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刑偵支隊所在的這一層仍然燈火通明。
許戈捧著兩桶泡好的泡面走到傅斯瑰身前:“對不住啊,本來想看完現(xiàn)場請你去吃飯的,結果發(fā)現(xiàn)線索太興奮忘記了……”
傅斯瑰微微一笑:“沒事,我也忘記了?!?p> 她的臉色在燈光下蒼白得有些透明,面前的泡面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許戈已經捧著一桶埋頭吃起來了。
她抬眼一看,許戈吃的是酸辣牛肉面,她面前的則是一桶海鮮面:“給我的?”
許戈聞言,從百忙之中抬起頭來,趕緊將她面前的海鮮面轉移走了:“哦,我一般要吃兩桶才夠?!?p> 傅斯瑰:“……”
許戈從她眼中明明確確地看到了“飯桶”兩個字,嘿嘿一笑:“傅教授怎么能和我們一樣吃泡面呢?”
“外賣來啦!外賣來啦!”他話音剛落,孟圓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將手中的保溫袋放在傅斯瑰面前,“傅顧問,許隊給您點的雞絲粥和鮮蝦燒賣。”
粥還是熱乎乎的,傅斯瑰捧在手里,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暖意。
她在氤氳的霧氣中淺淺地笑了一下:“其實,我也可以和你們一起吃泡面的?!?p> 許戈埋著頭吃得稀里呼嚕的,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
……
“許隊,傅顧問,經過調查,給丁寶月匯款的天一電子商務有限公司就是一個空殼公司,多半是用來洗.錢的,目前尚查不出資金的來源?!绷周幰荒樐氐剡^來匯報,“還有,我們試圖聯(lián)系了一下丁寶月的男朋友張榮添,但他的手機號是空號?!?p> 許戈和傅斯瑰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林軒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丁寶月正風情萬種地摟住一個男人的脖子,笑容明媚:“這是從丁寶月的手機里找到的合影,經過常夢辨認,確認照片中的男子就是與丁寶月交往的‘張榮添’。本市常住人口中共有42名成年男子叫張榮添,但經過排查,沒有一人與相符?!?p> 傅斯瑰淡淡道:“事情仿佛又向著復雜的方向發(fā)展了?!?p> 許戈輕笑一聲:“假名,假身份,假聯(lián)系方式。那他接近丁寶月的企圖是什么?一個歡場女子……值得如此大費周章么?”他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傅教授,丁寶月的藥瓶不會就是他給的吧?”
“很有可能?!?p> “老唐呢?那兩粒膠囊分析出來沒有?”
“別喊了別喊了。”唐修華揉著眼睛出現(xiàn)了,把手里的檢測報告拍在許戈身上,“我早晚要被你害得過勞死?!?p> 許戈看了一眼全是專業(yè)術語,登時頭大:“這什么玩意兒?你給講講?!?p> 唐修華白了他一眼:“簡單來說,這兩粒膠囊都是具有鎮(zhèn)定一類的效果,不過比你在藥店能買到的安眠藥效果要強很多?!?p> 許戈有些懷疑:“就這么簡單?”
唐修華連眼睛都懶得翻了:“你還想怎樣?給你灌下去,保證你睡上兩天兩夜,割了你腰子都醒不過來?!?p> “……”
許隊長訕訕地將炸毛的唐組長送走了,回頭來找傅斯瑰:“傅教授,你說我們的國慶假期是不是又該泡湯了?”
“怎么?”
許戈已經很久沒仔細打理他的奶奶灰了,此時頭頂十分狂野:“丁寶月拿著兩粒強效安眠藥,總不會是因為睡不著覺吧?她對室友常夢表現(xiàn)出來的惡意,已經明顯到逼得對方不得不采取激進的手段自保?!闭f到這里,他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咬著牙道,“我是不是還該感謝這個雨衣殺手阻止了一場尚未實施的拐賣案啊?”
傅斯瑰覺得眼前的許戈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獸,讓人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頭。
她轉了轉眼眸,將不合時宜的心緒趕走:“別急,至少常夢還平安?!?p> 她轉過身去,悠悠道:“常夢會被盯上并不奇怪,她從小就是留守兒童,父母在她小學時就離異了,她一直跟著奶奶長大,幾乎與孤兒無異。她在陌生的建安,既沒有朋友,也沒有光明的工作。若真有一天,她消失了,又有誰會注意到呢?她的敏感與決斷救了她自己,雖然采取的手段并不光彩,但已是當時的她所能想到的最佳辦法了。”
這番話說得許戈有些默默:“從警這么多年,我知道這個城市每年莫名其妙消失的人并不少??v然是太陽,也有照耀不到的角落。但這條線索既然擺在了我面前,就決不會放過!丁寶月這條線也許會牽扯出一個販賣.人口的犯罪組織,我一定會跟下去?!?p> 傅斯瑰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意外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許隊長雖然經常犯二,但卻是她見過最有堅守的警察。
許戈不由自主地吐露了一番心聲,倒覺得輕松了不少,正欲開口,忽見傅斯瑰從他手上搶走了檢測報告,一目十行地閱讀起來。
他被嚇了一跳:“怎么了?”
傅斯瑰邊看邊道:“我剛剛忽然意識到一個點,丁寶月已死,‘張榮添’消失得無影無蹤,警方不可能牽扯到他們,這兩粒膠囊證明不了什么,又何必冒著風險去回收?”
許戈被她一說也覺得有理:“確實多此一舉?!?p> “找到了?!?p> 許戈立刻湊過來,看著眼前一串分子式發(fā)暈:“這是什么?”
“這是一種食用香精,一般是加在糖果里的,什么草莓味香蕉味橙子味都可以調出來。比如,這個膠囊如果含在嘴里化開的話,就能嘗到草莓味?!?p> 許戈:“……我還真是第一次見水果味的安眠藥哈……這有什么說法嗎?”
“沒什么說法。”傅斯瑰盯著手中的檢測報告,臉上的血色好似在一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大概是制藥的人心理變.態(tài)吧?!?p> “……”
今年的罪犯奇葩到連他都覺得無語了。
“許戈。”傅斯瑰突然連名帶姓地叫了他一聲。
許戈應聲,抬眸正對上她如月色般沁涼的目光,不由一怔:“傅教授,你怎么了?”
傅斯瑰知道她現(xiàn)在很不對勁,這段時間的勞累和飲食不規(guī)律仿佛在這一刻爆發(fā)了,她的眼前一陣一陣的發(fā)暈,但還是支撐住說完了剩下的話:“我們必須盡快抓到那個雨夜殺人的兇手,如果你不想為他收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