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diǎn)絳流丹滿城花(十)
攝政王怒火滔天,幾乎要掀了這花廳的頂蓋。
許侍郎垂著眼左看右看舉棋不定的,還想跪又不敢跪,不跪又怕被降罪。
池若星心里苦,我是來吃飯的,現(xiàn)在倒好,餓著肚子還得陪你們唱白臉。
這等下去什么時(shí)候是個(gè)頭?
不管了。
池若星拿起筷子開吃。
許家的廚子手藝真不錯(cuò),臨時(shí)備這一桌席面竟也有這般鮮美的清蒸魚。
這肘子也是道好菜,糯而不膩還帶著果木清香,咬上大大的一口,甚是滿足。
許珠兒定是遺傳了她爹的眼力,一聲不響開始給池若星布菜。
夾過兩片脆筍,與那肘子相得益彰,非一般的人間享受。
池若星歪著過臉沖她點(diǎn)頭,投過一個(gè)贊許的眼神。
然后就瞧見許珠兒眼睛亮了亮,臉頰也有些紅潤起來。
許珠兒微微起身,給池若星盛了一碗糊羹。
池若星本是有些嫌棄的,那一碗黏黏糊糊的東西,看著就怪怪的。
但是,現(xiàn)在是許珠兒推薦的。
池若星還是決定淺嘗一口,不要駁了人家的臉面。
嘶,果然咸香鮮滑,三口兩口一碗下肚了。
放下碗,池若星覺得有些不對勁,轉(zhuǎn)過頭才發(fā)現(xiàn)顧景塵正盯著自己看。
池若星有些尷尬,便也給顧景塵盛了一碗糊羹,“王爺還是先墊墊吧?!?p> 顧景塵又看方才池若星吃了的清蒸魚和燒肘子。
許侍郎何等眼力,連忙拿起筷子,卻被顧景塵一個(gè)冷冷的眼風(fēng)掃了,只好又放下。
池若星見了,笑著給顧景塵布菜。
顧景塵把泥偶丟到許侍郎懷里,開始吃飯。
許侍郎又將泥偶丟在了身旁仆從那里。
張大娘子眼睛一直看著那泥偶,神色復(fù)雜。
池若星見了,嘆道:“張大娘子,你當(dāng)時(shí)是怎么想的?南蠻人擅用毒,他們給的泥塑像,說可以保平安你就收了,當(dāng)真不怕是什么毒物嘛!”
張大娘子看著池若星,又看向那個(gè)泥偶,最終只是搖搖頭。
顧景塵放下筷子,從懷里掏出一張名單來,遞給許侍郎,“這是普惹姆供出的名單,這些官員都同你家一般供奉了那泥塑?!?p> 許大人雙手接過:“王爺,這名單上的官員可是都要處置?”
顧景塵搖頭:“我還沒有想好。這個(gè)普惹姆傳起教來最擅蠱惑人心,若人家信他,就算我去說不要信,人家也未必理我啊。”
說罷,還看了張大娘子一眼。
張大娘子趕緊低下頭。
顧景塵又說:“就算畏懼我手中的權(quán)力或是我在外的名聲,將神像毀去了,可也在心中將我打成了豺狼虎豹?!?p> 張大娘子的頭越發(fā)低了。
池若星聽了跟著點(diǎn)頭:“最好的法子是讓信徒知道普惹姆的真面目?!?p> “這是一方面。”顧景塵又拿起筷子,語氣誠懇,“其實(shí)百姓所求不過一個(gè)平安順?biāo)?,誰能保佑他,他便拜哪家。”
聽了顧景塵的話,許侍郎點(diǎn)頭嘆息,先看了看自家大娘子,又看向這一桌子菜,眼神逐漸有些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地許侍郎猛然看向池若星。
顧景塵見了也盯著池若星看。
席上許家人也都跟著一齊看了過來。
池若星遲疑地摸了摸臉和嘴角:“你們都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郡主娘娘,您不就能保我們平安嗎?”許侍郎的眼神充滿期待。
池若星放下筷子,身子往后挪了挪:“這是做什么?”
顧景塵說:“恐怕由不得你了。”
池若星皺眉:“為什么?”
許侍郎接話:“我家的事這些天在京城已是沸沸揚(yáng)揚(yáng),如今事情解決,自有那閑話的過來相問?!?p> “就算我不說,家里的下人總歸也會(huì)議論,到時(shí)我花了千兩白銀找郡主娘娘幫忙的事自然瞞不住?!?p> 許侍郎又拿起手中的名單抖了抖,“這泥偶就是禍?zhǔn)碌脑搭^,理應(yīng)昭告天下,百姓們知曉了來龍去脈,自是會(huì)對郡主娘娘崇拜非常?!?p> 池若星笑笑,并不接話。
她不貪圖名聲利益,但若事情真到這一步,也沒什么好退縮的。
顧景塵拉起池若星的手,握了握,然后轉(zhuǎn)頭對許侍郎說:“許大人,我們二人的婚事就在眼前,禮部的諸位大人都辛苦了?!?p> 許侍郎趕緊作揖回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這都是臣下應(yīng)該做的?!?p> “禮部諸位同僚這陣子確實(shí)是忙,但也是希望王爺與未來的王妃娘娘能一世和睦順?biāo)臁!?p> “王爺與王妃娘娘的家事亦是國事、天下事,我等怎能不盡心盡力,全心全意?!?p> 這一番感人肺腑的發(fā)言,聽得池若星嘴皮子直發(fā)抽。
這般天花亂墜的形容詞,也太過僭越了。
悄悄去瞥了顧景塵的臉色,發(fā)現(xiàn)他一切泰然自若。
許侍郎作揖開口:“王妃娘娘有所不知?!?p> “???”池若星又抽了抽。
“郡,郡主娘娘有所不知。”許侍郎一邊說一邊偷偷瞄顧景塵的表情。
見他臉色不變,才繼續(xù)說:“以天子之禮大婚并非僭越,一年前王爺?shù)巧洗髮毑攀潜娡鶜w?!?p> 池若星學(xué)著初見顧景塵時(shí)他的語氣對許侍郎道:“你可知方才的話是大不敬?”
“娘娘莫要嚇唬微臣了,這話您出門無論是上菜場還是去大內(nèi),都是能聽得著的。”許侍郎滿臉都是不怕開水燙的神情,
“是王爺以道門弟子自居,承諾監(jiān)國攝政十年,將今上培養(yǎng)成合格的帝王。”
池若星點(diǎn)頭:“師兄做得好,切不可讓凡間俗事影響了道心?!?p> 許侍郎大驚:“王爺王妃萬不可棄大雍于不顧!”
池若星擺擺手:“許大人也不要聽風(fēng)就是雨,我們在俗世也是一般修行?!?p> “既是修行,”許侍郎笑得有些燦爛,“保佑大雍子民也是無上修行?!?p> 池若星眨眨眼,覺得他這話怪怪的。
顧景塵打斷了話茬:“不說這些了,過幾日的婚禮,我覺得還有幾處不大放心,望許大人督促下面辦一辦?!?p> “王爺請講。”
“這京城大街小巷,再多掛些燈籠彩帶裝點(diǎn)一番,要熱鬧喜慶些,爆竹焰火務(wù)必多準(zhǔn)備些?!?p> “婚禮那日我要請全京城的百姓同喜,酒樓客棧食肆,都務(wù)必將我的喜酒備好!”
說完,顧景塵又恢復(fù)到了剛坐下時(shí)那陰冷的樣子。
三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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