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2

　　十天后，無妄海傳信玄祁山要求其神女前往無妄海海螭殿拜見螭神遭拒，緊接著世間開始傳聞無妄海螭神遇刺神隕，兇手是玄祁山神女，而動手理由則是八年前玄祁山動蕩期間螭神曾接受玄祁山現(xiàn)任山主二兄的求援而被玄祁山神女懷恨在心故趁神器認主后行刺螭神以報當年對其二叔援手之仇。

　　玄祁山

　　“山主，山外最近來了許多人，有各派線人，還有一些想要等大戰(zhàn)爆發(fā)渾水摸魚之人，以及無妄海的一隊螭神侍隨?！?p>　　“早知道神器認主后這些人會有所行動，只是沒有想到他們這么按耐不住自己的狼子野心，這么快就開始了，離鄺讕父子來這里確認神器認主才過幾天，他們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滅了我玄祁山奪神器，也不知道到時候他們吃不吃的下。”

　　“山主，山外的螭神侍隨在山下叫囂著，說要求神女交出神器，隨他們回?zé)o妄海沉海為螭神賠命?！?p>　　“呵，平日里不見他們對螭神這么忠心，如今倒是一片忠誠。不過是被各派后面那幾位放出來的棋子罷了，還真的把自己當回事了，可笑?！?p>　　玄三不語，低頭在一旁等待指令。

　　“既然他們對螭神這么忠心，那就送他們回?zé)o妄海去陪那位?！崩删妹佳鄣统量聪蜷T外“去取皋令”

　　當年皋神雖隕但是他留下的遺器可是還在。

　　閉劍室

　　“這位新任神器之主，你打算如何破此局?！崩w指輕點，棋盤上儼然是如今的世間局勢。

　　“只須一劍，不破不立?！?p>　　“你竟舍得下手，就不心疼你那位山主父親？”

　　“他早已知曉這個結(jié)局?！?p>　　“你倒是心狠，真是可惜，不知道那位你舍不舍得?！?p>　　“你在懷疑“星墜落下一子抬頭看向面前這個如花一般的女子。

　　“畢竟你們之間的情誼這些年本尊可是看在眼里的”芷回望道，此時閉劍室內(nèi)只有她二人，神力覆蓋全室以免他人窺視?！吧倌耆说那檎x最是醉人也最是容易讓人迷了心智忘了本心，這些年來本尊見的也算不少了，不若如此，你又怎會在這個關(guān)頭將他支出去，難道不是因為怕他知道?！?p>　　“棋局已定，從神族強行參與到人族中時這個結(jié)局就已經(jīng)被注定，我如今不過是讓這個結(jié)局提前幾年而已。”星墜看向墜圣劍穗“況且身為護劍者他早在墜圣面世時就知道這個結(jié)局，況且之后的事情還會由他繼續(xù)接管，不是嗎？”

　　芷聞言宛然一笑，空氣中瞬間多了些許不知名的花香，沁人心脾。

　　“不過你呢，身為馨郁境護神的你可不像其他幾位，在界地里與人族心面相悖，你是又如何舍得？”

　　“舍得？何來舍得舍不得，神族神民雖少卻擁有神力，命數(shù)長久，若非神器降世，神族便是不死不滅的，我在這世間活了數(shù)萬年，見證了這世間興衰變化，從只有幾個神族開始再到人族出現(xiàn)，接著發(fā)展繁衍，我本是自在閑散在外，卻不得不應(yīng)著這世間變化做了那馨郁境護神，只是他們幾神近來愈發(fā)狂妄，如今上天即以降下神器我便正好順天而為?！?p>　　看著窗邊那抹嫩綠，芷眼中愈發(fā)溫柔。

　　“況且這世間本就沒有什么是永遠存在的，我已經(jīng)護了馨郁境這么久了，接下來也該讓他們學(xué)著成長，學(xué)著擁有力量然后在這世間開創(chuàng)一個只屬于人族的人間樂世。”

　　“皋神當年是和你現(xiàn)在一樣的想法嗎？”星墜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入眼一片春意?！翱梢院臀抑v一講他嗎？”

　　芷愣了愣，像是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問，然后笑了笑“當然可以”

　　“他啊，哼，那小子過去總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明明比我的神齡要小的多卻偏偏天天在我耳邊念叨著這樣不行那樣不行的?！彼Φ?，雙眼滿是對故友的思念“他總是看著這世間對我發(fā)愁道‘芷姐姐，你說我們壽命這么長這么厲害上天讓我們誕生在這人世間做什么??？芷姐姐你看，他們?nèi)祟愡@么弱小脆弱壽命又這么的短，我們是要和他們的族群比壽命嗎？芷姐姐，你看那個人類好傻哦，竟然想要移山，芷姐姐，人類這么笨會不會最后就像醴泉的蝶一樣很快就從這世間消失了??？’他天天都在問著關(guān)于人類的事情，一有時間就偷偷跑去觀察人類，樂此不疲?！?p>　　她頓了頓看向皋骨接著道“只是很快，他就變了，他變得不那么愛說話也不再纏著我問問題，而是一天到晚都去人間，看著人類發(fā)呆，從早到晚從晚到早，我發(fā)覺到不對后問他，他卻只是看著我笑笑說沒什么，第二天我偷偷的陪著他看著人類，看他們?nèi)粘龆魅章涠?，看他們重?fù)著這以往在他口中的傻事，我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就這樣他就那樣看著人類一天又一天，直到后來他突然過去和那些人類說，‘我做你們的護神吧，就像你們?nèi)碎g其他幾派和我的同類那樣’，那些人愣住了，當他們反應(yīng)過來欣喜若狂的同意時，我看見他笑了，像是把困擾了他許多年的問題解決了一樣，可是這樣的開心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很快，他就又開始和之前一樣了，從早到晚從晚到早只是觀察著人類，什么也不說，后來更是把自己關(guān)在山上誰也不見，直到有一天晚上，他拎著一壺你們?nèi)祟愥劦木茲M心歡喜的過來邀我品嘗，我恍惚看見以前那個一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就趕緊朝我獻寶的少年，但是他不是，喜悅也只有一瞬，隨著月色漸深，酒壺也見了底，他開始哭泣，起初只是沉默然后開始哽咽再然后他開始抱著自己渾身顫抖我不明白他為什么哭，他也不說，就是那樣沉默著，過了會他啞聲著說著對不起，他問我為什么，到底為什么，我不明白他在說什么，只能輕攬著他安慰他?！?p>　　她頓了頓緩聲道“我以為他會一直這樣，可過了會，他從我懷里掙了出來，給我講了一個故事?！?p>　　星墜知道那個故事，一個俗套狗血到連玄祁山山下書鋪都不愿意賣卻被玄三當作自己幼時睡前故事講了一遍又一遍的故事。

　　故事很簡單，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個神族少年結(jié)識了一個人類女子并與女子的哥哥結(jié)為好友，人類很弱小也很天真，神族少年就在與人類的相處中一點一點的教給他們自己知道的知識，教給他們治病的知識原理，他們在一起生活的很愉快，只是幸福的時光是短暫的，少女的哥哥患了重病，神族少年卻無能為力，可看著好友一日比一日的憔悴還有少女為掩飾悲傷而強撐笑顏，神族少年心中難忍他決定去遠方尋找自己姐姐曾說過的可以醫(yī)治所有疾病的藥，他偷偷取了自己的血加入到好友的藥中，以神力延緩好友的病情，然后就啟程了，取藥的過程很順利，根本沒有姐姐口中護藥的神獸，他決定回去一定要告訴姐姐記錯了，于是他滿心歡喜的帶著藥回到了人類好友的家，卻看見了讓他一生難忘的一幕_好友拖著病體在血泊中抱著一個男人的腿求饒，他認識那個男人，那是他的同族，可是為什么他的同族要掐著少女的脖子，他的腰上為什么捅著一把刀，神族少年不解，他試圖去從同族手中救下那個少女，可是他還是慢了一步，少女還是死了，只留下一句可惜，神族是砍不死的。他的同族看著他“人類就是這么脆弱，他們是天生下來給神族的奴隸”說完甩開少年的好友便離開了。

　　少年想去追他，想去報仇，卻被好友喊住了，好友告訴他只是自己不小心把木桶滾到了那個神族面前，是自己的錯，讓少年不要因為他而牽連到自己，可是少年不愿意，他拿出了自己找到的藥，告訴好友他可以治好他的病了，但好友卻拒絕了，他想去陪妹妹，于是留下少年一個人拿著藥埋首在好友漸漸冷卻的脖頸間哭泣，不停的囁嚅著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那樣的。他覺得自己這樣可以留住好友殘留的溫度，就像好友只是睡著了一樣，但那是不可能的，少年于是就那樣坐了一夜，在天明時埋葬了好友和少女，然后離開了那里，后來，他成為了人類的護神。

　　芷悲聲道“他說他以為他成為人類的護神，教授他們知識和武藝他們就可以自保了，所以他很開心，可是他漸漸發(fā)現(xiàn)不是的，只要神族還在，只要神族還是以不滅的身軀插手人間，人類就永遠不可能自保。在那一晚我明白了他的悲傷，可我卻無能為力，從那以后我支持著他所有的決定，直到八年前一個夜晚他找到我告訴我他找到方法了，他和最上面的那位做了交易，以自己不滅的靈魂和永世不再復(fù)生為代價，換神器降世和神族移界，我支持他所有的決定，這次也一樣，神族如今太安逸了，一成不變的生活已經(jīng)腐朽了他們的心，讓他們失去了最初在這個世間與人類相伴的初心，他們該去尋找屬于自己的世間，一個不再會讓他們再這么腐朽下去的世界。”

　　“所以你也做了交易，和那位?！毙菈嬁隙ǖ?p>　　“沒錯，神器固然可以斬殺神族，但是神族也可以復(fù)生，這一點換神器降世的皋已經(jīng)和我說過了，所以，我要神族移界后在他們找回身為神族的初心前不得再進入到?jīng)]有能與其相抗衡的種族的世界中。”

　　星墜看著她，她們彼此互望著對方，很快，她們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落在一旁的皋骨上，她們看著皋骨像是透過它看向多年前那個月夜下為人類而哭泣的神族少年。

　　她們彼此沉默著，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

　　“神女，無妄海已和倉鳴澗等結(jié)盟，林神暫時和沒有對此傳出了什么，不過息州和駒原的豐神及牧神傳信要您交出神器，至于玨林和莽川的萩神與璁神兩位還沒有明確表明立場，意欲先觀望?！?p>　　“嗯，你且通知下去，讓玄祁山上下做好戰(zhàn)時準備，確保糧草水源充足，減少不必要的人員外出和資源消耗，把給老幼婦孺和殘疾重病者準備的閉居處準備好，還在外的盡量都讓他們回來以免出現(xiàn)意外，讓玄五他們加強玄祁山上下的防御，玄六安撫好人心?！?p>　　“是”

　　“既然如此，那么剩下的人就交給本尊了”芷笑著站起來“剩下的就辛苦你了。”

　　“無妨。”星墜看著她要離去的身影，告訴了她皋離去前自己發(fā)現(xiàn)的真相“只是剛剛有一點你沒有說對，那個交易是那位主動找上皋的，那位原要神族覆滅，留皋為管理者教授人族，是皋拒絕了并告訴那位人族自己已經(jīng)可以獨立成長已經(jīng)不再需要任何管理者來管理他們并以自己不滅的靈魂為條件不可復(fù)生為代價封住墜圣斬滅神魂的能力換神族移界?！毙菈嬆曋撇桓抑眯诺碾p眼，像是直視著她內(nèi)心深處的那抹怨念“所以，他一直都是最初的那個神族少年，他沒有偏心人族到忘記自己本族，亦沒有仇恨神族，而你也不該在在心里埋怨他，沒有他，你們早就滅族了。”

　　芷看著眼前為皋而鳴的少女仿佛看見了當年的少年，“你們很像，難怪他從溯境回來后那么堅定又不舍。”芷指尖微顫“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也請你忘了他，畢竟，我們是沒有未來的神?！?p>　　星墜沒有回答

　　“我要走了，下次相見就是訣別了。”她又看向窗邊那抹嫩綠，身影漸漸淡去“愿你來生得償所愿?！?p>　　“愿你一樣?！?p>　　窗外枝椏上一抹嫩綠悄然綻開，已是春天，滿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