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出去
那雙生來便是彈奏弦樂的手極美,指甲上鮮紅的蔻丹襯得皮膚愈加白皙。白衣女子只彎下腰來,伸出一個手指,不費(fèi)絲毫力氣就抬起了赤衣少女的下頜。
“姜錦姝,你很好,可惜……還不夠好。”
否則她今日絕計不可能將計劃進(jìn)行的如此順利。
那張瘋狂的臉孔平靜了下來,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蓽厝岬谋硐笙?,卻是森森狠毒。
姜錦姝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一身靈力修為都被禁錮,任憑她如何使力都是徒勞。
“神骨,是我的了?!泵钜羯袂橐蛔儯逯富?,直接刺入姜錦姝的脊骨之中。
此時此刻,這抽骨之痛對于姜錦姝來說,還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被背叛的痛楚。那些酸澀難平的情誼,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被妙音打碎。
她匍匐于地,背上早已鮮血如注。
“劍——來——”她咬牙召喚佩劍,卻除了劍鳴再無其他動靜。
妙音居高臨下的瞧著她,笑的溫柔可親,“汝汝啊,這一回我可是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絕不會讓任何人事物打攪我們?!?p> 她的佩劍被妙音死死壓制,只能在一旁不斷翁鳴。
她微微偏頭便看見了妙音手中小小的一根發(fā)簪,那是一件半神器,是瑤池境的鎮(zhèn)宗之寶永凈琴。
無怪能夠壓制她的佩劍。
她竟偷了鎮(zhèn)宗之寶!
姜錦姝慪出血來。不知道是受不住抽骨之痛,還是被氣的,亦或者兩者皆有。
旋即便是眼前一黑,等恢復(fù)意識睜開眼睛之時,她已被妙音用鎖魔鏈死死的鎖在了暗牢之中。
暗牢是一個小小的水塘,她的下半身泡在水中。這里沒有一絲光線,姜錦姝依舊看清了那暗色的水中有自己的血。
她的血從背上往下淌,融入水中,不見痕跡卻又處處都是痕跡。眼下算是止住了,卻又是止不住的鉆心的疼。
彼時的姜錦姝只在想,她們要,她就給好了,只是不知道娘親會不會因此難過。
裴姜就仿佛一個旁觀者,看著曾經(jīng)的自己將往事再歷一遍。
妙音每天都會來暗牢,身后跟著她的女兒孫寧臻——那個自小跟在她身后甜甜喊著姐姐的爛漫的小丫頭,原來也只是一個表象。
她們都在騙她,不止要她的神骨,還要她生不如死、不得好死。
“汝汝姐,我等這一天很久很久了?!睂O寧臻手里捏著一把匕首,笑著走近她,狠狠的在她臉上劃下第一刀。
“這一刀,怪你擋了我的路……”孫寧臻的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都毫無章法的落在她的身上。
一刀又一刀,比之千刀萬剮絲毫不為過。
興許孫寧臻覺得這還不夠,鐵烙、鞭刑、剜膚,數(shù)不勝數(shù)。又將她的手筋腳筋斷了再重接,反反復(fù)復(fù)。
孫寧臻養(yǎng)了一條花蛇,花蛇攀上姜錦姝的身體,冰冷的蛇鱗帶翻傷口處的肉,蛇信子一吐,毒液隨著蛇牙滴落在她的全身。
姜錦姝一直保持著清醒,是痛的不得不清醒。一旦昏睡,妙音和孫寧臻就會將她弄醒。
她們總能掏出許多姜錦姝不知道沒見過的刑罰來,要她不好過,卻又留她一口氣。
姜錦姝沒有喊過一聲。
直到那一日,妙音和孫寧臻再次來到了暗牢,此時已經(jīng)過去了半月的時間。
妙音親自替她療傷,語氣和藹:“汝汝,前段時間著實是我們鬼迷心竅。你是我瞧著長大的,在我心里頭也是如同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汝汝原諒我好不好?”
“汝汝姐,你就原諒我們吧,我們以后絕對不會再這樣了……”孫寧臻還是那副爛漫的模樣,可憐兮兮的望著姜錦姝,面上眼里都是懇切。
姜錦姝嗯了一聲,甚覺欣慰。卻不知這雙美麗的容顏背后藏著怎樣吃人的惡毒骯臟的心思,也不知道她這一去,見到的,將是自己娘親的尸體。
妙音很欣喜,連忙道:“汝汝肯原諒我們,實在是讓我慚愧得很。汝汝放心,待你出去后,師叔就為你解開禁錮,還你神骨。眼下師姐正在尋你,汝汝,你還是先去見師姐吧。”
興許是不想看見曾經(jīng)天真的自己,一直不動的裴姜,拔下了發(fā)髻上的如意簪,狠狠的盯進(jìn)了妙音那張?zhí)搨蔚哪樕稀?p> 裴姜的神情不悲不喜,不怒不嗔。
她早已冷靜下來,看著那令她不幸命運(yùn)開始的源頭,好似心也被寒毒一并凍結(jié)。
多天真吶。
畫面在那一瞬間凝結(jié),下一瞬又如同破碎的寒冰,一寸一寸的碎裂,一寸一寸的泯滅,直至一切又歸于黑暗與寂寂。
裴姜又一把扯下自己眼上覆著的白綾,猛然甩了出去,白綾霎時間將闖入了她神識的不速之客纏繞住。
“我沒有惡意?!笔巧蛑厝A。
沈重華進(jìn)來也有一刻了,但是裴姜的神識一片漆黑,他只能看見中央有一片霧蒙蒙的地帶,但他始終無法靠近,亦無法看清。
待白霧散去,裴姜便對他動手了。
“我知道,否則此時你就可以去死了。”裴姜的神念微微一動,白綾便自發(fā)的回到了她的臉上。
“不管如何,沈師兄你如此行事我完全可當(dāng)你是心懷不軌,便是今時今地我將你的神魂打散,便也怨不得我?!迸峤Z調(diào)毫無起伏。
沈重華知道她不過是在虛張聲勢,就看這神識之中氣息逼仄緊迫,靈氣盡散,便知道是受了重創(chuàng)。
如此情形的裴姜,絕計不可能打過的他,更莫說打散他的神魂。
沈重華隔著虛空望向一團(tuán)虛影的裴姜,那些他只是想看看她究竟是受了什么威脅是想為她好的話,如何都說不出來。
裴姜是一個看似眼前皆空,卻渾身是刺的人。
“是沈某冒昧了?!鄙蛑厝A最終只道了這么一句,又問道,“你是否還好?”
“我好不好,與你何干?沈師兄不是一直疑心于我么?想來我若是不好,沈師兄怕是要高興壞了吧?”
“……”沈重華梗了一梗。
裴姜的脾氣越來越不好了啊。
“出去?!迸峤淅涞南铝酥鹂土睢?p> 本來就煩,沈重華還要搞這出,心情更不好了。
沈重華已經(jīng)得知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這毫不客氣的逐客令他也并不介意,臨走前還禮貌的拱了拱手。
裴姜神識受創(chuàng),究竟是如何做到悄無聲息的這般嚴(yán)重的?
沈重華睜開眼睛時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魏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