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等了二十年
安月薇咳嗽著,依偎在安母懷里,望著安兮的目光委屈,不解。
往昔的安兮對她是言聽計從,就像一條哈巴狗,哪能想到這條狗突然反咬一口。
安兮呢,她坐在地上。
已經(jīng)完完全全全地確定,這不是夢,也不是幻覺,而是真真切切地發(fā)生著,她活著,安然無恙地活著!
“哈哈哈?!?p> 她冷不丁地笑起來,眼底釀著瘋狂。
安靜的走廊里,她的笑聲格外滲人,季舜川眉宇緊鎖,長腿生風(fēng)上前,拽住她胳膊將她拖起,“你到底怎么回事?”
印象中的安兮就是個乖乖女,大聲說話都鮮少有,今天吃錯了什么藥?
安兮頹然地站在季舜川跟前,掀起眼皮子端視著他冷峻容顏,苦澀一笑,”我要真瘋了,你會心疼我嗎?“
季舜川臉色一沉,不自覺地指尖顫了顫。
“說什么鬼話!”安母將安月薇扶到長椅落座,扭頭喝著,“你好好看看,他是你姐夫,我怎么教出你這么不要臉的女兒!”
“女兒?”
安兮微微偏頭,嗤笑。
我根本不是安家的孩子,一家子殺人兇手!
安兮睚眥欲裂,到嘴邊的話,她刻意轉(zhuǎn)了個彎,“可真是要謝謝您!”
環(huán)伺過安家母女和季舜川,她轉(zhuǎn)身揮了揮手,“骨髓穿刺我不做了,你們愛誰誰!”
她要活著,該死的是安月薇!
“小兮!”
“死丫頭,皮癢了!”
母女倆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安兮走出醫(yī)院,深秋的天氣,她連鞋都沒穿,單薄的衛(wèi)衣根本不能御寒。
冷風(fēng)吹來,她瑟縮著瘦弱的身板,在胳膊上搓了搓。
車水馬龍的長街,陽光像是藏在云層里,感覺不到溫暖。
忽而,一件大衣蓋在了她肩頭。
突如其來的重量還帶著余溫,安兮回過頭看著來人,他不茍言笑,深邃的眸光略顯復(fù)雜。
“我們談?wù)?。?p> 他聲色悅耳,對安兮來說很受用,但她不是那個呆在安月薇身邊,靜靜祝福他們的傻女人了。
“謝謝。”她笑著,緊了緊肩頭的大衣,“不過大可不必?!?p> 說罷,她抬手?jǐn)r了一輛出租車,坐在車?yán)铮龔暮笠曠R里又看了季舜川一眼。
這個安月薇要嫁的男人還能跟她談什么呢?無非是探究她為什么會對他心愛的人動粗吧?
一處皇城廟,背后的度假村早就拆得七零八落了,此時碎瓦橫呈,亂石扎堆,在繁茂的植被中,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咚咚咚。”
與之相比的是一側(cè)人頭攢動的廟宇,隱隱傳出敲打木魚的聲音。
望著層層遞進(jìn)的石階,安兮深吸了一口氣,走進(jìn)去。
身穿道袍的尼姑坐在蒲團(tuán)上,看起來約莫有五十多歲,但身板筆直,給人一種平和恬靜的感覺。
木魚就是她敲的……
“孟姨?!?p> 安兮生澀地喊出口,木魚聲戛然而止。
僧侶掀起眼皮看她,兩人對視,飽含熱淚。
城隍廟的待客殿,摒除了塵世的喧囂,靜謐地只能聽到僧侶將茶水倒入杯子里的潺潺聲。
“小姐,喝茶吧?!?p> 僧侶將茶盞推到安兮面前,“我等這一天,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