，讓置辦了送過來。這平丘城，奴婢下午出去轉(zhuǎn)了一圈，東西粗糙的很，不中用?！?p>　　崔陵川看著眼前司空見慣的錦繡屋子，隨口說到，“不用去信府中了，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p>　　冬日天黑的早，眾人在堂屋落座時(shí)，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

　　秦景和崔陵川一杯接風(fēng)酒過后，說起平丘的風(fēng)物。

　　秦景將這幾日在衙門卷宗中整理出的有不妥的地方告知崔陵川，崔陵川耐心的聽著，記在心中。

　　蘇子衿只埋頭在桌上的飯菜當(dāng)中。

　　“蘇參領(lǐng)不在京中，我偶爾還是能聽到明亮和文心他們說起蘇參領(lǐng)，就是他們覺得不好意思來信打擾。”

　　蘇子衿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有事只管來信，沒什么打擾不打擾的。”

　　“那好，待我回去寫信報(bào)平安，也給明亮和文心他們說一聲?！?p>　　崔陵川此時(shí)已經(jīng)比兩年前的鋒芒更加溫和內(nèi)斂，跟蘇子衿說話，可能是沒有當(dāng)初未婚夫妻的束縛，也越發(fā)溫和起來。

　　蘇子衿卻沒什么變化，只點(diǎn)頭答應(yīng)，緊接著繼續(xù)吃飯。

　　秦景在一旁，見蘇子衿這般，心下暗笑一聲，又重新端起酒杯，“子衿她就是如此，接觸的多了就知道了。咱們都在京都，以后天長日久，不必過多客套。來，陵川，咱們喝酒說話?！?p>　　崔陵川神色還是一般溫和，端起酒杯，“是啊，天長日久，來日方長?！?p>　　吃完飯，蘇子衿跟秦景邊走邊消食，往城外驛站走去，小城單調(diào)，一條街直通城外，走過去不過一刻多鐘，算是順便消食了。

　　崔陵川坐在書房，第一次感受到小城的安靜。天黑之后，四面無聲，城中也沒有如京都般的燈火通明，夜幕從天上直拉拉的覆蓋下來，沒有一點(diǎn)兒緩沖。

　　丫鬟月琴覺得不舒服，直到從帶來的行禮中翻出兩盞牛角燈掛在后衙梁下，才覺得對味兒了。

　　崔陵川在書房也舒了一口氣，他雖然不說話，卻也覺得乍然從繁華的京都來到平丘，這兩盞燈火，讓他沖淡一絲落寞的感覺。

　　又多待了一天，在崔陵川到平丘的第三天，秦景和蘇子衿重新上馬，崔陵川帶人來城門口送別。

　　“四皇子這般巡游，如徐霞客一般，才是我輩追求?！?p>　　崔陵川看著整裝的一行人說到。

　　秦景安慰，“陵川有大才，如今卻到了平丘小城。好在這里雖小也有幾個(gè)郡縣，陵川有時(shí)間，可以走走看看。用幾年時(shí)間經(jīng)營一方，讓這片小城在你手中翻天覆地，也是一件妙事。待過些年，咱們再路過平丘，就等著欣賞陵川的功績了?！?p>　　崔陵川聽著四皇子的話，看向這千里平原，眼中也有了野心，他要在這千里之地，烙印上自己的名字。

　　“告辭！”

　　秦景和蘇子衿拱手，便打馬而去，留在原地的崔陵川看著眾人背影，也拱手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