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老謀深算的李斯,被摘了桃子
大局已定!
朝臣奈何他不得。
李斯這些人閉嘴不參言。
嬴城已經(jīng)準備開始向始皇帝要權了。
可沒想到。
自己的扶蘇老爹,竟然站出來反對他!
嬴城愣了愣。
扭頭不可思議的看向的正氣凌然的扶蘇。
那樣子,像是接過了李斯的大旗,要為法家發(fā)聲一樣。
尤其是那句‘嬴城才十歲,還不到理事的年紀!’。
簡直……氣死個人!
他就想不明白。
這便宜腦子里面到底裝的是什么。
昂,我被滿堂朝臣們問責的時候,你不站出來替我說話,跟慌了神一樣,跪在地上跟個‘死狗’一樣。
昂,我深陷死地,站在魚龍橋上快要害怕的癱瘓的時候,你不站出來替我說話,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昂,我辛辛苦苦從凌晨四點多,快要戰(zhàn)斗到上午十點了,全程你半點尿句都沒有替我說話。
現(xiàn)在好了。
我大局已定,朝臣們不敢反對我了,李斯,馮去疾這些重臣們不反對我了,始皇帝也開始對我另眼相看了。
你竟然站出來了。
站出來也就罷了。
竟然還……掌旗反對我!
好我個老子??!
拜托,造成現(xiàn)在這局面的是你好不好,心里一點數(shù)都沒有嗎?
但凡你表現(xiàn)的像是個皇長子,作兒子的會冒著十歲妖童的風險,強行出世嗎。
我悄咪咪的成長到二十歲,這天下,誰能擋得住我?
我!
嬴城差點一口逆血噴出來,郁悶至極。
‘今日,不管是誰來阻止,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你反對,好啊,朝臣我懟了,外公我懟了,皇爺爺我也懟了,今日,多你一個老爹不多,少你以個老爹不少!’
‘來吧,繼續(xù)戰(zhàn)斗!’
嬴城已經(jīng)做好了戰(zhàn)斗了準備。
一句話,誰也別想阻止他!
可就在此時。
原本默不作聲,大有作壁上觀行為的李斯,突然下場,道:
“長公子所言,老臣覺得沒有道理。”
“甘羅十二歲便被拜為我秦國上卿,陛下十三歲便為主持朝政,城公子十歲為何不可理事主持修立秦法!”
“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
“長公子莫要以己度人,學問有先后之分,但才學無年齡之分!”
轟隆?。?p> 這一次朝堂之上的轟動真不是嬴城引起了。
不僅僅不是,即便是嬴城本尊,也被李斯的這番話給整懵了。
一副,見鬼了樣子。
他在丞相府開罪了李斯,甚至連帶著李府一起罵了,然后被李斯押入了廷尉大牢。
他在朝堂之上一力的對法家進行全方位的攻擊。
而現(xiàn)在,他的作為如同否定法家在秦國的功績,對秦律進行顛覆性的整改,直接在撼動法家地位。
李斯這斯不僅沒有站出來反對他。
反而現(xiàn)在。
在他老爹反對他的時候,李斯這個敵人,站出來替他說話。
這……什么意思?
嬴城如此,就更別說老爹扶蘇了。
扶蘇還以為自己的聽錯了,可他真的確定以及肯定的聽到李斯在幫嬴城在說話。
甘羅拜‘相’,始皇陛下繼位,都是十二三歲的年紀。
這直接駁斥掉他以嬴城十歲為由不能理事的說辭。
可是!
為什么?
扶蘇不敢相信的盯著自己的岳丈!
甚至在心里面生出了一種嫉妒的心態(tài)。
‘我是女婿,可這么多年來你李斯從未替我這個女婿說過話’
‘現(xiàn)在,你外孫入朝了,你就幫你外孫來對付我?’
“你,我,你!”扶蘇一臉憋紅的怒目而視李斯。
竟是剛開口,就被打敗了。
而不要說扶蘇了。
李瞻作為李斯的次子,法家在大秦朝堂的頂尖人物。
此時也不可思議的瞅著自己的老爹。
真的。
如果不是老爹李斯平日里積威過甚,讓他有點害怕。
他現(xiàn)在就直接站出來懟這個老爹了。
什么意思?。?p> 大秦的法要被重立了,你身為法家的領袖,大秦秦律的代表,這就認輸了?
不僅李瞻不理解。
眾多朝臣們也是不理解,不僅不理解,如果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他們拿捏不了嬴城,還拿捏不了一個同為臣子的朝臣。
可李斯,身為法家領袖,威嚴的確強盛。
便是替嬴城說話,也沒有人站出來反對。
而就在所有朝臣不解之中,李斯竟然繼續(xù)道:
“陛下,秦法確有嚴苛之處,老臣愿意輔佐城公子立秦法?!?p> “城公子,若有人阻止您立秦法,便先從老夫的身上踩過去!”
李斯不僅替嬴城說話了。
而且。
攜帶著自己二十余年的威嚴,要和嬴城站在一起,共同立秦法。
這一幕。
堪稱是顛覆性的反轉(zhuǎn)。
所有人都蒙了。
馮去疾狐疑的瞅著這個老對手,以前王倌、隗狀為丞相之時,李斯僅僅是執(zhí)掌廷尉,他也不是丞相。
后來王倌敗走,隗狀去逝,這才有他們上位。
在這些年的交鋒之中,各自朝堂之上的底線其實已經(jīng)劃分清楚了。
李斯掌法,他不會摻和。
他掌禮,國庫等,李斯不會來插手。
官員任免時除了互相界定范圍,其他部分爭奪都是始皇陛下定奪。
所以在嬴城要立法之時,如果始皇帝沒有發(fā)表明確的暗示或明示意見,他是不會摻和的。
他也樂見其成,看到李斯和嬴城在朝堂上打架,甚至回家能慶祝一下。
可李斯現(xiàn)在。
竟然在一個早晨,就做出來全力支持嬴城立法,撼動法家在朝堂根基的事情。
實在是難以理解。
蒙毅也狐疑的瞅著這個在大秦朝堂呼風喚雨的人物。
他彈劾過李斯擅權專政的事情,但這些事情后來都不了了之,也在始皇帝的有意明示下,停止了對李斯為代表的法系集團的彈劾。
立法之事,他不摻和。
不管這立法變成什么樣子,御史府按照秦法,該監(jiān)察誰就查誰,該彈劾誰就彈劾誰,立不立法,對御史府來說,并不重要。
所以,李斯和嬴城打架,他也沒必要進去摻和。
但現(xiàn)在。
李斯這神仙操作,著實令人費解了。
這是準備要議和了?
“爹!”
李瞻就站在李斯的一丈外,隔著兩三個人,此時聽到李斯顛覆性的言論,當堂脫口而出。
實在是被自己老爹的行為給整懵逼了。
“左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李大人,首領……”
而朝臣們也是一個一個的喊起了李斯,被李斯的神仙操作給整蒙了。
想不通。
李斯不僅不據(jù)理力爭,反而退讓求和,支持嬴城。
這是為什么?
始皇帝默不作聲的盯著李斯。
可李斯,不僅沒有著急辯解,反而冷眼掃了一眼李瞻,道:
“朝堂之上,只有君臣同袍,沒有父子師友,住嘴!”
“陛下,廷尉之長李瞻,經(jīng)驗不足,處事不當,老臣建議李瞻卸任廷尉之職,跟隨城公子立秦法?!?p> “立秦法十綱,規(guī)模龐大,且需要深知舊秦法之人?!?p> “老臣舉薦十二人,為城公子所驅(qū)?!?p> “老臣之徒公子懷,廷尉左監(jiān)事閆懷,廷尉左掌刑孟盛,南郡廷尉長江城,三川郡廷尉長許千……”
轟隆??!
朝堂之上猶如地動山搖。
甚至要比嬴城懟始皇帝所產(chǎn)生的轟動還要大。
即便是始皇帝,也漸漸的坐不住了。
內(nèi)心之中有個沖動的想法……要扒開李斯的腦袋看看,此時此刻里面在想什么!
因為。
如果說想要撼動李斯在大秦的地位,想要搖一搖法家在大秦的地位。
需要動很多很多人。
而這李斯提名舉薦的十二人,便是在法家如泰山北斗般的人物。
如果撤去這些人的職務,猶如砍掉法家在大秦根基的半壁江山!
這些人,即便是李斯想要撤,他這當皇帝的也不想撤呢!
沒了這些人,誰來為秦法保駕護航。
“爹!”
這次輪到李瞻這個大孝子震動了,又一次不敢相信的質(zhì)疑起來了李斯。
可李斯拿出來不容置疑的威嚴,冷冰冰的目光掃過李瞻,掃過法系集團的諸多朝臣。
“陛下,既然要立秦法,當有豐富的執(zhí)掌經(jīng)驗,有深厚的律法學識,更要有長遠的目光,絕非三人兩語就能完成?!?p> “老臣可在此做擔保!”
“城公子若有所需,盡可驅(qū)使任何一位官員,以立秦法!”
“李斯必將以傾城之力襄助城公子,為我大秦立法!”
面對李斯要傾盡法家之力也要幫主嬴城的行為。
李瞻怨氣深重,卻停止了怪叫質(zhì)疑。
法系集團的朝臣們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閉嘴,敢怒不敢言,不再說話。
再質(zhì)疑,他們覺得李斯今日要大開殺戒了。
可扶蘇一臉的懵逼。
李斯的每一句話都扎進了他的心里面。
他覺得李斯這是在赤果果的諷刺他。
我就不支持你,支持你兒子也不支持你。
要是當初李斯這么支持他,他嬴扶蘇,何至于此!
朝堂之上再一次的安靜了下來。
這一次。
和嬴城沒有任何的關系。
全都被李斯這個突然之間的決定給嚇到了。
自斬臂膀?
“老東西,這個老東西啊,臥槽,臥槽,臥槽!”
嬴城兩眼死死的盯著李斯,似乎已經(jīng)看到李斯那嚴肅表情下嘴角泛起的笑容。
那是吃定他的意味深長的笑容啊。
而且是。
光明正大的陽謀。
他無法拒絕的陽謀!
“這老東西真的越活越精了,太不是個東西了!”
嬴城心中膩味,干脆看都不想看李斯一眼了,轉(zhuǎn)過身安靜的瞅著始皇帝。
等著始皇帝的旨意。
有人要摘桃子,且給出了你無法拒絕的誘惑,你能怎么辦!
就算是摘不到桃子,那個被摔死的人也是他,人家順手就能抽身而出,原本是什么就還是什么。
真的!
是他大意了,不能小覷了能助始皇帝一統(tǒng)天下,安邦定國的這些人。
甚至于他現(xiàn)代思想加過目不忘遍讀史書也不能小覷。
立秦法十綱,繞不開李斯,他很早就知道。
那規(guī)模龐大的十綱想要完成,需要一個龐大的制定律法的隊伍。
他越是急迫,這個數(shù)量就越是龐大。
這些人他從哪里找,不可能找路邊老頭來,也不可能找儒法那些腐儒來,更不可能去找六國余孽來。
那么,這些人從哪里來。
羊毛出在羊身上,還得擁有豐富經(jīng)驗的法家之人來。
太高明了,他不得不感嘆李斯這一招直接把他碾壓在了地上狠狠的摩擦。
立秦法失敗了,他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就是那個扛旗失敗第一責任人。
他是跑不了的。
而李斯呢,順手就能把自己推薦進來的人抽出去,還能落得個好名聲。
而那些人官復原職,一切照常,對法系集團根本就沒啥影響。
但他要是立秦法成功了。
好家伙,如果他動用了三千人,其中有兩千九百個人是法家的人,這些人還是人家李丞相傾力推薦的,法家全力支持的。
那不就是他勞心勞力,最后好處被法家給拿走了嗎!
李斯一個人,要的位高權重,要的是官職,位極人臣。
但法家,訴求可不是這些。
他們要的是整個天下的秦律執(zhí)法權。
身為法家領袖的李斯站在這樣的高度,看到了事情的本質(zhì)來支持他。
一旦他成功,就等于將法家推向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了!
而這。
他還不能拒絕。
拒絕了!
讓他拿頭來制定立秦法十綱!
“哈哈哈……”
始皇帝暢快的笑了,經(jīng)歷了短暫的沉思,這次笑的無比的開心。
尤其是。
看到嬴城似乎也想通了李斯的謀劃,一臉的不愉快,就笑的更加開心了。
攻守之勢異也!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當然,你嬴城也可以不用,然后去找儒法大成者立秦法。
那就別怪朕不講理了。
朕可予之,也可奪之!
到時候哪里來滾哪里去,乖乖回家繼續(xù)深造幾年再出來搞事情吧!
始皇帝心里還是非常高興的,甚至欣賞自己的眼光。
要是自己的心腹大臣在一個早朝就敗下陣來。
他反倒是覺得,他有必要換一個心腹大臣來輔佐他處理朝政了。
至于說摘桃子這種事情。
不屬于身為天子去思考的事情。
整個朝堂,一百個心眼都不夠,還要處處小心,天知道哪里會掉下來陷阱。
就在朝臣紛亂之中。
始皇帝拿出來了帝王威壓,坐直了身子,震聲道:
“詔命,命嫡長孫嬴城為大律令,改章臺宮為大律府,總領秦法立法一事,左右丞相兼任大律府律法顧問,有輔佐修正立法之權。
御史大夫蒙毅兼任大律令監(jiān)事,有監(jiān)察立法之權。
廷尉正李瞻,左監(jiān)事閆懷,左掌刑孟盛,七皇子公子懷……等十人,入大律府輔佐大律令嬴城立法!
九卿各府各舉薦三人入大律府輔佐大律令立法?!?p> “令,今日朝堂議事內(nèi)容,若有外傳,必深究到底?!?p> “大律令嬴城聽令,大律府所出新法,不得外傳,不得聲張,呈報諸公,若無異議方可推行?!?p> “中尉校尉郭懷義聽令,調(diào)撥三千黑甲衛(wèi)歸大律府暫制。”
“章邯聽令,即日起嚴查大律府,任何泄露消息者,允你先斬后奏,臨事而訣!”
惶惶天音。
霸道威嚴。
不容置疑。
當始皇帝正式開始任命之時。
所有人才反應了過來。
因為他們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始皇帝從召開早朝開始。
已經(jīng)對秦法之事早有思慮。
只不過。
當他們和嬴城辨別之時。
始皇帝只是在一旁考慮。
嬴城,究竟有沒有能力來領導立法一事。
“臣,謹遵陛下圣命!”
而就在始皇帝話音落地,李斯跪地高唱,堅決服從始皇帝之命。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他清楚。
自三日前,始皇帝進入章臺宮,廷尉各類案卷只進不出,且大有不再歸還之意。
觀朝堂形勢,稍作深思。
便會明白,今日之朝堂,不是嬴城在孤軍奮戰(zhàn)。
而是始皇陛下在作壁上觀,等待時機獨斷乾綱。
或許始皇陛下唯獨沒有想到。
嬴城可以挑起重任,接連勝出,且有成熟的立法之策。
始皇陛下這才作壁上觀在一旁看戲。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豈是他李斯提出反對意見,就能決定的。
“臣等謹遵陛下圣命,陛下圣明!”
頃刻間。
隨著始皇帝一錘定音,朝堂之上再無任何反對的聲音。
“散朝吧!”
而始皇帝根本沒有多余的廢話,今日早朝,只為此事。
秦法有問題。
如果認真研讀廷尉案牘,就會看到很多很多的問題。
只不過。
若是粗略查看,只會歸結到秦法嚴苛之上。
再加上,一國之法,不容置疑,除了被儒法蠱惑的扶蘇認為秦法過于嚴苛外,很少有人提出問題,就被忽略。
今日嬴城提議,的確令他動心。
但動心歸動心,想要將此事落實,實非易事。
只能先立法,再視情況而定,不能大刀闊斧的去干。
現(xiàn)在。
嬴城給了他足夠的驚喜。
朝堂之上也沒有人反對了。
就先讓嬴城操辦著,看看秦法能立成什么樣子。
可。
就在此時。
群臣松口氣要離開,始皇帝也略感疲乏要離開的時候。
魚龍臺上。
嬴城擲地有聲的再次請命道:
“陛下且慢退朝,臣,還有事要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