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對于重陽的婚事很熱衷,特意請花姐去了招待重要訪客的房間。
好茶端上來,沈娘笑著對重陽說:“花姐在我們江州那可是有名的媒婆,促成了有百對新人了!手頭上的人脈是最廣的。”
端上了茶,沈娘不走了,很隨意地坐下,洗耳恭聽的樣子。
喝著茶,花姐對沈娘的奉承很受用,笑著說:“重陽姑娘資質(zhì)好,昨兒跟今早來了幾波人,都是點名了重陽姑娘呢。我跟你嬸娘商量了下,剩下了三個很不錯的,你看著選選。”
重陽對婚姻并不排斥,有合適的就嫁,她沒啥意見。
接過遞來的花名冊打開,內(nèi)容有名有姓有家世背景有畫像,資料很齊全。
沈娘湊過來,贊嘆道:“年輕才俊啊,很不錯呢?!?p> 第一個確實不錯,家世好,條件過得去,樣貌么,看著有點眼熟,重陽頓了頓,想起是誰了。是在小莊樓聚會上她一心吃點心時,第一個跟她說話的公子,和其他嘲笑她的人不同,那位只當(dāng)她單純。
翻開第二位的資料,還是一個熟人,是在上一位公子之后,在她說出餓了的時候,跟亭里姑娘對比了一下,對她嗤之以鼻的人。
明明就看不起她,覺得她丟人,居然會來提親。
重陽一笑置之,翻開了第三個人。
沈娘在一瞬間蹙了眉頭。
知道重陽在看誰,花姐笑著說:“方員外年紀(jì)雖然大了些,但人很好,懂得體貼人,答應(yīng)給的聘禮也豐厚。”
方員外,也就是重陽跟白莫負去討百家飯時遇上的胖員外,那時他就對重陽有意思,過去了一段時間,重陽都快忘記這人了,沒想到這時候會蹦出來。
重陽說:“但我聽說這位方員外有二十四房小妾了,小妾的年紀(jì)不比我大多少?!?p> 沈娘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五十多歲的人了,居然有二十四房小妾?”
“是啊,聽說最小的十三歲呢。”重陽又道。
“我呸啊!這這什么人啊,凈糟蹋別人家的閨女,當(dāng)爺爺都顯老了好不!”
隔了幾條街,沈娘不認(rèn)識方員外不奇怪,花姐肯定知道,這花名冊上的資料漏了多少還不一定呢,揚長避短、凈說好話是媒婆的專長,說到底還是錢能給多少,話就能有多好聽。
“這幾位不會都是要我去當(dāng)小妾的吧?”重陽可沒忘了嬸娘讓她別想多了,當(dāng)人小妾也挺好的話。
花姐奇道:“這是自然,你難道還想當(dāng)正妻?別天真了,就算你認(rèn)識池夕喬,芙蓉夫人,但你終究不是她們,能當(dāng)這些人的小妾已經(jīng)是你的福氣了?!?p> 嬸娘幫腔道:“陽兒啊,你忘了我怎么對你說的嗎?正妻就不用想了,這些人家世都很好,娶妻肯定是要找門當(dāng)戶對的,能當(dāng)小妾已經(jīng)很好了,只要進了他們的家門,鮑參翅肚綾羅綢緞不愁吃穿。”
沈娘不樂意了,“在我這,也能天天鮑參翅肚,燕窩人參不愁,干嘛要委屈去當(dāng)別人家的小妾?!?p> 嬸娘笑著說:“這不能比啊,進了門好歹是一家人,自家人說自家話,在這酒樓,陽兒終究是外人。而且女大當(dāng)婚,注定要嫁人,找個疼自己的才是女人的好歸宿?!?p> “如果太陽樂意,我家兒子可以娶,明媒正娶,八抬大轎,這些算什么事?!鄙蚰锵訔壍爻蛄搜勰腔麅浴?p> “太陽別看了,有什么好看的,看不起你,嫁過去那是要受苦的?!鄙蚰锍林?,大手一揮,將那花名冊給甩地上去了。
花姐不高興了,“沈娘,你我終究是外人,這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重陽姑娘的嬸娘就很樂意,你急什么。”
“花姐,你對人下菜我沒意見,可請你把太陽的位置抬高一點行嗎?當(dāng)人小妾是什么事??!我沈娘的家底雖不豐厚,有人要是不想出嫁妝,太陽的嫁妝我給辦了!麻煩請你找點靠譜的行嗎?不求大富大貴,人好心好就行,別人家一給錢,就作踐了太陽,當(dāng)小妾?你們開什么玩笑呢!”
沈娘氣得不輕,后果很嚴(yán)重,一拍桌子,恨不得把人給趕了的架勢。
花姐冷笑,“門當(dāng)戶對懂嗎?重陽姑娘就她這張臉長得還可以,有人看得上是她的福氣。一個沒家沒父母兄弟的人,一個孤兒!靠著嬸娘過日子,和她門當(dāng)戶對的人只有莊稼漢了!”
呀呀呀,花姐也生氣了,話說得很難聽呢。重陽面上很委屈,心里呵呵了幾聲,沒多大反應(yīng)。
嬸娘把矛頭指向了重陽,“陽兒你說句話,看上哪個了,嬸娘給你做主,別聽外人的。真要為你好,好啊,她說的,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有本事她就辦啊,只要她敢娶,我就同意你嫁?!?p> 沈娘氣極反笑,“太陽的婚事她自己做主,哪需要你的同意,你只是個遠房親戚,太陽父母是不在了,但有養(yǎng)她長大的師父,真要做主,她的師父都比你合適!”
嬸娘擼了袖子,“扯開話題了?只說不做,哪來的底氣啊你個外人,哪有你插嘴的份!”
“我這外人都比你強!你是為太陽好嗎?你這是賣她賺彩禮!”
“說話憑證據(jù),血口噴人呢你!”
房里火氣很大,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重陽不知所措地坐著,默默看戲。
嬸娘跟沈娘吵了幾句,花姐冷哼道:“怎樣的鍋配怎樣的蓋,蓋小,就別妄想罩大鍋!癡心妄想?!?p> 身為江州有名的媒婆,找她牽線的人多得是,地位高,脾氣就大,沒可能在這受氣?;ń闫鹆松恚蛩阋吡?。
嬸娘急了,“別走啊花姐,有話好好說?!?p> 這時——
“我愿意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娶我的太陽過門!”
窗戶被推開,墨棋的笑臉出現(xiàn)在窗外,“在下南院七墨之一墨棋,真名段公治,在廂有禮了!”
花姐驚呼道:“段家三公子?”
墨棋笑道:“正是在下。我與太陽初識在花前月下,一見傾心,不知這里誰做主,我愿娶太陽過門。”
這時——
“在下云清風(fēng),聚寶閣的老板,我見重陽姑娘心地善良,想給我家小侄討門親事不知這時提起合不合適?哦,不是當(dāng)小妾,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定然不會委屈了重陽姑娘?!?p> 云清風(fēng)也冒了出來。
墨棋急道:“大叔,你不是說只是看熱鬧嘛!怎么跟我搶起人來了!”
“不來搶人,我蹲這里干嘛,自然是跟屋里的人認(rèn)識,所以才來湊熱鬧的啊。”云清風(fēng)挑釁地瞅了墨棋一眼,面對重陽,他笑著說:“重陽姑娘可能不認(rèn)識我,我常來店里吃飯認(rèn)識的姑娘?!?p> 云清風(fēng)是店里的??停仃柎_實覺得面熟,聽到名字的這刻,她便知道他是誰了,天機樓的云長老,聚寶閣是他的私產(chǎn),同時聚寶閣也是天機樓的分舵,天機樓在江州的聯(lián)絡(luò)點。
就不知他來參一腳干嘛,那么給她面子,她都要不好意思了。
沈成遲疑著冒了出來,說:“重陽要是愿意的話,如我娘所說,我愿娶重陽,明媒正娶,八抬大轎?!?p> 這下,沈娘樂了,“看到?jīng)]有,看到?jīng)]有!這就是識貨!有些人拿寶當(dāng)草芥,想隨意置之,還說什么鍋配什么蓋,有人眼瞎看不到蓋子多大,想拿來蓋小鍋,暴遣天物呢!”
嬸娘不氣,對突然冒出來的人,一個個說要娶重陽的人,她怎么會氣!只有高興??!
花姐是老油條了,她懂得孰重孰輕,一改高冷,頓時笑道:“原來是云老爺,失敬失敬,呵呵呵,我這,我這人老了,眼神不好,得罪了還請見諒,還請見諒啊?!?p> 花姐笑得眉開眼笑,握了重陽的手,親切的跟對自家閨女似的,看向沈娘的目光也柔和了,之前她們的矛盾,呀,有矛盾嗎?她人老了,記性不好,剛才有發(fā)生什么嗎?
不管是墨棋還是云清風(fēng),只要促成他們這邊的婚事,酬金肯定比那啥屁的小妾要高的多!沒人會跟錢過不去,花姐自然也是如此。
“沈姐啊,剛剛對不住啊,你莫見怪,重陽姑娘也別往心里去,我這張嘴,有時連我自己都討厭?!被ń爿p輕扇了自己幾個耳光,笑得很甜蜜。
白莫負默默爬起來,說:“其實,我也可以明媒正娶,八抬大轎,不過得先回去跟師父商量一下,彩禮的話,幾車黃金應(yīng)該沒問題。”
這四人,之前都在窗外的花壇里蹲著,身上沾到了些枯葉。
前兩位,花姐是認(rèn)識的,白莫負這顯然像吹牛逼的話被無視掉了,沈成是在自己家,沒她外人什么事,所以花姐喊道:“兩位進來進來,我們里面說話?!?