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節(jié)所謂搜查
田畹還會通名,沒有蠻橫的封樓搜查,看來田畹還是給了金釵樓幾分面子。
既然到了南京,田畹不可能不知道金釵樓的名頭。
金釵樓在南京聲名鵲起,而且跟許多官員都有交往,最大的背景則是楊潮跟周延儒隱隱有些關(guān)系。
周延儒現(xiàn)在是首輔,田畹也有些投鼠忌器。
楊潮不由自嘲,自己這也算是狐假虎威了,田畹大概想不到,自己跟周延儒其實沒有半分關(guān)系吧。
同時立刻拉著康悔,出門迎接錦衣衛(wèi)指揮使,崇禎皇帝的老丈人田畹去了。
兩排錦衣衛(wèi)列于金釵樓大門兩側(cè),中間一個身穿錦衣衛(wèi)指揮使官服,大腹便便的中年,邁著標準的官步,不徐不疾的往前走著。
楊潮和康悔走到大門前,看到此景,雙雙跪倒在地。
“下官楊潮(草民康悔),拜見田大人!”
兩人都低著頭,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一個聲音響起。
“哼哼,起來吧,楊把總!”
田畹對楊潮說道,接著邁開腿就走過楊潮身邊。
“你也起來吧?!?p> 走過康悔身邊的時候,田畹頭看都沒看他一眼,隨口說道
康悔這才站起來,還一副鞠躬作揖的諂媚相,在前面帶路。
……
“王公子,你說董妹妹和陳妹妹不會有事吧。”
此時一艘從鎮(zhèn)江駛往蘇州的貨船上,一個女子來回在船艙內(nèi)走動,神色焦慮。
“柳姑娘放心吧,楊兄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一個俊俏公子安慰道。
這兩人正是柳如是和王瀟。
王瀟本以為跟著名妓柳如是逃亡也是一家風流事,一定奇趣橫生,卻不想那么枯燥。
一路上柳如是完全表現(xiàn)出了一個普通女兒家的姿態(tài),焦慮,恐懼,沒有主見,絲毫不像平時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有氣度。
柳如是道:“楊公子卻有大才,應(yīng)該能對付的過去?!?p> 柳如是心里更希望楊潮能對付過去。
柳如是心里不由回想起楊潮的故事,從幫助周瑞見自己開始,到幫助阮大鋮做會,參與運作周延儒做了首輔,楊潮一次次的表現(xiàn)讓她刮目相看,這次肯定也不例外,楊潮一定可以成功的!
那日柳如是出了金釵樓,本來打算去找李香君、顧湄她們那些姐們商議一番的,可是半路被王瀟派去的人攔截,將她直接請到了河邊一艘船上,接著就楊帆直接入江,離開南京。
在船上,柳如是才知道楊潮的良苦用心,不但不怪楊潮當時責罵她,反而隱隱期待。
希望楊潮能夠讓自己的姐妹們度過這次危機。
但是柳如是依然心中焦慮不安,害怕董小宛、陳圓圓逃不過這一劫。
此時董小宛和陳圓圓兩人也擠在一間狹小的船艙中,她們表現(xiàn)的卻跟柳如是判若兩人,如果換做一般女子,此時應(yīng)該瑟瑟發(fā)抖,可是這兩人反而一臉凜然之色,大有一副慷慨赴死的架勢。
“來人啊!”
董小宛冷喝道。
小船的油布簾子被掀開,一個老仆模樣的頭伸了進來。
“姑娘有何吩咐?”
老仆問道。
董小宛道:“拿酒來!”
老仆沒有說話,默默從外面搬過來一壇子酒和幾個酒碗,然后就自顧自的出去了。
董小宛打開酒封,一道沖鼻的氣味就竄了上來,是孝陵衛(wèi)產(chǎn)的烈酒。
這艘船正是一艘酒船,而不是什么畫舫,不是什么花船。
而是昨天給金釵樓送酒的船,被金釵樓臨時扣下來,要借用幾天。
船不大,從頭到尾不到三丈,一個船夫撐著桿子。
“陳姐姐,干了!”
董小宛倒出兩碗酒來,與陳圓圓一人一碗,端了起來。
陳圓圓神色雖然也是決然,可是卻有一股死灰般的憂色,還帶有一種逆來順受的哀婉。
董小宛同樣是決然,卻是一種恨天不公的怨氣。
烈酒辣口,兩個弱女子喝完,同時咳嗽起來。
咳著咳著,兩個女子突然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陳姐姐,黃泉路上也有個伴,我們來世再做姐妹!”
“好妹妹,來世再也別做人了,做人太苦了?!?p> 她們兩人剛剛從金釵樓中被趕了出來,送上這艘小船,康悔告訴她們,要把她們送到田畹哪里去,要她們必須乖乖的,不許尋死膩活,否則就連累了柳如是。
因此兩個女子雖然恐懼,雖然害怕,雖然抱定一死之心,但是在被送到田畹哪里之前,她們不打算尋短見。
“就是做人,也別做女人了。”
“做女人也別做青樓的女人?!?p> 兩個女子你一句我一句哭訴著。
……
楊潮和康悔把田畹請到一間雅室,讓侍女奉茶,并且立刻讓人置辦酒菜。
“楊把總,把人交出來吧!”
不料,田畹坐下后第一句話,就開宗明義的要人。
康悔一愣,感覺自己心跳驟然一停。
楊潮啊了一聲,卻呵呵笑起來,看了一眼一旁的康悔,有點怕康悔會露餡,先打發(fā)他去準備歌舞。
卻被田畹隨身的幾個錦衣衛(wèi)擋住。
“不知田大人管下官要什么人?”
楊潮親自給田畹斟茶,笑問道。
田畹第一句話也嚇了楊潮一跳,但是楊潮猜測田畹只是在詐他,田畹不可能篤定人在金釵樓,否則就不是進來要人了,而是帶人封樓搶人。
田畹似笑非笑:“當然是要董小宛,和陳圓圓這兩個欽命要犯!”
楊潮一愣:“這兩人下官也有耳聞,如果下官沒有記錯,這二人該是蘇州名妓啊?!?p> 楊潮口出‘下官’,突出自己的官身,雖然現(xiàn)在武官低賤,但是有個官身,楊潮總覺得應(yīng)該能起到點作用,起碼不會被像老百姓那樣,隨便拿捏了。
田畹冷笑道:“楊把總還要跟本官裝蒜嗎。有人密報,這二人就在金釵樓中藏匿?!?p> 楊潮一副無辜:“哎呀,田大人明察,小人就是有八個膽子,也不敢私藏要犯。更何況這二人與下官非親非故,沒有任何瓜葛,本官何必藏匿她們。大人想必是被人蒙蔽了啊。”
田畹一個錦衣衛(wèi),這時在田畹耳邊說道:“大人,陳圓圓和董小宛是被柳如是帶走的,屬下打聽清楚了,幾天前,柳如是來過這里。”
錦衣衛(wèi)說話聲音不小,楊潮聽得清清楚楚,甚至就是給楊潮說的。
田畹哼道:“楊把總,你還有何話說?”
楊潮苦笑道:“柳姑娘前幾日確實來過,實不相瞞她是求下官幫忙的,只是下官沒有答應(yīng),她還跟下官大吵大鬧,最后被下官給趕了出去!”
田畹問錦衣衛(wèi)道:“屬實?”
錦衣衛(wèi)道:“柳如是確實被人扛出去的,之后就不知去向!”
其實這些田畹都很清楚,不過是故意問楊潮的。
田畹道:“那柳如是去了哪里,你總知道吧!”
楊潮搖頭道:“大人恕罪,柳如是這女子,交際廣泛,可識得不少達官貴人,她去了哪里,下官還真不知道。”
田畹道:“哼哼,不知道!我看你是有意包庇。”
田畹正拿著茶碗,立刻往桌上一摔,茶水完全賤了出來。
“你當本官老糊涂了!”
楊潮見田畹發(fā)怒,立刻識相的跪倒,連道不敢。
田畹再次冷哼:“既然不敢,那就把人交出來吧?!?p> 楊潮苦道:“大人明察啊,那兩個要犯真不在下官這里,還希望大人明察啊?!?p> 說著悄悄的拿出一張票子,朝田畹手里塞去,不忘在加上一句:“大人明察!”
田畹看了一眼,票子上寫的是兩千兩,不露聲色的笑納了。
收了銀子田畹然后說話也和氣起來:“楊把總起來說話吧?!?p> 楊潮這才站起來,道:“謝田大人?!?p> 田畹道:“當真不在你這里?”
楊潮一臉‘真誠’道:“當真不在我這里!”
田畹道:“那好,可敢讓本官搜上一搜!”
楊潮道:“大人盡管搜吧,不過這里本是阮大鋮阮老先生的家宅,大人搜的時候,千萬手下留情,打壞了阮老先生的東西,下官可不好交代?!?p> 田畹瞪了楊潮一眼:“阮大鋮,那個閹黨!”
田畹自然知道金釵樓過去是阮大鋮的家宅,現(xiàn)在閹黨早被打擊的灰飛煙滅,田畹自然不用怕什么閹黨。
楊潮訕笑了兩下:“其實阮老先生已經(jīng)頗有悔悟之心了,幾個月前還曾幫周玉繩公再相大聲呼吁,下官有幸也略出綿力!”
楊潮這時候隱隱搬出周延儒來,暗示田畹金釵樓背景深著呢。
一聽周延儒的名頭,田畹輕輕撇了撇嘴,哼了一聲說道:“本官自有分寸?!?p> 說完叫過身邊兩個錦衣衛(wèi),讓他們帶人去搜,同時交代他們不要打壞了東西,算是給了楊潮一個面子。
手下人去搜查了,田畹讓楊潮坐下,陪他喝茶。
田畹不需要親自去,因為他知道搜查只是走走過場,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的。
田畹心里并不認為陳圓圓和董小宛藏在金釵樓,因為此前沒有絲毫消息證明這兩人跟金釵樓有關(guān)系,也沒有絲毫證據(jù)證明楊潮跟那兩人有交情,但是田畹還是要來一下的,就跟他去媚香樓,去眉樓一樣,不過是為了訛詐一番。
雖然前幾天柳如是確實在金釵樓出現(xiàn)過,但是柳如是更常去媚香樓,更常去卞家。
只不過前幾天柳如是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是在金釵樓,抓住這一點,可以讓田畹大做文章。
目的嗎,不過是為了訛詐點錢財罷了,現(xiàn)在錢收了,也沒必要多演戲了,時間緊迫啊,南京那么多青樓還等著自己一一“搜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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