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雪【拾】
再說這頭,新寧的家里。
秦果把那首墨瑜口中“又土又上頭”的歌單曲循環(huán)了十幾二十遍,剛開始還覺得好玩,但是一遍兩遍過去……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和一部只會吱哇亂叫的手機,真的挺沒勁的。
終于,在她澆完最后一株花,受不了了這種聒噪,反手開機,想要關(guān)掉。
可是問題是……她好像找不到關(guān)掉的按鈕了。
忍著聒噪,她帶著這個好像隨身音響的手機出了門。
路過昨天的小吃攤,秦果正要禮貌的跟老板打上一個招呼,“你好”沒說出口,手機里突然號出來一句“愛如火……”。
兩邊都嚇了一跳。
小吃攤老板麻溜的把東西收拾妥當(dāng),蹬著自己的小三輪消失的無影無蹤。
秦果抓抓腦袋,滿頭問號:“什么啊,也不至于這么嚇人吧……”
然后,她一路往前走,想去找個人問問,但是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看到她,全都好似看到洪水猛獸一樣,拔腿就跑,隔壁大爺拐杖都跑丟了,也沒來得及撿。
空蕩蕩的大街上,秦果手里攥著大爺?shù)墓照?,身上揣著還在唱歌的手機,無奈得很。
這時候需要一陣秋風(fēng),最好是帶著落葉的那種。
找不到人幫忙,秦果就只能去找那個始作俑者。
循著墨瑜留下的痕跡,一路找到了南城。
然后,她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頹敗的枯枝,蒼白的樹干,巨大的樹洞,以及從樹洞里露出來的一截墨色魚尾。
有聲音偶爾從樹洞里傳出來,她聽不真切,只能從風(fēng)里捕捉到幾個關(guān)鍵詞“喜歡”“后悔”“不配”
這是哪家可憐的姑娘,竟然客死他鄉(xiāng)?成了樹洞,也成了某人說不出口的避風(fēng)港。。
這是哪家可恨的渣男,竟然擾人清靜?連死了,風(fēng)干了,都要過來叨擾一番。
秦果心里有點堵。
不知道在外族眼里是什么樣子的,反正在她樹妖本族眼里,他舉動很奇怪,或者說,過分逾矩了。
鉆樹洞在樹妖族怎么看都是不禮貌的。
秦果記得,人類有種說法,叫“得道成仙”,但是對于樹妖來說,這不算完全是傳說,因為,他門只有修為和能力到達一定高度以后,才能修出樹洞,變成空心,斷情絕義,更上一層樓。
所以,能修出樹洞的,都是大佬。
能鉆大佬樹洞的,要么,是把大佬打敗了的大大佬,要么,是大佬曾經(jīng)的心上人。
大佬么,基本上就不會被某些外物所困,大多數(shù)都嫌小妖們聒噪,隱居山林去了,別說客死他鄉(xiāng)了,就算是死也至少得是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所以,基本上不會存在“被打敗”,大佬都會輕易出來打打殺殺,這樣有失風(fēng)度。而心上人這種東西,就更離譜了,都斷情絕愛了,何來死灰復(fù)燃之說?
看樣子,這位前輩就是那個執(zhí)迷不悟的后者。
執(zhí)迷不悟的后果就是,尸體都不得安寧。
況且,秦果認出來了,那樹洞里頭的,就是墨瑜。
之前他所做的種種,突然就有了答案了。
怪不得他不愿意娶自己,怪不得要和自己約法三章,怪不得不愿意娶還把自己留下來。
竟然只是因為……自己和她一樣,都是池杉嗎?
秦果還是只小妖,修為不深,能力不夠,做不到什么斷情絕愛,所以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喜歡就承認,討厭就揍一頓。
這還是頭一回,想哭哭不出來的。
之前還覺得小話本里頭說的“替身”很狗血,現(xiàn)今,這狗血竟然是潑到了自己身上。
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但是聲音不大,里頭的人也沒聽到。
可人與妖在生氣的時候,大概都是一樣的,不喜歡身邊聒噪,一點聲音最好都不要有。
這可憐的手機就觸了逆鱗,一首歌沒放完,就被簡單粗暴的掰扯成了兩半,帶著滋滋電流,被它24小時不到的主人遺棄在了草叢里頭,英勇就義。
滋滋電流好像在訴諸著自己的委屈,而他冷漠無情的主人卻毫不猶豫,拋下一句“聒噪”,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秦果恨不得叫有關(guān)墨瑜的一切都從自己眼前消失,何苦留著這個造孽的人類法器。
這事兒越想越難受,手機扔了就扔了吧,反正也玩不明白,還有房間什么的,他自己住去吧……
臨走前,她把墨瑜的屋子收拾的干干凈凈,連鞋柜的縫隙都擦了一遍,一點碎玻璃的渣渣都不見,地板一塵不染。
秦果站在這間屋子前面,沒有多少感情,只對門前她今早澆過的花道了個別。
“就此別過吧。”
消失在了胡同轉(zhuǎn)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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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瑜在結(jié)界里頭待了得有大半天,出來的時候天都黑透了,斑駁的枝丫后面,是黑里透著藍的夜幕,牛郎星遙望著織女星。
圓月高懸,美不勝收。
都說“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現(xiàn)在月亮與故人依舊,卻不見當(dāng)年的自己。
墨瑜自嘲。
兩個小時前,樹下結(jié)界內(nèi)。
墨瑜又一次來到了夢中無數(shù)次見到的幻境,和墨雪山樹屋外面類似,都是花團錦簇,溪流潺潺,只是只有一座孤墳一棵樹而已。
他跪坐在孤墳前,訴說著那些不愿為外人所知的往事。
八十年,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