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公子?”施妙染眨眨眼,又看了看一旁的著墨。賀蘭,怎會是他?
“小姐!”饒是著墨這淡定性子也是十分著急,施妙染渾身濕透,如同一只被水澆濕的雛鳥一般,身上……“小姐!你怎么流血了!”
說罷,趕緊解開身上的皮面斗篷,想將施妙染身上濕透的披風(fēng)換下來。哪知道一旁的賀蘭卻先她一步。
“施小姐得罪了?!辟R蘭說罷,便揭了那披風(fēng),將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披在了眼前弱小的女子身上,又伸手在施妙染腰間的傷處摩挲了幾下,道:“不礙事,便是劃了口,又被雨淋,血跡洇得嚇人罷了。”又扯下袖上的布條,將它在施妙染腰處捆上了幾圈,“先止了血,細(xì)看還得回家再說?!?p> “公子……”一旁的不諱想要制止,卻被賀蘭抬手止住。
賀蘭的一番動作讓著墨有些不知所措,雖然是為了救自家小姐,可這位賀蘭公子也太不把自己當(dāng)男人了?
賀蘭看出了著墨的欲言又止,笑了笑道:“著墨姑娘休要誤會,在下略通醫(yī)術(shù),剛才并無非分之想?!?p> 倒是施妙染不以為意,她現(xiàn)在無暇顧及其他,只想著救了兩人便回家。
“瞧著這雨也停了,施小姐做何打算?”賀蘭伸手一試,道。
“自是要去黑風(fēng)寨,落筆和舟意還在里面。”施妙染氣息有些弱,可還是堅定回道。
“小姐!你不能再去了!”著墨在一旁哭出了聲,“官府說城門落鎖,他們要明日才能上來。等到明日一早,落筆和舟意就有救了,你現(xiàn)在這樣要怎么再往前走!今日若不是碰見了賀公子,他帶我偷偷出了城,不然……”一想到剛才見著自家小姐面色死白地快要倒在雨中,著墨便一陣后怕。
“人命關(guān)天!官府卻以這種理由搪塞,你可知道為何?”施妙染聽著墨一說,便猜到了事情原委,“因著這背后的人是周員外家!或許是權(quán)力更大地位更高的貴人們!”
“所以他們不敢救!可能也不會救!”
“但是……我只剩你們了!”
“著墨,你可明白?”
耗盡力氣,施妙染向著著墨連連痛訴,她瞪大雙眸,眼中充滿著不甘、痛苦甚至絕望。
然后,緩緩地,兩行淚珠滾落。
一時無聲,氣氛卻低沉壓抑著。
“那便走,”賀蘭嘆氣,道,“施小姐的痛楚,在下明白。若是連自己最親近之人都無法保護(hù),自己還如何茍活于世呢?”
施妙染卻是一言不發(fā),從賀蘭懷里顫顫撐起虛弱的身子,著墨見狀,趕緊上去,摻著施妙染便朝前走去。
賀蘭看了眼不諱,從懷里抽出銀票,挑眉輕聲道:“你贏了?!?p> ……
不多時,四人便到了黑風(fēng)寨。只見那寨子黑壓壓的,沒有一絲生機(jī)。
賀蘭差了不諱前去探路,自己則同施妙染、著墨兩人守在僻靜處觀察。
“何以見得是周家人做了局?”賀蘭狀似無意問道。
施妙染看了看他,本是不打算言語,卻想到剛才這人才救了自己,便道:“這黑風(fēng)寨就是個幌子,而我近日便只是與周家結(jié)了仇。畢竟我在宮里當(dāng)差,或許是他們不敢動我,便拿了我家里人出氣?!?p> 她又想起剛才那青年,心中慌亂,想說什么,卻又止住了。
她的猶豫被賀蘭看在眼里,卻沒有追問。
而一旁的著墨卻問道:“剛才在上山,也并未耗費多少時間……小姐可是遇上了什么事?還受了傷?”
“……”施妙染倒是忘了,著墨本就聰慧,自己遠(yuǎn)比他們早出門太久,結(jié)果還是他們在半路找到,不敢在外人面前有何深言,她只好回道:“迷路罷了……又夜深路滑,所以傷了腰。”
著墨聽罷,便沒有再問其他。
賀蘭挑挑眉,據(jù)他所知,這施妙染從小便坐不住,京郊的山不知被她爬過多少回,迷路這種理由,騙騙旁人還可行。只是著墨這姑娘,倒也是聰慧,明明知道自家小姐同“迷路”根本扯不上關(guān)系,卻也還是懂了自家小姐不愿多說,便識相地閉了嘴。
可是……賀蘭眼中的晦暗似乎多了幾分,棋子哪有聰明伶俐一說?執(zhí)棋之人要的只是棋子乖乖聽話,卻并不想要他們聽懂看懂。
想來,若是有必要……賀蘭心念一動,盯著著墨的眼神多了幾份殺意。
……
不多時不諱回來了,欠身拱手便向賀蘭道:“公子,那寨子里橫尸遍野,屬下試探了一下,人已經(jīng)涼透,早就沒有了氣息?!?p> 賀蘭佯裝一驚,道:“難道是兩位姑娘的手筆?”
“不可能,”施妙染在一旁急急道,“這兩人平日里便是筆墨為伴,不會有如此功夫!”
落筆自幼與她一同成長,自是不會功夫的。許舟意她尚且不知,可就算她以一己之力這一寨子的人,那也很難全身而退。
“可有見到落筆和舟意?”著墨急急問。
不諱搖搖頭,道:“尚未見得兩位姑娘的影子。不過屬下在廳堂里架好了火,更深露重,不如一同進(jìn)屋,再從長計議?!?p> 施妙染縱使再急再氣,體力也是不支了,整個人如同一個搖搖欲墜的枝條,整個人都靠在著墨身上,自己卻不得半分力氣。
著墨聽著施妙染的喘氣聲越發(fā)深重,便往她額間一探。
“不好,小姐發(fā)燒了!”著墨指尖觸摸到一片滾燙。
賀蘭聽聞,兩道好看的眉毛輕擰,略微思考片刻便橫抱起施妙染,輕聲道:“施小姐,失禮了。”
最后落入施妙染耳間的,是賀蘭如玉石般清亮的嗓音,他道:“阿諱,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