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
東柳近日忙忙碌碌的,自己出門之前跟我說一聲就走了,我打整好菜園子回來,他已經(jīng)到家了,從雜物房里出來,總之悄咪咪地,我問他這些天忙什么,他但笑不語,說是過幾天就知道了,我心里疑惑,但東柳好不容易跟我打啞謎,我也不多追問,估計(jì)又是弄了什么好東西,現(xiàn)下先藏著給我驚喜呢。
晚上院子里冷,東柳便搬了工具到他屋里,點(diǎn)著油燈又開始做雕刻,有時(shí)候夜深了我睡醒來,透過窗戶還能看到他屋里的燈光,夢里迷迷糊糊地,想著東柳怎么還不睡,不過我也就醒了一瞬,不一會(huì)兒又困得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我問東柳怎么不早些睡,東柳摸摸頭,說是雕些玩意。
“那也別熬太晚了,傷神呢”,我舀了一瓢水,往后院走去,草地上小羊和兔子都在曬著太陽。
冬天太陽出來的時(shí)候少,好不容易有了陽光,小羊們歡快地在草地上蹦跶,我把水倒在水槽里,那只白色的小混球走過來嗅了嗅,又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了起來。
晚上我才知道東柳近日在做些什么,我看院子里的花草都枯萎了,想著拿鋤頭清理一下,來年春天再種下去,可是院子里卻找不到除草的小鋤頭,我走到雜物房,打算進(jìn)去看看,我一手拿著油燈,一邊推開門,里面打掃過了,擺了一個(gè)木柜,卻是嶄新的。
我看了一圈,也不見鋤頭的影子,我把油燈放下,伸手打開了那個(gè)木柜。
只見里面擺了幾段紅綢子,一雙繡花鞋,還有一個(gè)珠寶奩……我愣住了,看著這入目的大紅色,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東柳……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了嗎?
一股歡喜的情緒涌上來,我把木柜關(guān)上,走了出去。
東柳回到家,手里還拿著什么,我也不問,嘴角卻是帶著笑,東柳回到屋里,過了一會(huì)才來找我。
我被他拉到屋里,油燈靜悄悄地亮著,墻上映照著兩個(gè)人的影子,東柳從懷里掏出一塊布,慢慢打開了,是一只玉鐲子,混潤透亮。東柳嘴邊的小酒窩又露了出來,他拿著鐲子,眼里滿是珍視和歡喜。
“宋秋,這鐲子是我托人從外地捎來的,我也沒有什么貴重的,你要是答應(yīng)的話……這個(gè)就當(dāng)”,東柳頓了頓,我想說話,卻感覺喉嚨哽咽。
東柳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鄭重地說:“就當(dāng)是我的訂親信物,宋秋,我們成親吧”。
昏黃的燈光把東柳的臉照的清晰,我的目光在這臉上流連,想起東柳這幾日悄咪咪的樣子,又沒忍住笑了出來。
隨后伸出手,“好,定親信物”,東柳也高興,聞言便拿起鐲子給我戴上,冰冰的觸感,我不禁摸了摸,往后就和東柳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東柳,其實(shí)這些我都不在意,只要和你在一處,我都是開心的”,我看著東柳對(duì)他說。
東柳搖搖頭,隨后緩緩說道:“我只是一個(gè)村夫,沒什么好給你的,成親的話,一定得給你做一身好看的衣裳,姑娘家哪能在這種日子寒酸呢……”
過了一會(huì),他又說:“阿娘一定是在天上看著我呢,不然怎么會(huì)派了你來呢?宋秋很好,是我有?!?。
我聽著他的話,心里酸澀,這傻小子一直都是看輕自己,我這樣一個(gè)平凡的人,卻被他說得那樣好。
“東柳,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餓死在外了,我……我并不是那樣好,反倒是你,怎么老是看輕自己呢,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了東柳”,眼里又有淚意,我低下頭,隨后又輕輕抱住了東柳,他的身子暖暖的,似乎能聽到他的心跳。
我貼近他的脖子,輕輕地說:“能讓東柳喜歡我,才是我有?!薄?p> 夜里靜謐,只能聽到彼此的聲音。
東柳說等天氣回暖些,我們就成親,我說都好,聽你的。
東柳又請(qǐng)了村里人,還找老汪叔算了日子,老汪叔笑的合不攏嘴,說總算還能喝到東柳的喜酒。東柳各家各戶去請(qǐng)了,雖說人不多,但也去了半天才回來,我在屋里準(zhǔn)備著,將屋子清掃一遍,又剪了窗花。村里人戶不多,成親也辦得簡便,只需請(qǐng)人來吃頓飯拜堂就成。
李婆婆飯后來了家里,她腿腳不好,我匆忙去門口扶她,她笑瞇瞇地,是拿衣裳來的。
我扶著她回到屋里,將衣裳打開來看,一件大紅色的嫁衣,腰間是鳳凰金絲,底下有紅蓋頭,繡著囍字,嫁衣圖案倒也簡單,卻是好看的,我摸著衣裳,李婆婆又拿出一對(duì)長命鎖,交到我手上,“宋秋娘子,這個(gè)你收下,我老婆子也沒什么給你的,這對(duì)長命鎖是我的心意,待你和東柳有了孩子,討個(gè)福氣”。
我收下了,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但盛情難卻,還是謝過了李婆婆。
老汪叔定的日子那天,天氣很好,艷陽高照,小院子里一大早就熱鬧了些,鄰居阿嬸過來幫忙做菜,我和東柳這個(gè)情況也算特殊,便兩人都在忙活,人不多,但好歹也要招待周全,在了一頭豬,以及兩只雞,東柳臉上出了汗,卻是笑瞇瞇地,幾個(gè)人在院子里忙到下午。
阿嬸給我梳妝,東柳也回屋去穿喜服,我坐在銅鏡前,阿嬸幫我梳了發(fā)髻,又拿了口脂讓我抿開,不一會(huì)兒,我就穿戴好了,滿身紅色,平日里都是素面,今日抹了口脂,嘴唇上紅艷艷的,我倒還不習(xí)慣了。
耳墜子是東柳買的,輕巧的流蘇,戴起來倒也不累人,摸著手腕上的白玉鐲,我想,我今日是成家了。
老汪叔和李婆婆坐在前堂,我和東柳現(xiàn)下無父無母,拜堂也就只拜天地,對(duì)拜,另外一拜只給老汪叔和李婆婆敬茶,當(dāng)是證婚人。
我頭上頂著蓋頭,阿嬸扶我出去走禮節(jié),也不知東柳現(xiàn)下是個(gè)什么樣子,正想著,已經(jīng)走到前堂了,老汪叔主持,我跟著東柳跪拜,最后一拜,我看見了東柳的手,就在我眼下,再一拜,禮成。
院子里鄰居在吃飯喝酒,平時(shí)安靜的小院子熱鬧了些,我坐在床頭,是東柳的屋子,今日騰出來做了婚房,入鄉(xiāng)隨俗,我也不好掀了蓋頭,就這么靜靜地等著。
傍晚時(shí)分,屋子被推開了,小院里又恢復(fù)了安靜,鄰居大多回家了,鄉(xiāng)里人家大多不久留,家中事情多,只吃完飯?jiān)賴Z上幾句,便各回各家了。
東柳走來掀了我的蓋頭,我看了他一眼,東柳今日被這身喜服襯得格外清俊,一雙眼睛亮亮的,小酒窩再也藏不住,我也笑了出來,東柳拉著我出去吃飯,餓了好半天,現(xiàn)在腳還有些麻。
“餓著了吧,在屋里悶了半天,快坐下吃些”,東柳給我夾了菜,又添了兩杯酒,現(xiàn)下院子里就我和他兩人,心緒卻是熱絡(luò)萬分。
“東柳,你穿這身,真好看,我今日蓋了蓋頭,卻沒看見你這幅模樣與我拜堂呢”,我對(duì)東柳說。
東柳又好不意思起來,眼睛卻直愣愣地盯著我,半晌才說:“你也好看”,說完這句,端起酒杯,我和他又喝了合巹酒,酒有些裂,在喉嚨里綻開,只覺得熱熱的,我是不太會(huì)喝酒的,東柳想來也是,才一杯下肚,過不了多久,東柳臉上有些發(fā)紅,似乎是有了醉意。
我怕他難受,倒了些備好的醒酒湯給他喝,東柳卻說他不用,我以為他醉了,結(jié)果我多慮了,東柳只是臉紅。
到了夜里,我心里又有些緊張,以往和東柳都是各睡一屋,今日成親之后卻是要睡在一起了。
我正在屋里梳著頭,東柳端水進(jìn)來讓我洗洗腳,今天腳麻得泡泡,我看向東柳,一下就沒了那點(diǎn)不安,那是我的心上人,怎樣都是好的。
我坐在床上,東柳自己洗完才回屋,抬頭對(duì)上我的視線,東柳喉頭一動(dòng),眼里的星光似乎要溢出來,我被他的視線燙到了,臉上又熱了起來。
男女歡愛,都抵不過情動(dòng),東柳又溫柔又熱烈,即便是第一回,我也感受到了他的小心翼翼和珍視。
一晌貪歡,夜里下起了雨,細(xì)細(xì)密密打在院里,又激起水汽,雨勢不大,我卻聽得分明,屋里一場溫?zé)?,我有些難耐地掖了掖被子,東柳拉過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
這一折騰,我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睜開眼睛的時(shí)候,只覺得面前暖烘烘的,對(duì)上東柳的臉,他還沒醒,鎖骨上多了一個(gè)紅印……
我移開眼,東柳的手還摟在我腰間,回憶起昨晚,我臉上又發(fā)燙了。
東柳,屋里屋外全然是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