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身影是……李峰大哥?
借著月光,趙非雨認(rèn)出了在月亮底下打坐的那個人,正是這一隊(duì)黃巾的領(lǐng)袖,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李峰。
月光之下,李峰雙腿盤在一起,像一個得道的老僧人一樣閉眼端坐在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上。皎潔的月光撒在了趙非雨的身上,借著那月光,李峰仿佛隱隱約約看到趙非雨的身上飄起了一些若有若無的氣體。
李峰大哥,這是在做什么呢?在冥想,還是說在練功?
就在趙非雨這么想著,并想要上前去看看的時候,趙非雨的腳不小心踢到了一個小石塊,發(fā)出的響聲讓原本在那里閉眼打坐的李峰一下子睜開雙眼,轉(zhuǎn)頭看向趙非雨所在的位置。
“什么人?!”
“那個,李峰大哥是我。我是趙非雨。”見自己被李峰發(fā)現(xiàn)了,趙非雨也不躲藏,直接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畢竟,自己剛才雖然偷窺了,但是這也并非趙非雨的本意。而且,在趙非雨的認(rèn)知中,那個平時性格和善的李峰大哥應(yīng)該也不會因?yàn)檫@件小事而責(zé)怪自己。
李峰在看到趙非雨之后并沒有如趙非雨所猜測那樣第一時間放下戒備,而是警覺的詢問道:“趙非雨?你這個時間點(diǎn)不睡覺,在這里亂晃什么?”
“是這樣的,李峰大哥。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就醒過來了。之后就一直睡不著,就想著出來逛逛,透透氣?!壁w非雨并沒有注意到李峰神情不對勁,而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回答了李峰的問題。
“做噩夢,然后睡不著?”趙非雨的回答讓李峰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李峰倒是沒有懷疑趙非雨在說謊,而是開口嘲笑道,“你該不會是因?yàn)榻裉彀滋炷屈c(diǎn)事情做噩夢而睡不著吧……你呀,難道是還需要大人哄著睡覺的小孩子嗎?”
“李峰大哥你就別嘲笑我了……”趙非雨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自己的臉頰。
李峰的話讓趙非雨多少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趙非雨自己也很清楚,和其他那些從小就生活在這個時代,又見識過了許多悲慘的人相比,自己這個從未來而來的人在這方面終究更脆弱一些。
但是,趙非雨畢竟總不能直接向李峰挑明,自己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都還沒有適應(yīng)這個時代所以才會接連不斷的做噩夢到失眠吧。
而就在趙非雨這么想著的時候,李峰像是猜到了趙非雨的想法一樣,笑道:“有些時候,我覺得你真的不像是這個世上的人。”
李峰的話讓趙非雨心臟都慢了半拍,以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綻,讓李峰察覺到了自己是從未來來的這件事。而接下來李峰的話又讓趙非雨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你就像是從天上來的一樣神仙,明明這么聰明,機(jī)靈,在對人方面卻沒有半點(diǎn)的心眼,就好像沒有沾上什么人間的污穢一樣?!?p> “李峰大哥你太抬舉我了,我這哪里是像神仙啊,純粹就是愚笨,比你們?nèi)鄙僖粋€心眼罷了?!泵鎸罘暹@一番夸獎,趙非雨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
“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你可是帶著我們這么十幾號人,躲了三個月的官兵啊。這樣的成績,多少帶兵多年的老將都辦不到。你這樣都還算是愚笨的話,那我們這些人就只能說是沒腦子了?!崩罘暹@么打趣道。
說完,李鋒語氣一沉,用趙非雨從未聽過的嚴(yán)肅語氣說道:“趙非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你,你老老實(shí)實(shí)的回答我。”
見李峰這么認(rèn)真,趙非雨很清楚李峰要說什么相當(dāng)重要的事情了,于是也趕緊拿出了認(rèn)真的態(tài)度:“什么問題?李峰大哥,你只管問就是?!?p> “趙非雨,在你看來,我們這些黃巾軍,到最后真的能夠成功嗎?真的能夠推翻這漢朝,創(chuàng)造一個讓世上所有人都吃飽穿暖,不會隨意暴尸路邊的太平盛世嗎?”
李峰的問題讓趙非雨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作為從未來而來的人,趙非雨當(dāng)然很清楚,那樣所有人都吃飽穿暖,不會有人隨意暴尸路邊的太平盛世在未來確實(shí)會到來,但是那只會在遙遠(yuǎn)的未來。而黃巾軍這個席卷了整個東漢的農(nóng)民起義,最后只會迎來徹底覆滅的結(jié)局。
再來到這個時代,在被李峰所救,成為黃巾軍的一員之后,趙非雨曾多次想要旁敲側(cè)擊的告訴這些救過自己的人,黃巾軍終究會失敗這件事。以便讓這些救下自己,并愿意接納自己的人能夠趁早脫離黃巾軍,在被歷史的車輪碾碎之前能夠找到一個太平之地歸隱。
但是,在逐漸了解到那些成為黃巾軍的人之后,趙非雨卻根本無法開口。
那些人,那些成為黃巾軍的人,事實(shí)上并沒有任何一個是真的想著要借著這一次黃巾之亂成為什么大人物。他們只不過是在這封建社會里,被壓迫到無路可去的一些可憐的人,他們只是想要一個容身之所罷了。就算沒有黃巾,他們恐怕也只會找一個地方落草為寇。
只不過,那樣的結(jié)局,可能對于這一群人來說,更為凄慘。作為黃巾軍,他們至少還能做著黃巾軍有朝一日能夠推翻東漢王朝,改變這個不公平的世界這樣的美夢。要知道,即便是張角已經(jīng)死了這么久,這一隊(duì)黃巾軍之中,也有人相信著作為大賢良師張角早晚會死而復(fù)活,重新來帶領(lǐng)著他們這些信徒。
但是如果脫離了黃巾軍,就等于是連那個虛無縹緲的夢都沒有辦法做下去了。原本大家都已經(jīng)是一個吃不飽穿不暖,還要時刻擔(dān)憂追殺自己的官兵的悲慘狀態(tài)。如果再沒有了精神上的支持,恐怕很多人當(dāng)場就會走極端,選擇了斷了自己那可悲的生命。
還要繼續(xù)說謊嗎,還是實(shí)話實(shí)說……
這趙非雨猶豫了半刻,面對李峰那認(rèn)真的樣子,最后還是開口實(shí)話實(shí)說:“在我看來,在天公將軍死后,黃巾軍就再也沒有可能推翻東漢王朝了?!?p> 趙非雨這么說完,李峰卻是一臉淡定的樣子,沉默了半刻之后,李峰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果然是這樣嗎……這三個月來,你一路帶著我們躲避那些官兵,還讓我們盡可能的多摘下頭上的黃巾來行動,我就猜到了你會這么回答。只不過,終究要從你這里聽到你親口這么說,我才能徹底相信我的這個猜測……”
看到李峰這么的冷靜,趙非雨多多少少都有些詫異:“李峰大哥,我這么說,你難道就一點(diǎn)也不生氣嗎?”
李峰作為這個黃巾殘部的領(lǐng)袖,按理來說應(yīng)該是對黃巾軍最為忠誠的人。趙非雨原本都做好了自己說出實(shí)話之后被李峰痛批的心理準(zhǔn)備。
見趙非雨這么問,李峰笑道:“生氣,我為什么要生氣?你可能搞錯了,我雖然說是黃巾軍的一員,但是我并不是張角的信徒。我之所以會加入黃巾軍,完全是因?yàn)槲液退擞屑s在先。我本是長安的一個小商販,一年前,我的女兒身患惡疾,我多次求醫(yī)未果,眼看我的女兒就要因此喪命,恰逢一名黃巾高人路過長安,表示可以醫(yī)治小女,但作為醫(yī)治小女的代價,我必須加入黃巾軍中為黃巾軍而戰(zhàn)。當(dāng)時我別無他法,只能答應(yīng)他?!?p> “原來如此……是我想太多了?!壁w非雨若有所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趙非雨你是一個誠實(shí),機(jī)靈并且心善的人,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不知你可否答應(yīng)我?”李峰突然一臉認(rèn)真的開口道。
“什么事情,李峰大哥,你只管說便是?!壁w非雨如此開口道。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待自己如同親人一般。李峰的事情,趙非雨還是想要盡可能的幫上忙的。
“我剛才不是說了,我是為救小女才加入的黃巾軍,而我與他人有約在先,必須要黃巾軍徹底勝利或者失敗后,才能回洛陽的家里與小女相見。因此,我恐怕此生再也沒有機(jī)會能夠與小女見面。小女身上的惡疾雖然已經(jīng)治好,但是這亂世之中,一個女孩子終究難以自保。所以,趙非雨,我想要將小女托付于你,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保她周全?!?p> 李峰這番話,讓趙非雨一下子懵逼了。趙非雨怎么都沒有想到,李峰居然會拜托自己這樣重要的事情,一時間,趙非雨完完全全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回應(yīng)李峰。
“那個,李峰大哥,我姑且先問一句,如果冒犯了還請你不要生氣……你所說的這個托付,應(yīng)該只是普通的讓我去照顧她,并沒有什么別的特別的意思吧……”趙非雨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我當(dāng)然是希望你能迎娶小女。怎么,你不愿意嗎?”李峰板著一張臉詢問著趙非雨。
一向?qū)ψ约合喈?dāng)溫和的李峰,突然這么嚴(yán)肅,讓趙非雨多少有些畏懼。但是這件事畢竟事關(guān)自己的人生大事,趙非雨還是強(qiáng)忍著畏懼開口道:“倒也不是什么不愿意,但是,我和你的女兒從沒有見過面。這樣就讓我和她結(jié)婚,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嗎?”李峰一臉困惑的說道。
看到李峰這個反應(yīng),趙非雨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用現(xiàn)代的愛情觀去想東漢末年的事情。在這個時候,指腹為婚之類的事情都還是很尋常的,在這樣一個還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自由戀愛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難以想象的事情。
而見到趙非雨遲遲不愿答應(yīng)自己,李峰又接著說道:“你不愿意答應(yīng)我,難道是因?yàn)槟阌X得小女長得很丑?這點(diǎn)你大可放心,雖然我也很清楚,我的長相并不英俊,不過小女長相隨她娘親。雖然算不上有妲己虞姬之姿,卻也不遜色于一般的大家閨秀。我那小女雖然性格頑皮,但是心底確是不差,和你這個沒心眼的小子在一起正合適?!?p> 李峰這一臉驕傲的樣子,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為自己女兒得意的笨蛋父親。
“不,并不是長相方面的問題……”趙非雨下意識這么解釋道,“我只是不明白,李峰大哥,你為什么會托付給我。畢竟我們相識也才三個月。要說年齡合適,不是還有呂牧嗎?”
雖然在這個時候?qū)⒆约涸谶@里認(rèn)識的好友推出來多少有些不地道,但是趙非雨也顧不得這么多了。
“我看人極準(zhǔn),呂牧這人心思太多,善心太少,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李峰搖了搖頭這么說到。
因?yàn)檫@樣的原因,所以就選中了我?這不妥吧,你們這個時代的人,這么重要的事情,就全靠眼力來決定嗎?
趙非雨這個來自于提倡自由戀愛的21世紀(jì)的人,完完全全沒有辦法接受李峰這樣如此草率的并決定了自己的女兒未來的做法。
然而,趙非雨這還未有點(diǎn)兒什么異議,便注意到李峰的臉色開始越來越難看。
見狀,趙非雨想到:如果我在這個時候拒絕了李峰大哥的話,他一定會相當(dāng)?shù)牟桓吲d,甚至?xí)ξ沂?p> 李峰大哥這么頑固的人,他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那個救他女兒性命的人,要把此生都奉獻(xiàn)給黃巾軍,那么恐怕真的到死都不會回去和她女兒見面。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我不答應(yīng)他的話,李峰大哥恐怕到死都會擔(dān)憂她女兒的安危。
而且,不管怎么說,李峰大哥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哪怕是為了報(bào)恩,我也應(yīng)該答應(yīng)他。
實(shí)在不行,我也可以欺騙他,嘴上說著同意和她女兒結(jié)婚,實(shí)際上只是單純的照顧一下他的女兒,這樣至少讓李峰大哥能夠安心。
趙非雨這么想著,然后開口道:“既然李峰大哥你這么堅(jiān)持,那我也沒什么好推辭的,我就答應(yīng)你好了。我會照顧好你的女兒的?!?p> 見趙非雨答應(yīng)了自己,李峰開心地笑道:“好!好!好!你愿意答應(yīng)我,那從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女婿了。既然如此,這套‘月潮功’,我便傳授于你,你學(xué)會后大可用去保護(hù)你未來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