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之上人多眼雜,鐘承歡也不欲在此處同楚璃多談。
片刻之后,長袖一揮,幾人就被鐘承歡帶離了這里。等楚璃眼前的景物再次穩(wěn)定下來,幾人已經(jīng)是身處云間了。
“此處景致不錯?!辩姵袣g五指虛握,一條靈舟赫然出現(xiàn)于浮云之上。他先是將幾人丟進(jìn)去,然后自己才信步踏入靈舟之內(nèi),倚著舟身屈膝而坐。楚璃幾人一時猜不透鐘承歡是個什么意思,是故幾人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
倒是鐘承歡看出了她們的窘迫,隨手一勾就將秦諾腰間的酒葫蘆攝了去,也不管幾人是個什么表情,便獨飲了起來。
“那么拘束做什么,把我當(dāng)成門內(nèi)的尋常師兄就好?!?p> 秦諾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酒葫蘆見底,忍不住輕喚:“喂……”
“酒不錯?!辩姵袣g挑眉,將空了的葫蘆拋回秦諾手中,“話說你們幾個真是沒意思,剛才在仙城可是我?guī)土四銈儯銈兙蜎]什么想說的?”
望著自己手上空空如也的葫蘆,秦諾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這位師兄,你在取用別人東西的時候,是不是該跟主人知會一聲?孫師妹,你拉我干嘛……”
“剛才在仙城,多謝前輩相助?!睂O燕燕有些尷尬地松開了自己拉著秦諾小臂的手,“師姐,這位是門內(nèi)的金丹真人,不可……”
“停停停?!辩姵袣g最煩的就是這種繁文縟節(jié),總歸自己只是隨手把秦諾和孫燕燕撈起來,此刻將她們帶回宗門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我和小師妹還有要事要談,你們就先下去吧?!?p> 話音剛落,孫燕燕和秦諾二人就被鐘承歡從靈舟上踹了下去。
好在靈舟下方不遠(yuǎn)就是問道峰,兩人沒怎么傷筋動骨就安穩(wěn)落地,倒是秦諾憋了一肚子氣。
“什么人啊,門內(nèi)怎么會有這樣的金丹修士!”
秦諾話音未落,天空中就有一道炙熱的火息襲面而來。緊隨其后的,就是鐘承歡的那一句:“我聽得到!”
孫燕燕怯怯地望著被火息轟得狼狽不堪的秦諾:“……我,我們走吧?”
下一秒,秦諾就一言不發(fā)地從坑內(nèi)爬起,看了眼泫然欲泣的孫燕燕,咬牙切齒地從口中擠出了一個字:“走……”
而靈舟上,鐘承歡則是興致缺缺地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意猶未盡道:“這就走了?我還以為那小丫頭多剛呢?!?p> “師兄?”
鐘承歡收回觀望的視線,轉(zhuǎn)過頭來將楚璃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我姓鐘,鐘承歡,你叫我承歡師兄就行?!?p> 承,承歡……
楚璃不懼他的打量,但是那兩個字,楚璃總覺得怪怪的,再配上鐘承歡這樣的做派,倒是讓她說不出口。
“鐘師兄?”楚璃最終還是決定如此稱呼眼前這人,“不知鐘師兄留下楚璃,是有何要事相商?”
鐘承歡無奈地嘆了口氣:“唉,怎么一個個的都這么古板?!?p> 楚璃:“……鐘師兄?”
“別問——”鐘承歡扶額,“或許我該多跟你說一些。我道號逍遙,師承玉澤真君,目前呢,占了門內(nèi)一個真?zhèn)鞯茏又?。這么說,你能明白嗎?其實呢,我就是看到你了,就想跟你聊聊,沒什么其他的要說。”
鐘承歡,真?zhèn)鞯茏樱羞b真人。如此一說,楚璃倒是有點印象。既然是玉澤真君的徒弟,也就難怪喊自己小師妹了。
在楚璃的印象中,這位逍遙真人可是位絕世天驕。
三十筑基、百歲結(jié)丹,如今不過是兩百出頭的年紀(jì),竟已是金丹中期的修為。在這個普遍四百結(jié)丹的修仙界里,鐘承歡進(jìn)階的速度可謂一騎絕塵,遙遙地將其他被冠以天才之名的修士拋在身后,旁人便是想要望其項背都是難上加難。
而且他還不是那種靠丹藥將修為堆上去的修士,在八十多年前的仙門大會上,鐘承歡硬是以金丹初期的修為艷壓全場,最后竟堪堪進(jìn)入了金丹期前十的行列,為宗門贏下不小名聲。當(dāng)然,那一屆的金丹期榜首也十分出人意料。雖然仙門大會規(guī)定了參戰(zhàn)修士的年齡范圍,但是要以金丹中期的修為勝過后期修士,也是十分困難的一件事。
奪得第一的不是旁人,正是楚璃的師尊——明淵真人是也。當(dāng)年顧塵淵的修為就已經(jīng)是金丹中期,如果楚璃沒猜錯的話,這些日子之所以甚少見到顧塵淵的,估計就是因為他要準(zhǔn)備進(jìn)階后期了。
不過百聞終是不如一見,雖然早就知道鐘承歡是個以扇為器的法修,但在今日之前楚璃都以為他是個風(fēng)流倜儻、芝蘭玉樹的翩翩公子,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副……浪蕩不羈的模樣。
這點,倒是和那位酒劍相伴的秦師姐有點相像。
雖然生得確實俊俏,但原諒楚璃實在是對此敬謝不敏。
或許對于相熟之人楚璃尚還能接上那么幾句話,但是鐘承歡……她之前可是從未見過,一時間,她竟是又變回了那副沉默寡言的樣子。
“話說,顧塵淵那……哦不,我那小師叔,最近都躲哪去了?”
楚璃:“師尊他最近應(yīng)當(dāng)是準(zhǔn)備進(jìn)階后期,是故我也不知其究竟在何處。”
鐘承歡:“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他死在了自己的山頭上了,這么久不見……”
楚璃:“……”
兩人這種詭異的對話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就當(dāng)鐘承歡準(zhǔn)備驅(qū)使著靈舟準(zhǔn)備降落的時候,一道寒徹長夜的劍光劈天而下,將靈舟上的防御陣法劈了個稀碎。
“嗬!”見到這熟悉的劍意,鐘承歡雙眸一亮,“小淵兒,你終于肯現(xiàn)身了?。俊?p> 人未至,劍意已是凜然。
只見原本漆黑的夜空中竟無故飄起雪來,蒼茫無盡的劍意仿佛將這一方天地鎖死。金丹期修士的比斗,可不是楚璃可以輕易見識的。
鐘承歡邪邪一笑朝著楚璃腳邊布下陣法,隨后一把折扇就破空而出,穩(wěn)穩(wěn)地執(zhí)在他的掌中:“小師妹,就讓你看看你這所謂的師尊是如何被我打趴下的?!?p> “刷——”
炙熱的焰火自鐘承歡的背后現(xiàn)出,片刻后就隨著折扇的攻勢呼嘯著攻向天際。而顧塵淵此時也終于是從霜雪中現(xiàn)出了真身,眸色冷然地望著鐘承歡。
“你的氣息……”鐘承歡臉上的表情有些驚愕,但轉(zhuǎn)瞬間又恢復(fù)如常,“不是吧小淵兒,你剛突破就來找我麻煩?”
“……”
顧塵淵未言,駢指一揮間,懸于他身前的長劍就一分為二、二而為四,最后化作利劍無數(shù)高懸半空,隨著他一聲令下,就將鐘承歡喚出的焰火湮滅,直朝其面門而去。
“我靠,你來真的?”鐘承歡連忙側(cè)身閃過,手中折扇輕旋擋去不少劍意,“我最近好像沒怎么惹你吧?”
突然,空中飄零的霜雪就如同時間定格了一般止在原處,靈舟和楚璃也消失不見。鐘承歡環(huán)顧四周,驚嘆道:“你修成了劍域???”
回答他的,是寒光凜冽的劍尖。
顧塵淵的劍勢很快,快到鐘承歡除了防守之外,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反應(yīng)。不多時,鐘承歡渾身的經(jīng)脈就因為劍域之因而凝滯起來,就連靈力也無法運用自如。鐘承歡故技重施,想要用火驅(qū)散一身寒意,怎料手上還未有動作,整個人就變成了一座冰雕。
“喂!顧塵淵,你瘋了?”眼看著奔向自己的長劍劍勢不減,鐘承歡臉上放浪的笑終于有所收斂,“宗門之中可是嚴(yán)禁同門相殘!”
“刺啦——”
那柄劍,終究還是沒有劃向鐘承歡的脖子,而是劃去了他胸口的一大片衣襟。
顧塵淵收回長劍,望著鐘承歡冷冷地說道:“如若再有下次,這柄劍,就會落在你的頸間。”
鐘承歡微愣:“什么下次?我又沒有做什么……”
“你只記得收起你這幅浪蕩模樣,不要再出現(xiàn)在楚璃的面前。”顧塵淵散去劍域,將動彈不得的鐘承歡直直地從高空推下。
這點高度對于金丹修士而言并不致命,卻也會讓人受點苦頭。
待解決完鐘承歡后,顧塵淵才緩步走到楚璃身前,散去她腳下陣法,帶著她回到了天衍峰。
繁星漸出,云霧隱現(xiàn)。
樹林中,鐘承歡費了許久氣力,終是將自己周身的寒意驅(qū)散。
望著空中遠(yuǎn)去的劍光,鐘承歡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顧塵淵,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一個人?!?p> “只可惜,我對十幾歲的小娃娃沒興趣,否則我非得試試你這小徒兒……是個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