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錢的問題,要讓整個吉虔二州都動亂不安,都處于一種要叛亂而不叛亂的狀態(tài),處于一種隨時都可以暴怒的狀態(tài),那才是岳翻需要做的,不管如何,他來這里的首要目的不是建設,他知道雖然建設很重要,但是他能繼續(xù)待在這里更加重要,所以,為什么要停止鑄無射變法呢?讓變法來得更猛烈些吧!
吉州已經(jīng)大致安穩(wěn),沒有刻意挑撥的必要,而且岳翻一直打算把吉州打造成自己真正的大本營,同時也可以在對抗虔州的時候把永和小鎮(zhèn)當作輔城,互為犄角之勢,虔州賊匪若是來犯,必然會通過永和小鎮(zhèn),那么自己送去永和小鎮(zhèn)的一萬多原賊匪,就是重要的抗擊力量。
虔州是最難對的一個州,也幸好自己是吉州知州而不是虔州知州,虔州知州還好好兒的活在自己的監(jiān)牢里面,隨時等待皇帝的安排,這家伙可是朝廷外放官員,居然也通匪,可真叫岳翻感到意外,而且他被抓了那么久,虔州也沒出什么亂子,足以顯示當?shù)厝俗晕抑卫淼男Ч芎茫穹艘患业纳盍晳T保持得很好有沒有官府其實不重要。
岳翻在吉州宣示了官府的威嚴和重要性,通過變法和執(zhí)法官昭示官府的存在的必要性和作用,相對于虔州而言,吉州已經(jīng)開始步入了官府統(tǒng)轄時代,開始逐步向江北的諸多州縣靠攏,而虔州依然是一副化外之地世外桃源的模樣,有沒有官員,其實并不重要,就好象岳翻抓捕官員,兩個州那么多地方,才抓了三十七個官,剩下的官呢?
要么是死了,要么是從來就不存在,虔州更像是個土匪自治州,根本不需要官方勢力的存在,而岳翻的鑄無射變法和執(zhí)法官加上一千多人馬的入住,使得虔州人非常不滿意,他們要為延續(xù)了一百多年的自治權(quán)利斗爭,雖然這種自治權(quán)利使得虔州宛如土匪樂園,可是,在越來越多的人成為土匪或者半職業(yè)的土匪之后,這種自治權(quán)利就顯得十分重要了。
而執(zhí)法官的出現(xiàn)也使得那些為數(shù)不多的不愿意做土匪的虔州人看到了希望,兩方面的勢力顯然是土匪勢力占據(jù)上風,良民勢力占據(jù)下風,執(zhí)法官每時每刻都要遭到生命的威脅,每殺一個人都非常困難,這些天來已經(jīng)不止一個執(zhí)法官向岳翻訴苦,要求增加兵力,否則他們自己的安全都難以保證了。
土匪不敢明目張膽的進攻,但是暗地里使絆子絕對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住的地方被火燒了,或者晚上睡覺的時候被火燒了,在或者走在半路上掉進了坑里,或者被繩子吊起來,再或者被箭射傷,當?shù)厝诉€信誓旦旦的說這是捕殺猛獸的陷阱,就怪你們不認識……
他們還不敢殺人,但是他們一旦開始殺人了,整個虔州的執(zhí)法團隊都會受到滅頂之災,所以當岳翻派遣更多軍隊帶著更加嚴厲的命令前來的時候,執(zhí)法官們紛紛哀嘆,自己要完蛋了,雖然手下的護衛(wèi)力量增加了一倍,可是比起整個虔州來說,依然是杯水車薪。
但是這就是岳翻要的效果,有句話不是說官逼民反嗎?岳翻就做一次壞人,逼迫虔州反!
當然,岳翻很確信,虔州不敢明目張膽的造反,因為這些土匪都明白,一旦明目張膽的造反了,他們就完了,為了保證一百多年日常的延續(xù)和今后的幸福生活,一方面要干掉岳翻,一方面要安撫住朝廷,他們肯定會用各種見不得人的手段來騷擾岳翻,打擊岳翻,就是不敢明目張膽的進攻。
而明目張膽的進攻時岳翻的權(quán)力和自由,這就是官方對于民間的優(yōu)勢所在。
岳翻可以在任何時間以任何理由發(fā)動對土匪的圍剿,這是官府的權(quán)利,自古以來,剿匪的權(quán)力就是屬于官府的,岳翻作為官府的首腦,剿匪就是他的職責,天經(jīng)地義,不剿匪才是他的失職,所以啊,搞什么經(jīng)濟建設?剿匪才是應該要做的事情。
變法愈演愈烈,虔州的反抗也愈演愈烈,執(zhí)法官帶著人去抓捕土匪的時候,總會遭到諸多的阻攔,無射大鐘一敲響,就等于敲響了再一次戰(zhàn)爭的鐘聲,不愿意和土匪同流合污而要尋求官府保護的人就是這場戰(zhàn)爭的挑起者,而現(xiàn)在還是農(nóng)忙時節(jié),要是到了農(nóng)閑時節(jié),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農(nóng)忙為民,農(nóng)閑為匪,多少年的日常了,也不知是誰挑起的,但是這樣的日常為大多數(shù)人所接受,曾經(jīng)有人試圖改變,但是俗話說的好,強龍不壓地頭蛇,更別說強龍只有一條,地頭蛇好幾十萬,怎么壓的過來?在這樣的地方,或許隨波逐流才是大道。
不過很不幸,岳翻從來不喜歡隨波逐流,或者說他小時候的性格就注定了他不是隨波逐流的性格,所有人都在從眾,讓自己也變成眾人的一人,而岳翻只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做他安靜的美男子,當然了,衣食無憂是最主要的要求,所以為此他會做出別人意想不到的努力,但是隨大流,似乎并不是他所喜歡的。
別人所認為的上進不是他所喜歡的,更不是他所認同的,他希望做最純粹的自己,哪怕會為此付出暫時從眾的代價,他也要保證自己的純粹,不被大流所裹挾的純粹。
所以,這個時刻,正是需要岳翻保證不隨大流,保證做獨行俠的時刻,而且此時他不是一個做獨行俠,他儼然代表了整個吉虔二州希望回到正常日常,希望回到可以保證自己的生命,不會早上站著出去晚上躺著回來的正常生活,而不是吉虔二州的所謂日常!
這種日常,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雖然大家手上都有些不干不凈的事情,大多數(shù)的人都曾經(jīng)干過土匪的勾當,不管是職業(yè)土匪還是兼職土匪,但是還是有人干干凈凈的,不愿意從眾的,加上岳翻一來,立刻宣布只誅首惡,而且對于過去發(fā)生的既往不咎,現(xiàn)在開始才要追究,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該收拾的全部收拾掉,一舉定鼎了大半個吉州,接著三十八尊無射大鐘把整個吉虔二州敲的暈暈乎乎……
從來沒有一個官員能把整個吉虔二州敲的如此暈暈乎乎,土匪們和良民們心中都是百感交集,從來沒有見過的威武的官軍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視野中,在他們的記憶中和他們祖上好幾代人的記憶中都和威武二字不沾邊的大宋軍隊,居然第一次威武了起來,再細細一看,臥槽!這家伙不是那個土匪小頭子嗎?!
加入了大宋軍隊的土匪們,殺起土匪來,比正牌官軍殺得更狠,殺得更用力,這讓整個吉虔二州的現(xiàn)役土匪們大惑不解,為什么,上個月還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互相許諾有女人一起玩的兄弟,居然轉(zhuǎn)眼間就穿上了官軍的服裝,變成官軍來圍剿自己了,而且一點情面和江湖義氣都不講!
這不科學!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因為人的心理是很奇妙的,就好像把北宋打的落花流水的遼國韓家人是漢人,把南宋滅掉的張弘范是蒙古籍漢人,沖冠一怒為紅顏的吳三桂也是漢人,沒人知道他們?yōu)槭裁吹満ζ浔咀迦四敲磧春荩稽c情面都不留,而岳翻就知道這是為什么,然后利用了一下,打造了一支絕對不會背叛的強軍。
一直有著土匪的野性戰(zhàn)斗力加上軍隊嚴苛的軍紀混合而成的強軍,這支強軍出征的時候,岳翻突然想起了趙匡胤時代的宋軍禁軍,那些保留了五代十國剽悍善戰(zhàn)氣息,又有了嚴格軍紀約束的軍隊,那才是最強的軍隊。
可惜如今的宋軍已經(jīng)不復強悍善戰(zhàn),最強悍的西軍在軍紀上遠遠不如他們的前輩,趙匡胤一手帶出的二十萬精銳宋軍才是那個時代最強的軍隊,那支軍隊被趙匡胤注入了靈魂,既可以像暴風一樣猛烈,又可以像春風一樣柔和,那只軍隊就和趙匡胤一樣,既是人也是神。
將為兵之膽,將為兵之魂,岳翻的岳家軍,從一開始,不僅僅是一支軍隊,更是一群人,一群被嚴苛的軍紀所馴服的野人,從此,只要岳翻還活著,這支軍隊就不會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