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只見珠簾一掀,一個高大英氣的男子大刀闊斧的走了進(jìn)來,人未至,聲先到。
“哈哈,聽說歌兒醒了,可是真的?”
顧傾歌眼眶一紅,原以為自康承之役之后再也見不到父親,卻沒想到上天竟如此厚待于她!
迄今為止,顧傾歌是顧建文和許氏唯一的孩子,而顧建文對發(fā)妻許氏又是言聽計(jì)從極為寵溺的,可想而知,他對顧傾歌的喜愛有多濃烈。
而顧建文身為掌管二十萬兵馬的大將,見多了鐵骨錚錚的漢子,面對顧傾歌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女娃娃,簡直是到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程度。
因而,在顧傾歌的成長過程中,顧建文的影響占了很大一部分。
顧建文從小將顧傾歌當(dāng)做男孩子培養(yǎng),兵法謀略、奇門遁甲、古文雜談、為人處世,只要是顧建文會的,都親自教習(xí)顧傾歌,而那些顧建文不擅長的,比如說女紅之類,都是許氏教習(xí)。
有時候顧建文公事忙碌或是要領(lǐng)兵出征,就會親自上門請?jiān)S氏娘家許國公的四公子許凡峮親自教導(dǎo)。
這許凡峮是顧傾歌的四舅舅,在許國公的四子中文學(xué)也是最好,時任國子監(jiān)祭酒,掌大學(xué)之法與教學(xué)考試。
而在顧建文閑時,還會和顧傾歌說一些他年輕游歷時的故事,以增長顧傾歌的眼界。
因而,顧建文不僅是顧傾歌的生父,還是顧傾歌成大的導(dǎo)師,意義不可謂不大。
顧建文走入內(nèi)室,先是看到了床邊的歐陽愷,已經(jīng)聽暖蘇說過此次顧傾歌能夠清醒全是歐陽愷的功勞的顧建文先是向歐陽愷大大的施了一禮,道:“多謝歐陽御醫(yī)?!?p> 歐陽愷笑瞇瞇的捋胡子,“將軍客氣。”
顧建文站直身子,迫不及待的向床上望去。
只見床上坐靠著一傾城女子,她的發(fā)髻散開,烏黑柔順的發(fā)自肩頭披下,穿著單薄的寢衣,面色蒼白,雙眼泛紅的盈盈望著自己。
一向豪邁的顧建文忽然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上前一步,坐在顧傾歌床榻邊,柔聲問道:“歌兒,現(xiàn)在身子可還有不適?”
“并無。”顧傾歌哽咽,嘴巴張張合合,終于喚出了沉寂多年的稱呼:“爹爹?!?p> 顧傾歌的聲音很細(xì)微,聲音中包含的酸意、澀意讓在場的人心頭微顫。
顧建文鼻頭一酸,大手撫向顧傾歌的長發(fā),“爹爹在。”
顧建文頓了頓,又道:“可是歌兒這次不乖,罰你身子好后蹲半個時辰的馬步。”
彌漫在內(nèi)室的感人氣氛瞬間被打破,顧傾歌的眉頭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從小到大,顧傾歌最不喜歡的就是蹲馬步,實(shí)在是作為忠勇侯府的嫡長女、名門閨秀,這個姿勢實(shí)在是不雅。
這也就有了后來,顧傾歌一犯錯,顧建文就會用蹲馬步來懲罰她。
誰叫愛女如命的顧大將軍下不了黑手懲治寶貝女兒呢?
這又可以鍛煉身體,又施以了懲戒,極為貼合顧大將軍的心。
顧傾歌這次真的雙眼含淚了,楚楚的看著自己的親爹顧建文。
顧建文被顧傾歌的目光看到有些心軟,忙避了開去,恰好遇到歐陽愷打趣的目光。
歐陽愷熱鬧看夠了,干咳一聲,笑道:“顧將軍,老朽有意收令媛為關(guān)門弟子,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顧建文一愣,有些意外的看著歐陽愷,歐陽愷不動聲色的捋著自己寶貴的胡子笑瞇瞇的回望。
顧建文回頭看了看顧傾歌,斟酌一番道:“在下尊重小女的意愿?!?p> 歐陽愷復(fù)又看向顧傾歌,“丫頭,你可愿做老朽的關(guān)門弟子?”
顧傾歌回望,言語堅(jiān)定道:“承蒙歐陽御醫(yī)不棄,傾歌愿意?!?p> 歐陽愷朗聲大笑,“好好好!如今我歐陽愷也有徒弟了!”
許氏略有不安的看了看顧傾歌,顧建文卻對歐陽愷抱拳道:“小女身子欠佳,這拜師禮......”
“自然是等到老朽的愛徒身子大好之后,將軍不必?fù)?dān)憂。”
“多謝歐陽御醫(yī)?!?p> 歐陽愷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謝倒不用,只要等下對弈的時候讓老朽三子就好?!?p> 顧建文的嘴角抽了抽,想起歐陽愷的棋藝和棋品,不免為之后和歐陽愷對弈的自己心驚肉跳了一番。
但是嘴上還是應(yīng)道:“自然?!?p> “不如現(xiàn)在就去,如何?”
面對歐陽愷如此的迫不及待,顧建文唯有應(yīng)承,“歐陽御醫(yī)這邊請?!?p> “將軍請?!睔W陽愷回身對顧傾歌道:“丫頭,快些將身子養(yǎng)好,老朽等著喝你的拜師茶呢?!?p> 歐陽愷說完,率先走了出去,顧建文看了看許氏,又對顧傾歌道:“爹爹晚些再來看你。”
顧傾歌點(diǎn)頭,目送顧建文離去。
兩人一離開,許氏急忙坐在顧傾歌床沿,拉住她的手道:“歌兒,你可是真心想修習(xí)醫(yī)術(shù)?!?p> “自然,娘親為何有此一問?”
“雖說你爹爹是將你當(dāng)成男子培養(yǎng),但你畢竟是女兒家,再過兩年便可以出閣了,如今拜得歐陽御醫(yī)為師,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許氏的聲音帶了些憂愁,“娘親不想你牽扯進(jìn)皇家權(quán)利紛爭中,只盼你一生無憂。”
許氏的意思顧傾歌明白,無非就是兩點(diǎn):一是她畢竟是女兒身,拋頭露面的習(xí)醫(yī)總會落人話柄;二是以歐陽愷的名聲,她足以引起皇家的注意。
皇家要的就是天下安穩(wěn),這首當(dāng)其中的就是民心。
醫(yī)術(shù)是籠絡(luò)民心的妙招,而歐陽愷行醫(yī)這么多年,民間對他的評價很高,稱呼他為“醫(yī)仙”,可見其極得民心。
因而,若是顧傾歌成為歐陽愷唯一的弟子,可想而知,會引起多大的波瀾。
可是,重活這一生,顧傾歌最不怕的,就是波瀾。
回想起前世的遭遇,顧傾歌的聲音帶著堅(jiān)定:“娘親放心,此生女兒定不入皇家門。”
我只會為他們,打開一扇通往地獄的大門!
“那便好。”許氏拍了拍顧傾歌的手背,“都說皇家好,誰能探得皇權(quán)之下的齷蹉和血腥?還是遠(yuǎn)離些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