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多余的,非常多余。
不久之后站在熟悉的餐廳門口,尤微僅僅是詫異了一秒鐘,就自然的進(jìn)門了。
——自家餐廳,這頓飯能吃。
地道的法式料理,還是自家餐廳煮的,尤微喝完濃湯,這才開始默默觀察對面的俞鐸。
觀察三秒,她好羨慕這碗意面。
真的。
俞鐸的下一口面懸在半空,抬眼望向尤微:?
尤微立馬扭頭。
俞鐸的目光落在那一瞬飄忽的眼神上,也很快收回,默默吃飯。
由于尤微的遲到,計劃全部打亂,導(dǎo)致離下一項活動還有三個小時,但實際上只要半個小時車程就能到了,而上一項,早就過了。
是以,倆演員去電影院看了部新上映的片子。
正中午,他們到的時候,最近的一場播的是一部都市玄幻愛情片,光聽名字就很厲害。
當(dāng)然,重點并不是這部播了半個小時都沒主線劇情的電影。
尤微咬著一顆爆米花,靠著椅背放肆打量俞鐸——反正燈光這么暗。
好歹也是名人,黑色口罩遮住了下半張臉,但是眉眼也很有辨識度,不過光天化日之下,口罩墨鏡帽子全副武裝才更容易引起注意。
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俊美。
尤微感嘆。
而如有實質(zhì)的視線射燈一樣投過來,俞鐸不是死人,鏡頭底下討生活多年,對這種東西見得太多,但反而更敏感,只不過,這沒完沒了的打量……
于是,咬碎了爆米花伸手去再拿新的的時候,尤微還沒摸到粘膩的電影伴侶,指尖就觸到了溫?zé)岬钠つw。
觸電般縮回來,尤微頓時老實了,并且老實了整個后半場。
俞鐸終于自然了幾分,昏暗的光線里,他勾了勾嘴角。
都威脅他當(dāng)男朋友了,結(jié)果卻連碰個手都招架不住。
她到底想干什么?
李凜是什么樣的為人,俞鐸已經(jīng)很清楚了,他的妹妹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天真無邪的嬌花。
所以,又是什么事情想要把他牽扯進(jìn)來呢……
俞鐸自認(rèn)是個有耐心的人,他耗得住也等得起,唯一的問題在于,尤微到底知道了多少,她哥哥又在這里面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
十年過去,連他家里為數(shù)不多還有聯(lián)系的幾個親戚都不太清楚母親的情況了,一個才回國不到兩年的、認(rèn)識不到三個月的富家千金,怎么會知道,還清楚的知道且拿捏住了professor Ting。
別有居心的背后應(yīng)該是驚人的利益,那驚人付出的別有居心背后,又會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他們,到底想讓他做什么?
大燈亮起來,零零散散的人開始往外走,俞鐸在工作人員過來之前把靠自己胳膊上睡著了到尤微叫醒,拉著迷迷糊糊的大小姐往外走。
迷迷糊糊的大小姐醒的飛快,一雙眼睛不停往手上瞟,兩只交纏的手。
以至于進(jìn)了劇場演員上場后,尤微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場舞劇。
女演員在臺上起舞,尤微覺得有一絲的熟悉,扭頭看著俞鐸。
“怎么?我聽說你小時候?qū)W過一段時間這個,不喜歡嗎?”俞鐸壓低了聲音,悄聲問。
“你聽誰說的?”尤微躍躍欲試,湊上去,“很久之前了,我都不記得這是什么劇目了?!?p> 俞鐸看了看左右,沒人被他們打擾到,這才繼續(xù)道:“長恨歌。臺上那個是楊玉環(huán)?!?p> “哦……沒印象了?!庇任恿藙又割^,忽然換了話題,“你剛剛是不是牽我手了?”
“……”
“再牽一會兒?!庇任⒉挥煞终f把手遞過去,主動抓住了俞鐸的手,然后才把視線轉(zhuǎn)回臺上。
俞鐸無奈,還沒自己一半大的手攥不住他的手掌,退而求其次只握著兩個指頭,細(xì)膩又白凈。
看罷一場,主持人用激動的語氣請所有人留步,聲稱還有加演,會有重量級嘉賓。
尤微不以為意,打算換個地方干點兒別的,比如抱一個?
結(jié)果花花的電話催命一樣打過來,一開口就是“你跟哪兒約會呢?xx大劇場是不是?有記者在門口開直播蹲你呢!別走大門!”。
另一邊,俞鐸的手機也在響,曹仁的聲音尤微都能聽見,他在那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老板!別、別走后門出來了,我看見四個狗仔在擦相機,有倆還是著名營銷號手下的人?!?p> 對視一眼,尤微當(dāng)機立斷,換身衣服再溜。
衣服去哪兒找?當(dāng)然是后臺??!
不知道誰這么無聊來蹲點,一點兒不會選時間,尤微拉著俞鐸往后臺繞,仿佛走過無數(shù)次,暢通無阻到了服裝間門口,然后一開門跟里面的兩位面面相覷。
穿著馬甲的制片當(dāng)場要叫人,被旁邊一位氣質(zhì)大美人攔住,大美人盯著尤微看。
俞鐸試圖溝通,他選的是制片人,“您好,我們——”
“微微?”
“……師姐,好久不見。”尤微愣了三秒,從記憶深處拿拉出來了這么個人,上前一把抓住大美人的手,真切道:“師姐,多年不見,我好想你,我們借一步說話!”
制片人看看俞鐸又看看特邀嘉賓跟尤微,禮貌性讓人給倒了茶,然后火急火燎的去打電話了。
“為什么不借啊,師姐,好歹是同門,別這么冷漠,我出了你們這的門就讓人還回來!衣服和員工卡一個都不行嗎?”尤微纏著大美人,忿忿嘟囔。
大美人姓江名姜,乃是今晚的特邀嘉賓,更是華南舞蹈團(tuán)的首席,國內(nèi)首屈一指的青年舞蹈大家。
江首席抬手,制止了尤微的廢話,看向打電話的制片,后者還是苦著臉搖頭。
“多年不見,一上來就這個陣仗,這忙我?guī)筒涣?,不過我可以送你們出去,同時不讓狗仔拍到什么,但是——”
江首席停了一下,繼續(xù)道:“你也得幫我一個忙?!?p> 尤微:“成交!”
于是,她看見師姐搶了制片的電話,直白跟對面的人說:“告訴她,既然這么勉強,那她不用來了,不止今晚。她被開除了?!?p> 江首席說著已經(jīng)拿出來了自己的手機,把解了鎖的屏幕懟給尤微,說:“中場休息還有二十分鐘,我們跳這個,給我做配?!?p> 尤微看著屏幕上的現(xiàn)代舞劇陷入了沉默,反駁還沒出口就被師姐推進(jìn)了更衣室的門。
尤微:……
二十分鐘實在是太趕了,化妝師爭分奪秒上妝,幸好倆人底子好,要不然簡直就是災(zāi)難,尤微戴著耳機一字馬壓到了墻上,一邊十倍速看視頻,另外一邊還抽出手抓住了俞鐸。
俞鐸看著讓人眼花繚亂的視頻內(nèi)容,終于放棄,垂眸看那只薅著自己衣擺的手。
“我不會自己一個人走把你留下來的,可以松手嗎?“
“不行!”尤微倒回去又看了一遍,這次直接拉進(jìn)度條,頭也不回的說。
臺上已經(jīng)在報幕了,化妝師終于弄好最后一縷頭發(fā),匆匆忙忙把人扶起來下來,整理了一遍衣服,抓緊時間讓演員上臺。
尤微穿著不算多合身的煙藍(lán)色水袖裙,帷幕緩緩拉開,煙霧繚繞間,音樂已經(jīng)起了,她抓著俞鐸的衣擺,問他:“還沒看過我跳舞吧?你說不會走,那可要看到最后哦!”
等不急回答,尤微已經(jīng)一陣煙似的到了臺上,一舉一動宛如江姜的影子,卻又帶了幾分不可思議的鮮活氣。
這個劇目俞鐸沒聽過,訂票時也沒預(yù)告到,他看了一會兒,問旁邊喜極而泣的制片:“這劇叫什么名字?”
“《入夢》?!敝破藳]想到就這么保住了飯碗,心情大好,開始絮絮叨叨介紹劇場、介紹臺上的江姜、介紹這個他們劇場歷時多年自編自導(dǎo)自演的舞劇。
舞劇演到尾聲,臺上的兩人幾乎要交纏起來,柔與美的搭配永遠(yuǎn)賞心悅目,讓人移不開眼。
俞鐸看著突然抱著兩束花站過來的場務(wù)小姑娘,這才想起來還有這么一回事……
于是,跳完最后一個動作后,尤微借著謝幕的契機往后臺看了一眼,烏泱泱一群人,唯獨沒有那個說是會看她跳完的那個人。
江姜接了花,還接了尤微那一半,把人弄進(jìn)后臺,等觀眾走了上臺合照,這才發(fā)現(xiàn)師妹拉著臉渾身寫著不高興。
她環(huán)視一圈,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問題,也很體恤人,提議道:“我先送你出去吧,要記得你是來演出的,我會讓劇場官方上場說清楚,那他有沒有被拍到效果都一樣了,走吧?!?p> 尤微不說話。
“之前看你節(jié)目還怕基本功荒廢了,現(xiàn)在看來這么多年也沒少練?!?p> “……你這語氣,倒是挺像師父的?!?p> “師父死了,乳腺癌晚期,三年前走的?!?p> 尤微終于發(fā)現(xiàn)她這個師姐十年如一日的不會聊天,終于放棄跟她說話了。
然而就在她們拿著東西準(zhǔn)備走了的時候,后臺大門又被推開,一束嬌艷欲滴的花送到了面前。
尤微看向送花的人,一句“你不是走了嗎”堪堪咽回去,又高興起來。
好多年前,她還在國內(nèi)學(xué)跳舞的時候,她有個非常厲害的師父,師父說,女孩子不能因為一個人在你演出完送你花就喜歡他。
現(xiàn)在師父已經(jīng)死了,自己也早就離了師門,但她還是喜歡演出完送她花的這個人,只是她喜歡這個人,與花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