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方才被沈眉戲弄,但此刻見沈眉說得認(rèn)真,鄭念念才作罷了。
她又拿出另外一個小罐,說:“把我家和王妃家都搜羅遍了,最后也只做成這一小罐的茉莉花油,這個可真要省著點用在關(guān)鍵地方了……王妃和我商量,明年要搭了暖棚,在室內(nèi)多種這茉莉花呢。你七夕做的那茉莉粉,因為小郡主進(jìn)宮,宮里人見到了都想要,王妃手里存的都被要去了?!?p> 沈眉說:“這茉莉和桂花在咱們北方,一到冬天就不行了,所以倒是矜貴,而且如今京中也開始追捧這個,所以我才求著姐姐幫忙弄一點?!?p> “知道啦,你吩咐的,我敢不從命嗎?另外啊,你家開張前,是不是也要向秦王府和那幾家老主顧有點表示呢?”
沈眉說那是肯定必須的,又說:“說來真要感謝姐姐,如果不是你們一直給面子,始終在我家拿貨,前一陣還真不知道怎么撐下來?!?p> 鄭念念搖搖頭,說:“這事我也正要說呢,你家那么難的時候,送來的東西可從不走樣,甚至只有更好,所以我們幾個背后說起來,都說你家這香粉店鋪開起來,一定有前途?!?p> ……
……
不用鄭念念提醒,沈家其實早已著手準(zhǔn)備許多新產(chǎn)品的試用裝,等到諸色齊備了,就送去恒春院、聽蟬院、秦王府、各處勾欄和各位老主顧家,還附上胡文煥設(shè)計的簡帖,告知他們新店開張的時間。
新品也同樣被送給了附近一帶有來往的街坊們——沈家剛搬來的頭幾天,就已經(jīng)請何團(tuán)頭娘子帶著,向附近各處鄰居們以及關(guān)系戶送茶送點心,告知自己家新搬來,以后請多關(guān)照。這時開張的事有了眉目,自然也要向鄰居們通通氣,請大家屆時來捧個人情場。
何團(tuán)頭娘子倒是個大大咧咧的人,給點小禮物便高高興興。
只是她女兒,那位何家小娘子何嬌嬌,比沈眉小一歲,已開始發(fā)育,正是女孩子心事重的時候,見沈眉第一次來訪時,穿的衣裳比自己的款式時新,妝容淡淡的也比自己顯得好看,不多幾件素銀首飾也比自己的精致,不知怎的便總是有點酸酸的。
所以一方面她樂于接受沈眉不時送點小禮物,給些時尚方面的指點,另一方面又常常忍不住要刺一下沈眉。
沈眉也是從這個年紀(jì)走過來的,倒是不與她計較。
只是她忘了,對于一顆別扭少女心,你越大度,她心里越不舒服,猶其自家爹媽稱贊沈眉的時候,這種不滿就會上升到新的峰值。
此時,何嬌嬌拿著小瓷盒裝的桂花香脂,聞著那清新香氣,心里稀罕,口中卻說:“這是桂花味吧,倒難為你們有法子做得這么像,只是到底比不上麝香味的顯得高貴……對了,你家鋪子開張的時候,可是要給我特別優(yōu)惠的哦?!?p> 沈眉說:“你當(dāng)然要來捧場的啊,那天我肯定在,只管找我就是了。”
她想了想又補充說:“平時你也隨時來,不過,就是你不來,有什么新貨,我肯定給你留一份的?!?p> 吸取了城西的經(jīng)驗,這回沈家對自家的新鋪宣揚,只是適可而止,以防樹大招風(fēng)。
倒是吉姨娘,趁著走訪四鄰留意了一下,一個是聽一下這邊的客戶的喜好,一個是看一下一般人家家里的情形,以便將來作坊人手不足時,可以繼續(xù)在街坊中雇請臨工。
沈家有時也在慶幸,花想容這次開業(yè)籌備,真是人緣美滿,一直事事順利,雖說城西的鄰居自中秋后斷了來往,心里想起來會難過,但也無法可施,只能等日后有機會再修舊好。
唯一一個心結(jié),就是那位呆公子潘生、太師府侄少爺,聽說因為老上沈家買香粉,被家里打得臥床不起,難怪太師夫人要殺上門來找晦氣。如今雖然沒什到動靜,但聽說是因為那位潘少爺還在家醫(yī)屁股,將來不知還會怎樣呢。
只希望潘府能忘掉自己就好。
……
……
比起沈家的小小擔(dān)心,潘惟吉是自食苦果,此刻正在水深火熱中。
他出生不久時,就遭逢滅頂之災(zāi),險些小命不保,但被人救了之后,從此卻是錦衣玉食,沒受過半點委屈的。
潘太師這頓打,在潘家大郎二郎看來,簡直就是軍中業(yè)余小點心,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對潘惟吉來說,放在以往,這可是足夠他賴在床上半年不起來的重傷。
只是這回,屁股剛一結(jié)痂,他就掙扎著爬起來了,努力地往各種地方躲,包括嬸娘的上房,大哥的練功房,太師府的賬房,逼急了還試過躲到花園茅房里。
因為他誤交的那個損友潘閬,以關(guān)心之名,行騷擾之實,一天兩次地上門,都快把他逼瘋了。
潘惟吉有兩個沒想到:
一是沒想到小公主竟然這么兇惡,會上潘府來告黑狀,害他被人打屁股;
二是沒想到比小公主還煩人的是那個一臉假惺惺的潘閬,整天帶著一堆吃死人不要錢的破草藥,假好心來探望。
嬸娘本來不大見男客的,就有那么一次被潘閬見到,居然就厚臉皮地粘上了,還哄得嬸娘一見他就心生歡喜,巴不得他天天來。
這都怪他自己犯賤,潘惟吉忍不住扇了自己一記,以前沒事把潘閬說那么好干嘛?
現(xiàn)在嬸娘一看,果然不但人長得好,還懂得尊老,肯陪老人家說話,不愧是汴京城里有數(shù)的青年才俊啊。
嬸娘喜歡潘閬他倒不吃醋,他只痛苦這樣一來害他連躲都沒處躲,因為嬸娘一準(zhǔn)把他從房里推出去,好讓潘閬多點教他“做人的道理”。
潘閬他爹在世那會兒就是盧丞相的門人,潘閬也是很早就以少年才俊成為丞相府少有的小門客。要說這盧丞相吧,一向只和秦王那邊比較親近,跟自己叔父潘美可從來不是一伙兒的。
這個潘閬,雖然跟他認(rèn)得以后,也覺得他人不討厭,但自己跟他,好像沒有要好到這種樣子啊。
你為什么不回你的丞相府去啊,做你的破詩當(dāng)你的幫閑清客啊——當(dāng)潘惟吉又在嬸娘房里被拎出去見客的時候,他忍不住哀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