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人總是擺不正自己的位置。比如在公司里上班,總以為自己是對公司舉足輕重的人物,可事實上公司離了誰,都能運轉(zhuǎn);又比如在形婚家庭里,明明就是湊合在一起,演個戲給外人看的,結(jié)果自己一廂情愿入了戲,還覺得形婚的另一半虧待了自己,真是笑話。
金小銀一邊做著飯,一邊思想著剛才自己對林寒暉的情緒,感覺自己有點偏離位置了。
本來在這場婚姻里,他們是形婚。她充當他的妻子,騙一下病危的林光耀;他充當她的丈夫,履行他不對外人只對自己人雕刻蝦蟹簍的原則,完成蝦蟹簍的雕刻。兩人相處過程,簡而言之就是雕刻蝦蟹簍和保姆的交換,怎能奢望他有超出雇傭關(guān)系外的其他情分呢?
是不是這些天相處的太隨意,以至于忘記了兩人之間根本沒有愛。所以自己趕著跑回來,以為會得到對方的疼惜,鞍前馬后伺候你?以為你是他妻子,他就會什么事都對你說?真是想多了。
金小銀思及此,自嘲地笑了笑,心情極為沮喪,曾一度放棄做晚餐。結(jié)果不出五分鐘,她又想通了,在心里暗暗告誡自己,做好婚前口頭約定的,督促他完成雕刻。
不知在林寒暉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就他剛才試探性地詢問蝦蟹簍是否能延期,說明一定不是好事。
不行,吃完飯就得督促他完成婚前沒來得及簽訂的結(jié)婚協(xié)議。拖了那么久,再不簽,萬一他反悔豈不是賠了時間和名聲,結(jié)果不討好?
打定主意后,金小銀加快了做晚餐的速度。
簡餐出鍋,兩人沒有像之前那樣談笑甚歡地吃飯,都是默默吃著不言語。很快吃完飯,金小銀收拾完碗筷,敲響了林寒暉的房間門。
自打兩人住進來后,沒有單獨共處一間臥室。林寒暉打開房門,金小銀立在門口對他笑笑,說:“那個,我們結(jié)婚前說要簽訂協(xié)議的一直沒簽過,你看要不要現(xiàn)在簽?”
最先提出簽訂結(jié)婚協(xié)議的是林寒暉,現(xiàn)在被金小銀突然提起,他立馬想到了今天下午他提的關(guān)于蝦蟹簍延期一事。
“怎么?害怕我延期?”林寒暉用那深幽如古井般的眼眸睨著她,嘴角浮起一抹譏誚的笑。
金小銀有些無語,不是他提的么?她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是的,害怕你延期?!?p> 話剛說完,林寒暉呵呵笑了幾下,搞得金小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放心好了,我思慮再三后決定如期完成你的訂單,任誰也改變不了,你是我老婆,你的事最大。怎么樣,這個回答讓你放心了嗎?”林寒暉一改剛才捉摸不透的眼神,轉(zhuǎn)而變成柔情似水,剎那間,金小銀仿佛感受到寵溺的意味。
尤其是那句“你是我老婆,你的事最大”,感覺從林寒暉嘴里說出來都不真實。
怎么一會兒工夫他就轉(zhuǎn)變了呢?金小銀還有點愣怔,林寒暉直接上手輕拍了一下她的頭,“什么婚前協(xié)議呀,以后不許提。還有,愣什么愣啊,趕緊回房休息啦!”
金小銀剛想反駁,林寒暉已經(jīng)推著她往她房間走,直接把她按在床邊上坐下。
兩人一個站一個坐,視線相對。他俯視她,她仰視他,金小銀正想說些什么,不料林寒暉伸出右手食指抵在她的唇上,用十分溫柔的語氣說道:“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
兩人保持這樣的姿勢半晌后,林寒暉收起食指,改為抵在金小銀的下巴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低頭輕啄她的唇。
一下子便松開,林寒暉沖她邪肆一笑后快速退出房間,獨留被吻得稀里糊涂的金小銀坐在床邊愣神。
林寒暉的動作太快,又一氣呵成,金小銀來不及回避。待房門被關(guān)時發(fā)出輕輕“嘭”的一聲,金小銀才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初吻被他奪走了。
今天的林寒暉真是見鬼了,要不就是受刺激了。
下午是那樣的冷漠平靜,看不出喜樂,叫人摸不著頭腦,晚上卻溫柔的如同換了個人,更為驚悚的是他居然吻自己了!
不自覺中金小銀摸摸自己的唇,想著剛才那個吻,金小銀的心突突狂跳起來。感覺自己有點像戀愛中的女人,心情特別舒暢、甜蜜。在想想他今晚說的那番話,有點像情話,聽起來十分順耳動聽。
到底林寒暉什么意思?!
今晚注定是難眠的夜晚,金小銀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猜林寒暉的意圖,而林寒暉這邊同樣如此,不過他沒有猜,只是在感慨:原來放下一個人是那么容易,誰缺了誰也能生活。
發(fā)生了昨晚短暫吻一事,第二天金小銀很自覺回避,連做好飯她都用微信發(fā)消息通知,而自己則躲在房間吃。
林寒暉收到消息來到后廳,見飯菜在桌上卻不見金小銀人影,不覺彎起唇角,無奈地搖頭笑笑。
小妮子害羞了,就讓她先適應(yīng)一下吧,以后還有大招出。林寒暉心里想著,心情出奇的好,胃口大開。
以前執(zhí)著地把鄭彩云留在心里,是源于年少對溫情的渴望。母親李喬沒有給予,而鄭彩云恰好出現(xiàn)并給予。對鄭彩云到底是依戀還是愛戀,到昨晚忍不住親了金小銀之后,林寒暉徹夜反省才得出結(jié)論:依戀更多。
人說“一見鐘情是見色起意,日久生情是權(quán)衡利弊”,林寒暉覺得他兩方面都占了??伤J為不管是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總歸是對金小銀產(chǎn)生好感,產(chǎn)生情誼。至于什么時候產(chǎn)生的,卻說不出具體時間,待他感受到時,已經(jīng)一往情深了。
所以有關(guān)金小銀的事,他要放在首位,任以前心中的白月光如何央求,他都不會改變主意。
就這樣兩人以避開模式相處了兩天,第三天林寒暉去找陳思行問點事,金小銀一人在家忙著她的跨境電商工作。
大門外傳來“咚咚”敲門聲,金小銀很詫異,白天大門一般不關(guān)緊的,老式木門外出要在外面掛鐵鎖鎖門,有人在家,只能虛掩著。
想想自己近期沒有在網(wǎng)上購買物品,今早也沒有在網(wǎng)上買菜,會是誰來呢?
金小銀走到大門口,拉開虛掩著的大門,只見一位淑女打扮的女子站在門口,正笑盈盈看著一臉驚訝的金小銀。
這個女子,金小銀見過,就在周一回來時巷子里偶遇的那位。
“您找誰?”金小銀問。
女子依舊笑著,“就找你。”
“我?”金小銀更驚訝了,她來潮州沒有結(jié)識朋友了,眼前這位她不認識呀。
“對?!迸友劬α辆ЬУ拈W著光,回答很肯定。
“我們進去說好嗎?”
女子嘴上說著,行動卻很快,已經(jīng)主動推開門,繞過金小銀熟門熟路地往后廳方向走。金小銀見狀,只能跟上。
來到后廳,女子沒有客氣,直接坐在茶盤右邊的單人沙發(fā)上,見金小銀跟了進來,才開口自我介紹道:“我叫鄭彩云,是阿暉中學(xué)同學(xué)?!?p> 鄭彩云?名字里帶著“云”字。金小銀腦海中電光一閃,立馬想起來,她就是林寒暉嘴里喊的那個“阿云”吧。
“哦,鄭小姐,請問你有什么事呢?”金小銀走到她對面坐了下來,面部平靜,客客氣氣地問。
看著茶盤上的茶具,可惜她不會泡,只好作罷。
“是這樣,大前天我來找阿暉,想請他幫忙雕刻一件蝦蟹簍,結(jié)果他回復(fù)我說,剛好手頭上正替一家公司雕刻著,是你公司的訂單吧?”
金小銀點點頭,“沒錯,他正在為我司的訂單雕刻。”
到這里金小銀才知道,那天回來看到空的茶杯問林寒暉是誰來過,原來是她呀。
“所以我想請你幫忙讓出來,我要請阿暉幫我雕刻一件大型蝦蟹簍,至于違約金我會雙倍賠償給你?!编嵅试菩χf道,語氣里卻沒有一絲一毫商量的余地。
“恐怕我不能答應(yīng)你?!苯鹦°y依舊淡淡的語氣。
“賠償三倍,怎么樣?差不多十萬呢,我知道阿暉正雕刻的這件蝦蟹簍僅僅是你們公司為了去差評而賠償給客戶的。有了這十萬,可以足夠抵那差評帶來的損失了?!编嵅试普f得有些激動,可以看出她為了力爭林寒暉雕刻優(yōu)先權(quán)鉚足了勁。
結(jié)果金小銀不為所動。誠然那十萬的確可以彌補很多損失,可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法國客戶了。現(xiàn)在雕刻的蝦蟹簍已經(jīng)不再是銷售掙錢這么簡單,更多的是為了那位臨終老人的遺愿。
再說,在商言商,誠信最重。既然答應(yīng)對方,豈有改變的道理。況且為了這件蝦蟹簍,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呀。
所以再多的賠償都不能讓。
“不好意思,鄭小姐,恕我不能答應(yīng)?!苯鹦°y回答得擲地有聲,同樣不帶任何商量余地。
“算我請求你了。”見金小銀如此決然,鄭彩云說話語氣軟了幾分。
金小銀蹙眉,不知她為何這么堅持。
“你可以去找陳氏雕刻或者其他雕刻工廠呀?”金小銀提議。
鄭彩云搖搖頭,苦笑道:“大前天來找阿暉,我以為他會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答應(yīng),結(jié)果后面他拒絕了。”說到這里,鄭彩云眼里閃過一絲沮喪,然后又道:“于是我去陳氏,然而陳思行也因手上訂單多而拒絕了我。可是這件蝦蟹簍對我而言太重要,所以在了解過程中,知道你這單是去客戶差評而制作的賠償品,同時也知道你代表公司親自在阿暉這里跟單,所以今天特意上門找你商量?!?p> 她突然停頓下來,一臉真誠看著金小銀,紅唇輕啟:“你能幫幫忙,讓一下我,待完工后再讓阿暉繼續(xù)幫你完成,好嗎?”
聽到這里金小銀總算明白了,難怪那天林寒暉怪怪的,竟是心中所念之人親自上門來尋他幫忙了。也難怪那天林寒暉會問她是否能延期她公司的訂單,想必面對心心念念之人不好直接拒絕,來同自己商量了。
可是后來林寒暉為什么拒絕了呢?
聽剛才鄭彩云的介紹,她和林寒暉可是中學(xué)就認識了的,想想從青春年少一直留在心底的人兒上門來下雕刻的單,不是應(yīng)該答應(yīng)下來嗎?正如鄭彩云所言,看在他倆多年的情分上,怎么著林寒暉都應(yīng)該答應(yīng)呀?
可惜事實并非如此,林寒暉拒絕了。金小銀想著那晚他說的話“你是我老婆,你的事最大”,真是如此嗎?
明明她僅僅是形式上的老婆,很多人都還不知道他倆的關(guān)系,就沖這一點,金小銀都覺得自己并不足以成為林寒暉拒絕心中白月光的理由。
“鄭小姐,說了那么多,想必你也明白一個道理,我們都是做生意的,誠信很重要。一件蝦蟹簍對你重要,難道對我不重要?不管這件蝦蟹簍是什么性質(zhì),但都是我對客戶的承諾,而且它一定要如期完成,不然我也不會親自在此跟單。所以,抱歉,你只能找其他雕刻工廠了。”
見金小銀始終堅持,鄭彩云覺得沒有改變的余地,只好作罷,隨后閑聊幾句后起身離開。
鄭彩云剛走沒多久,林寒暉微信來消息說今晚陳思行要到思苑來吃飯,要她多準備點菜。
想起剛才與鄭彩云的對話,金小銀心里就不快,尤其是她很自然地說“他倆多年的情分”這句話,金小銀心中更是堵得慌,不知何故?,F(xiàn)在要她多做一個人的飯菜,情緒上有些抵觸,不過轉(zhuǎn)念間想到是陳思行來,一個多次幫助過她的人,氣也就順了。
天邊霞光漸淡,華燈初上時,林寒暉和陳思行到了思苑。
剛一進院子,滿院的飯菜香惹得人口水直流。陳思行沖著林寒暉笑道:“沒想到金小銀廚藝這么好,你這回掙大了,從沒見一個公司派人親臨現(xiàn)場跟單,還帶做飯的。”
林寒暉嘴角不自覺往上揚,弧度越來越大,可不是掙大了,一個小小的蝦蟹簍,竟拐回來一個漂亮能干的媳婦,想想都值。
不過他僅僅是在心里想著,沒有當陳思行的面夸贊自己老婆。他一面領(lǐng)著陳思行往后廳走,一面在想什么時候?qū)ν夤家幌滤徒鹦°y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