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xì)去聽，能依稀辨出是女子在談話。
張令曦的小臉上立刻有了暖暖的笑意，她開心地說，“是長姐！”
佩環(huán)和佩玉亦是松了口氣，大小姐來了，她們就有人做主了。
張令曦也這樣想，有長姐在，她就不怕昕姐兒欺負(fù)佩環(huán)她們了。
她剛想順著聲源處尋長姐，又想到敏娘和長姐是有私房話要說，才躲了出來的。
貿(mào)貿(mào)然過去，反而不好。
于是她改了主意，道，“咱們繞過去，去青湖旁坐著等，長姐她們說完了話，咱們再過去?！?p> 主仆幾個躡手躡腳從假山旁繞著嘴，生怕驚動了敏娘和張令晨。
往這邊一走，離得近了，她二人的聲音漸漸真切起來。
張令曦聽見長姐問，“那個趙解元人就那么好，要你費這么多心思也要嫁他？”
趙解元？許是跟楊家定親了的？張令曦死的時候，趙嘉善還未高中，因此她不知長姐嘴里的趙解元就是趙嘉善。
她只是想，敏娘的父親楊同書是捐官才得以到西北任上的，沒什么根基，能攀上趙解元這樣的人家，已經(jīng)是不錯了。聽說他在西北，經(jīng)常招呼同僚到家中做客，讓家里的庶女們陪著。若是哪位被看上了，就立馬給人送去做妾做丫鬟。
楊家的庶女，實在是活的艱難。
想來正是楊同書看重這門親事，才不光將嫡女送了過來，還讓兩個出挑的庶女跟著。實在是做了兩手打算的，若是趙解元看上了敏娘，便罷了。若是看不上敏娘，送兩個庶女去做妾也是好的。
敏娘那里不猶豫地答道，“你知道還打趣我。我來求你，是那兩個賤人都眼巴巴盼著趙嘉善瞧不上我，你可得幫我。”
張令曦覺得頭暈眼花，有些站不穩(wěn)了。
趙嘉善？她前世的夫君趙嘉善嗎？
她強忍著情緒，攔住佩環(huán)和佩玉，支起耳朵聽兩人說話。
二小姐這是要聽墻根嗎？佩環(huán)有些驚訝。
長姐的聲音再度傳到張令曦耳朵里，張令晨問敏娘說：“你想我怎么幫你？害人的事我可不去做?！?p> 敏娘見長姐態(tài)度有些松動，忙道，“我怎么會讓你做害人的事情。只是過些日子，楊家老太太過來做客，到時候，你幫我看著那兩個賤人，別讓她們使壞就行了?！?p> 楊家老太太要來，要來相看新媳婦嗎？張令曦喘不上氣來，扶住身旁的石頭，勉強讓自己不倒下去。
佩環(huán)看出張令曦臉色不對，小心翼翼地詢問張令曦的意思，“二小姐，要不咱們還是走吧?！?p> 佩玉拍了佩環(huán)腦袋一下，“你是傻的不成，小姐的話也不聽？”
“佩玉，你去那邊守著，有什么動靜你就喊我?！睆埩铌胤€(wěn)住心神，吩咐道。
怕佩環(huán)這邊出了岔子，她不敢讓佩環(huán)離開自己的視線。佩環(huán)就是太老實了，不會變通。
讓佩玉去守著，是擔(dān)心有人過來。
張令曦找了塊平坦的石頭坐下，謹(jǐn)慎地豎起耳朵聽動靜。
假山里，張令晨滿口答應(yīng)了敏娘的請求。她本來就幫著齊氏掌家事，怎么能讓兩個楊家的庶女亂了張家的規(guī)矩。
敏娘立刻露出討好的笑臉，跟張令晨說道，“你未婚夫那里，我找人幫你盯著打聽著，有什么就告訴你?！?p> 張令晨瞪了她一眼，道，“好端端的，我盯著他干嗎？”
敏娘忙說道，“你也別惱，總要打聽得詳細(xì)些，嫁過去之后日子才過得好。長輩給咱們說的親事，自然是不會出錯的。不過各人有各人的性子，若是兩人脾性不合，反倒是樁孽緣?！?p> 敏娘說的是不錯，不過行為太過大膽了些。閨閣小姐們，哪有這樣去打聽夫家的事情的，這些不該是定親之前家中長輩去考量的嗎？張令曦差點就因為趙嘉善這事，厭惡了敏娘。
不過她轉(zhuǎn)念一想，這事難道能怪敏娘不成？她是死了，不在這世上了，人家才打趙嘉善的主意。不對，也不能說是打趙嘉善的主意，應(yīng)該說是傾心于趙嘉善。
惠娘那樣的，才是可惡。她還活著的時候，惠娘就想跟趙嘉善不清不楚有首尾！
這么看來，趙嘉善沒有娶惠娘為妻。張令曦心情稍微緩了些。
張令晨聽了敏娘一說，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又好奇地問道，“那你打聽了趙嘉善，覺得他怎么樣？”
姐妹之間，總要說這些體己話的。
敏娘也不臉紅，回答道，“趙嘉善自然是好的。不說他年紀(jì)輕輕就中了解元，單說他為亡妻守孝三年的舉動，便知是個可托付的。”
“世上竟有如此癡情的男子？他那亡妻定然長得很美，要不就滿腹詩書，讀書人不都喜歡這樣的嗎？”張令晨嘆道。
“我也差人打聽過他的亡妻，是個平平無奇的女子，并沒有過人之處?！泵裟镄Φ?。
不止是張令晨感嘆，張令曦聽了也震驚不已。趙嘉善竟然為她守孝三年？
也就是說，沒有娶惠娘的打算？她一陣心痛。
淚不自覺地就流了下來。她一直覺得淚是溫的，現(xiàn)在卻覺得臉上冰涼一片。
趙嘉善還沒有續(xù)弦！
她恨不得沖出去，找趙嘉善。告訴他，她是徐清涵，是他的亡妻。
可是，就是這樣好的趙嘉善，難道她真的要拱手讓人嗎？
她能怎么樣？不讓趙嘉善續(xù)弦，去告訴他她還活著讓他等他？
剛剛明亮的前路一下子黯淡無光起來。她這么小，能做什么。難道真的要阻止趙嘉善？
趙嘉善為她守孝三年，還不夠嗎？
這樣的趙嘉善，難道不值得她付出嗎？
佩環(huán)緊張地看著淚流滿面的小姐，以為她著了什么邪，慌張地喊了一聲小姐。
在假山里的說話的張令晨和敏娘聽到動靜，問了聲是誰。
這話卻像是驚著了二小姐似的，二小姐拔腿就往青湖那邊跑，佩環(huán)愣住了，待反應(yīng)過來忙不迭地追了過去。
她一邊追，一邊高喊二小姐。
二小姐真的像是著了魔一般，跑的飛快，加之她反應(yīng)過來時二小姐已經(jīng)跑出些距離，竟讓她追起來都有些費力。
張令曦也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她心里很亂很亂，她不愿意別人看見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她有些恨現(xiàn)在的身體，為什么長得這么慢，為什么她不再是徐清涵。
她沖到了青湖旁的奇石堆里。
她個子小，能靈活地在奇石堆里穿梭。
像是佩環(huán)那個身高，就吃力很多。
張令曦著急地躲著佩環(huán)，還有將要來的其他人，突然腳下一滑，滾了好幾圈，撲通落到了湖里。
佩環(huán)一聲驚呼！
眼見不知從哪里沖出個玄青色的影子，也撲通跳進了水里。
佩環(huán)腦子一蒙，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了過去，縱身一躍，也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