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飛機

　　這是楚相蘊第一次坐飛機，石竹清本以為她說不定會格外興奮，最開始她也的確是一直在四處摸摸碰碰，然而只是過了一會就失去興趣開始望著窗外發(fā)呆了。

　　一路上楚相蘊都顯得出奇安靜，雖然放在平時這是她的一慣狀態(tài)，但石竹清總是像個擔心孩子的老母親一樣不時看她，注意她的身體是否有異常。

　　楚相蘊有時有點像貓，受傷之后很能忍耐，從外表從來看不透她的真實感受。

　　在她們幼時，還稱不上熟悉的時候，曾有一次放學后順路結(jié)伴回家，結(jié)果突然被人堵在了小路上。

　　對方有數(shù)十人，看上去都比她們高大。那時二人剛上學不久，對于使用靈力戰(zhàn)斗不是很熟練，更別提對方早有準備。

　　因著自己身形略高，楚相蘊便一直擋在石竹清身前，二人拼了命地反抗。打到最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混戰(zhàn)，幾乎只是在進行原始的肢體搏斗，只是很可惜在這點上她們也不具優(yōu)勢。

　　最后還是啾啾趁亂逃了出去，找到老師過來救人，一群人瞬間作鳥獸散，但楚相蘊死死地抓住了一個人的褲腿，甚至被他拖行了一段距離。

　　好在老師到的及時，分開了二人。

　　楚相蘊不等老師先詢問情況，就搶先一步再次抓住了那人衣領(lǐng)，明明矮對方一頭，眼睛卻向上死死地盯著，反叫那人莫名慌張起來。

　　她逼問他的身份與目的，原來楚相蘊抓住的這人正好就是這群人的領(lǐng)頭羊。在老師的目光注視下，他最終還是說出事實，不過是看不慣她們在課堂上出風頭，于是便糾結(jié)了一些人過來找麻煩。

　　那時她看著楚相蘊氣勢十足地逼問情況，心中滿是佩服，好像都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最后昂首挺胸的與她道別回家。不過在家里被家長一頓審問，就又覺得痛起來了，被抱著好一頓安慰。

　　只是等第二日她上學的時候，才知道楚相蘊住院了。

　　那天她的頭不知被誰擊中，直到第二天還有些頭暈，雖然她試圖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但那些久經(jīng)沙場的長輩們一看便知，所以她一大早就被強壓著送去了醫(yī)院。

　　石竹清這輩子第一次逃課跑去了醫(yī)院，到病房時看見楚相蘊正穿著病號服坐在床上晃腳，明明腳上還纏著繃帶仍不安生，可昨天分別時她走路還是好好的。

　　石竹清最終站在病房門口就開始號啕大哭，楚相蘊下意識跳下床想接她，卻又忘了自己受了傷，啪嘰一下摔在地上，最后暈暈乎乎的被護士姐姐抱回了床。

　　等來抓石竹清逃課的陳萬徑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他立刻舉起手機抓拍了幾張照片，至今還存在他家的相冊里，二人一直沒有拿回來。

　　那段時間里，石竹清一直在楚相蘊身邊打轉(zhuǎn)，給她讀書補課，她們也因此熟悉起來，成了如今的至交好友。

　　但也是因為這件事，石竹清一直對楚相蘊有些過度保護，雖然楚相蘊再出院后與她一起套麻袋把那些人挨個揍了一遍，也還是沒太多地緩解她的不安與愧疚。

　　好在這些年來，這些情感已經(jīng)隨著時間的沉淀逐漸掩藏在心底，二人之間逐漸形成了現(xiàn)在的相處模式，石竹清也不再介意那么多了。

　　等她從回憶中脫離出來，楚相蘊已經(jīng)陷入了淺眠，看起來昨天晚上像是沒有睡好的樣子。

　　是對新環(huán)境感到有些不安嗎？

　　石竹清打了個哈欠，將腦袋埋進了書本之中。

　　*

　　第二日一早，二人在飛機上用過早飯一小時后才終于到達目的地，一下飛機就看見有個男人站在那里。

　　他手中握著一個小旗子，上面畫著凌霄府的浮云?；?，身旁還圍了幾個約莫十五六歲的青少年，好像正在聊天，看起來應(yīng)該就是她們要找的帶隊老師了。

　　果不其然，眼見二人走了過來，他身旁的幾個青少年都安靜下來，對方看向她們問道：“你們是凌霄府今年的新生嗎？”

　　二人點點頭，就見他舉起右手，手腕上正是凌霄府配備的手環(huán)，“抱歉，我需要先驗證一下你們的身份?！?p>　　二人依次舉起手腕進行掃描，之后就見面前之人的表情更加溫和起來。

　　他低頭看向手環(huán)光屏，對照著她們的名字，“楚相蘊和石竹清對吧？”他抬起頭來笑著看向二人，看上去很好相處，“你們好，歡迎你們成為凌霄府的學生?！?p>　　“我是你們這次的帶隊老師，我叫彭波?！?p>　　“彭老師好。”

　　“嗯?，F(xiàn)在還有幾個學生沒到，你們可以在那邊椅子上休息會，等到人齊了我會喊你們的?！?p>　　等他介紹完畢，他身旁的幾個學生便重新嘰嘰喳喳地開口，像是正在詢問彭老師關(guān)于凌霄府的情況，他也是好脾氣的一一解答。

　　楚相蘊沒心思與一群人擠在一起，好在石竹清也是如此，二人走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下。

　　楚相蘊深吸一口氣，突然整個人軟倒在了椅子上，石竹清偏頭看她，“怎么了嗎？”

　　“我討厭飛機。”她悶悶說道。

　　這倒是讓石竹清有些意外，畢竟楚相蘊平時就很喜歡往高處爬，但仔細想想她在飛機上的表現(xiàn)似乎的確是沒什么精神。

　　“為什么？”石竹清有些好奇。

　　“我覺得很沒安全感。”楚相蘊坐起來，看向遠處的人群，“我總覺得它下一秒就會解體，把我從空中摔下去。”

　　“不會的?！?p>　　石竹清有點哭笑不得，她想說飛機不會出事，但一向?qū)κ虑閲乐數(shù)膽B(tài)度又制止了她的話語，她轉(zhuǎn)而開玩笑道：“如果我們掉下去了，我可以用千壑給你印個飛行術(shù)法?！?p>　　“可以做到嗎？”楚相蘊看她，白布下的眼睛睜大。

　　“……以后就可以做到了！”

　　石竹清的臉頰微紅，果然不該隨便和楚相蘊開玩笑，又被她當真了。

　　事實上她現(xiàn)在對靈力的控制還做不到那么精細，沒法讓一個人飛起來，最多能夠懸浮幾秒。

　　“加油。”楚相蘊真誠地拍拍她的肩膀，可以看出來她是真的很期待。

　　石竹清自行調(diào)解了心情，換話題道：“以后我們每學期回家，都要坐飛機呢，你暫時克服一下?！?p>　　她學著楚相蘊的動作，拍了回去。

　　“啊……”楚相蘊順著她的力道倒下，“我要發(fā)明一個我自己的飛行靈器。”

　　她用了一個陳述句。

　　石竹清順著她的說法暢想，“如果這樣的話，我想要個空間大點的，不過我們需要考慮之后把它放哪，可以砍掉一部分客溪林的樹做?？奎c?！?p>　　“……那還是做個小點的吧?！?p>　　“太小也不行啊，到時候我們要輪流把它開回家，一直操控靈器很累的，如果空間太逼仄就會很不舒服了?！?p>　　“開放式？”

　　“萬一下雨就不好了?！?p>　　楚相蘊開始皺眉了，她冥思苦想半天，最后說道：“我不想當司機?！?p>　　“好吧，我接受飛機了。”

　　石竹清笑瞇瞇看她，這時她們旁邊突然冒出個人的笑聲，很快又止住，二人望過去，就見一個與她們年齡相仿的少年正捂住嘴，與她們對視之后緩慢放下手，尷尬地笑了一下。

　　“抱歉，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說話的，只是我剛剛就坐在這里了。”

　　楚相蘊與石竹清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尷尬。

　　很可惜兩人都不是什么擅長社交的人，恰好對面的人也不是。

　　最終還是石竹清先開口，“沒關(guān)系，我們也沒有聊什么特別的東西。”

　　空氣再次陷入寂靜，楚相蘊已經(jīng)低頭開始玩手，遠處彭老師與學生們不時傳來笑聲襯的此處更為凄涼。

　　“那個……你們好，我叫槙久一，也是凌霄府今年的新生。”男學生訕訕一笑，率先開口。

　　“你好。”石竹清應(yīng)了一句，“我叫石竹清，她是楚相蘊?！?p>　　“……”

　　“……”

　　為什么，我剛才為什么我什么要自我介紹？

　　我剛才就應(yīng)該直接走掉的，沒看見人家不想和我說話嗎！

　　救救我救救我，誰能來救救我……

　　槙久一不斷在心里吶喊，忍不住思考自己現(xiàn)在走到遠處去能不能讓面前兩個人原地失憶，忘記剛才發(fā)生的所有事。

　　好在他的救世主很快就出現(xiàn)了。

　　從槙久一的角度看過去，楚相蘊背后的背包拉鏈突然被拉開一個小口，從中冒出個毛茸茸的腦袋來，它張大嘴巴呼吸著，“快悶死我了！小云你是把我忘了嗎！”

　　“啊?！睒暰靡豢匆娔莻€叫楚相蘊的少女發(fā)出一個單音節(jié)，雖然因為她蒙著眼，所以看不清表情，但無論誰都能感受到她的迷茫。

　　……還真忘了啊！

　　怎么會有人把自己的寵物忘記的啊！

　　槙久一瞳孔地震。

　　此時啾啾也注意到了這多了個陌生人，它一爪搭著楚相蘊的背包口，一爪伸出來打招呼，“你好啊，你也是凌霄府的新生嗎？”

　　“呃……”槙久一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這么熱情和他打招呼，一時失語，下意識回道：“是的是的，你好你好，你也是嗎？”

　　“……”

　　石竹清默默轉(zhuǎn)頭看他，就連一直神游天外的楚相蘊都忍不住循聲轉(zhuǎn)頭。

　　……我在說什么?。?p>　　“對不起對不起！”槙久一立馬站起身來，朝著二人鞠了個大躬，把石竹清嚇了一大跳，嗖地也站了起來，扶住他的手臂。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p>　　……

　　我想我的校園生活還未開始結(jié)束了吧……

　　退學需要辦什么手續(xù)嗎？

　　被石竹清扶回椅子的槙久一，在心中這樣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