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津州見到兩人的時候,看了足足有一分鐘,最后是帶著難以言喻的聲音:“你們兩個怎么一起回來了?”
江讓嘴里咬著棒棒糖,漫不經(jīng)心:“來找你的,路上遇見了。”
“是嗎?”徐津州明顯不太信,但是任憑怎么想都無法將這兩人聯(lián)系到一起。
沈若眠咳嗽了一聲,說了借過,然后繞開兩人進去了。
張姨特意給她煮了碗姜茶,她換了身厚實的衣服出來,捧著碗,彎著眉眼:“謝謝張姨?!?p> “害,謝什么啊,我也是個老糊涂,昨天看到你淋雨回來沒想起給你煮點姜茶,還是今天小州提醒我的。”
沈若眠眼眸閃爍了一下,然后一聲不吭的全部喝完。
江讓走的時候是九點,因為下樓張姨說要不要讓司機送,他笑著客氣說不用。
望著桌子上的試卷,一個字沒有寫,鬧鐘停到了九點。
她也跟著笑,眼里有了聚焦,開始認認真真寫作業(yè),那顆沒舍得吃的棒棒糖就放在抬眼就能看到的視線中。
在書包翻找資料的時候,摸到那張照片,才想起忘記把這個給徐津州了。
沈淮和徐姝出去應(yīng)酬了,有可能不回來,她放心拿著照片上樓了,房門沒有被徹底關(guān)閉,她站在門口敲門,眼睛沒有亂飄。
徐津州丟下筆過來,拉開門,挑眉:“有事?”
一張完整的照片展現(xiàn)在他面前,他眼睛沉下來:“你哪兒來的?”他明明都撕了丟了。
沈若眠把照片放他手心,不緊不慢道:“好好收著,再丟就沒有了。”
照片上還帶著溫熱,他慢慢收攏,聲音沙啞。
“你知道這張照片意味著什么嗎?”
他想說,人都不在了,要這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是要存心膈應(yīng)他嗎?你有心嗎沈若眠。
但是,沈若眠說:“徐津州,真好,你還有一張全家福?!毖劾飵еG羨。
他愣在原地。
——
周末的時候,難得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
徐姝殷勤的給沈若眠夾著菜:“多吃點,這次我讓張姨做的都是你愛吃的?!?p> 沈若眠說了謝謝,但是看著冒尖的飯碗,有種被突如其來的關(guān)懷不適應(yīng),心里在怪譴自己是不是不知好歹。
“今天去你張叔叔那里看病一定要懂事點,別失禮了?!鄙蚧床环判?,今天他公司有事不跟著去。
徐姝替她接話:“跟孩子說這些做什么,有我呢?!?p> “我這不是怕她說錯什么話嘛,那是你好不容易聯(lián)系上的朋友,萬一眠眠得罪了,對你也不好?!?p> “這有什么啊,反正只要能治好眠眠的耳朵,值得了?!?p> 沈淮開始怪罪她另外一件事情:“居然把那么重要的東西忘在學(xué)校,我看你不戴的時候也沒什么大礙,去不去治有什么關(guān)系?!?p> 警方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沈若眠只能借口說把助聽器忘記在學(xué)校。
徐姝說好了好了,孩子可能是學(xué)習(xí)壓力大,粗心了。
餐桌上的話題都是圍繞著她的,卻讓她無話可說,將那一整碗都塞進肚子里。
徐津州像是隨意開口:“我也去吧?!?p> 沈若眠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徐姝放下筷子,態(tài)度冷淡了點:“我上個星期給你找了個籃球教練,你不是說今天要去訓(xùn)練嗎?”
“哦。”他也只是隨口一說。
吃完飯,沈若眠跟著徐姝坐車走了,到的地方居然是商場,臉上還未露出不解。
女人這會兒又像是帶著灰姑娘進城的富太太,她穿得優(yōu)雅得體,手里提著價格不菲的包,臉上的笑是讓人窺探不出幾分真心。
但是沈若眠能感知到,她討厭自己,至于為什么,難道只是因為自己丈夫前妻所生的?
“阿眠啊,我看你身上總是穿著這幾套,還有鞋子也快破了,你這孩子沒有衣服了怎么不跟我說呢?”這是位于京州最中心的商場,路邊的門面都是國際大牌,進進出出的都是非富即貴的。
徐姝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在這種與金錢離不開的地方,是最突兀的。
沈若眠不知道打量過來的目光有沒有鄙夷,她是低著頭走路,你能想象到一個差不多接近一米七的女生,從后面看連頭都看不到的樣子了吧。
她努力告訴自己,不能自卑,要抬起頭,但是旁邊的女人還在說。
“那天看你走路淋雨回來,是不是沒錢打車?。繘]錢就跟阿姨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虐待你呢?!?p>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嘴角帶著笑容:“徐姨你來這里買什么啊?”
徐姝看了她幾秒,笑著偏開話題。
“隨便看看,主要是想給你買幾身衣服?!?p> “不用了阿姨,我衣服夠穿?!?p> “客氣什么,再說了你張叔叔不是一般人,你穿這個樣子去見他,人家會不高興的。”
沈若眠就這樣被拉進店里,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改頭換面了。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是灰姑娘,這些都是要到點歸還的,童話里是十二點,而她是十八歲。
這里是一家私人醫(yī)院,規(guī)模不算大,但是在這寸土寸金的京州來說,還算氣派,徐姝帶她來的是頂層。
很安靜,以至于能清晰聽見男人言簡意賅的說:“請進。”
男人穿著一身雪白醫(yī)袍,帶著金邊眼鏡,斯文儒雅,沈若眠想到了這個詞。
“張醫(yī)生,這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孩子,眠眠,叫人?!?p> “張醫(yī)生?!?p> 張頌起身,笑了笑:“您好?!?p> 診治的時候,徐姝借口走開了。
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對著一個陌生的男人,連張頌也瞧出了她的緊張,用著開玩笑的語氣:“我又不會吃了你,緊張什么?”
沈若眠配合著尷尬笑了下。
一切都很順利,結(jié)束的時候徐姝準時準點來接人。
“她這種天生的基本沒法治療,不過倒不會影響正常生活,我倒是看出這孩子心理方面挺嚴重的,應(yīng)該是學(xué)習(xí)方面造成的吧,可以來我這里心理治療一段時間。”
沈若眠默不作聲,藏在徐姝身后。
“辛苦你了張醫(yī)生?!?p> 張頌用手帕慢條斯理的擦著手,說不客氣,目光清落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